困兽之斗 第10章 第 10 章

陈嘉树恨不得手上能凭空变出一把诸葛连弩，一次把三个都解决了。他打架从来都是实打实的本领，要是速度够快的话，能在他们反应之前拔枪解决一个，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另外两个手上的枪一定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是摆设。

好汉不吃眼前亏，陈嘉树乖乖地摊开手：“三位大哥，好歹自我介绍一下，让我知道上的是谁的车呗！”

这位发言人似乎走的是高冷路线，誓要冷酷到底：“废话少说！”

“哥们别这么暴躁嘛，小心伤肝。”陈嘉树一本正经地扯着淡：“你们这一大早辛辛苦苦地围追堵截，万一发现自己没睡醒堵错人就悲剧了，我也是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跟你们提个醒，最好再确认一下，没准儿就发现你们搞错了呢？”

可惜人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再废话打断你的腿！”

“好凶。”陈嘉树还想拖延，却见那人枪口下移，连忙十分自觉道：“我上车，我上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陈嘉树准备乖乖“就范”，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很轻的响动，他一回头，发现杨柳才从观览车上下来。陈嘉树顿时感到太阳穴突突地抽，难道他刚才的口型很难懂？那他刚刚说那一筐废话是为了什么？

杨柳很自然地走到陈嘉树身边，“你要跟他们走？”

陈嘉树一时无语，嘴角咧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了，转而和对面的人商量：“我跟你们走，这小屁孩就不用了吧？”

“两个人。”

陈嘉树：“你们是冲我来的，没必要把一小孩牵扯进来吧？”

那人面无表情地扔了两副手铐过去。

“……”陈嘉树一边自己把手铐带上，一边低着头小声问杨柳：“仗着自己有暗器了不起啊？我不是让你溜吗？”

杨柳：“我让你跑的时候，你不是也没跑么？”

陈嘉树：“……”

这都要计较？

商务车刚刚起步，那人就从座位底下拿了个黑包出来，杨柳皱起了眉头，一脸嫌恶，“别碰我。”

那人从黑包里拿出两个注射针管，里面已经备好了药水，显然是给他们两人准备的。杨柳靠在车门上，声音并不大，听起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那人拔了针头的保护套，伸手就要把杨柳抓过来——

“嘭！”

那人被陈嘉树踹了一脚 ，一旁的同伴险险地扶住了他，才没有让他直接从挡风玻璃飞出去。

陈嘉树挡在前面，眼中锐气十足：“他叫你们别碰他，听不见吗？！”

那挨了一脚的男子气急败坏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针管，针头沾了灰也好，隔着衣服也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着陈嘉树扎去。陈嘉树侧身闪过，眼疾手快地拔出枪，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心脏开了一枪。

商务车内封闭的小空间里一声巨大的闷响，顿时乱作一团，那人“噗通”一声倒地不起，同伴那人猛扑过来，开车那个也不闲着，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枪，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陈嘉树在部队就是神射手一枚，现在这样近的距离，简直可以闭着眼睛随便打。

驾驶室那个回头一看，两个同伴都没了气，顿时不淡定了，反手朝着后头开了几枪。

陈嘉树和杨柳躲在第三排座椅的空隙里，一听没了枪声，陈嘉树便迅速翻过第二排座椅，两只手臂套住司机的脖子，手铐正好当绳索用。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开枪，本就分身乏术，现在被陈嘉树卡住咽喉，更是慌张，手脚乱发力，车窗、车顶上登时又多了几个弹孔。方向盘没了控制，油门却因为他的挣扎而一脚踩到底，刚出了影视基地，就往对面的大柱子撞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陈嘉树缩回了手，人已经躲到座椅后背做好了防御姿势。司机喘了喘气，发现了眼前的大柱子，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砰！！！”

陈嘉树揉了揉肩，觉得自己几乎倒在废墟里，他慢慢直起身子，看到驾驶室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那位司机被卡成了一个固定姿势。陈嘉树扫了一眼，确定那人跟座椅连成一体了，转而摸向旁边一具尸体的口袋，找到了一把钥匙，大小和手铐锁芯差不多。

陈嘉树解开了自己的手铐，他抬起头，却没有看见杨柳。他猫着腰往后排去，看见杨柳趴在座位底下，估计是刚才撞上大柱子的冲击力太强，给他摔到下面去了。

“你怎么样？”陈嘉树一边去扶杨柳，一边说着：“早让你溜了，也不用摔成……哎我靠！”

陈嘉树把杨柳扶起来，才发现杨柳白色卫衣的下摆被血染出了一朵花。

他中枪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

桦城警局。

李子予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完了苏小洁找来的三段视频、案件进展、嫌疑人资料，整个过程总共不到十五分钟，案子便了然于胸。

他舒展了眉心，看了看站在旁边准备听他解释案情的警员——哦，还有一些是慕着“江城小阎王”的名气来的。

他狭长的眼睛微眯了眯，问苏小洁：“这些资料都是你拿来的，王队出事也是你第一个发现的，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苏小洁怔道：“我？”她本来也是本着学习的心态来给“小阎王”打下手的，没想到他突然问起“小鬼”的想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以前跟着王老大办案，从来都是老大说一不二，他们只管跟着去做就是了，王老大从来也没有问过他们这些人对于案情有什么想法。

苏小洁见他虽然面无表情，神态却是放松的，于是便组织了一下语言，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第一段视频是在别墅区的死者家中的监控镜头拍下来的，包括嫌疑人作案的整个过程以及脸部特写，并且从我们在现场找到的凶器以及死者身上留下来的指纹，都可以确认嫌疑人就是死者的儿子陈嘉树。嫌疑人事后返回现场时十分镇定，我觉得他也许是为了抹掉什么证据，凶器或者监控都有可能，但是发现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于是他只好无功而返，打伤我们两名警员，抢了警枪，畏罪潜逃。”

“第二段视频是我在局里的监控室调取的，我去查的时候，发现监控在三点半时已经遭人为破坏，正是我离开王队办公室后不久。三点多的时候，我去过王队办公室，虽然没见到他的人，但是我十分肯定办公室里说话的人就是王队，他说要休息两个小时，我当时也没太在意，没想到原来他在办公室里被人挟持了。陈嘉树——也就是别墅杀人案的嫌疑人在两点四十九分就潜进了王队办公室，我敲门的时候，他正在里面。”

苏小洁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初步判断王队被袭的时间应该是在我离开以后，也就是三点半到六点，六点多有人往保安室送了一张照片，也被记录在第三段视频中，但是这段视频虽然记录完整，那人一直低着头，无法确认身份。不过正是因为这张照片，我们才能及时发现王队受伤，及时叫了救护车。但是因为监控被人破坏，恢复还需要时间，我们并不能知道陈嘉树什么时候离开的。”

有同事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也就是说，别墅杀人案的嫌疑人很有可能又潜到警局杀人未遂？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闯到警局来杀人，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苏小洁低着头没有说话，她心里头内疚得要死，如果不是那张偶然掉出来的照片，老大说不定就……

如果那时她再警觉一点就好了。

可是这世间许多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如果我再努力一点，如果我再听话一点，如果我再忍一忍……

时间不会重来，生命只有一次，错过了、失去了的都不可能让人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正是因为这样，“当下”才更加意义重大。

李子予看到苏小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长睫微垂，看着桌上那张有些皱痕的照片，问：“你们都觉得这一枪是陈嘉树开的？”

这一问，众人有点懵。

有人反问：“难道不是吗？”

李子予便点着那人：“那你说说，动机？”

那人名叫陈澜星，是苏小洁今年才毕业入职的学弟，他想了想，迟疑道：“也许是因为王队通缉他……哦！我知道了，王队办公室里关于别墅杀人案的资料不是失踪了吗？他一定是在找资料的时候被王队撞见了，然后杀人灭口。”

李子予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李……李队，我说……说错了吗？”陈澜星被看得有些发怵。

“如果是你，在被通缉的情况下还要潜进警局做一点重要的事，不论是拿资料还是杀人，难道不是应该速战速决吗？怎么，还要和通缉你的人坐下来喝杯咖啡聊聊人生？”

陈澜星：“……”

陈澜星脸都白了，看到身旁的同事憋着笑，更觉得难堪，为了找回一些面子，勉强道：“不然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个陈嘉树当了七年特种兵，又抢了谢哥的警枪，自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得意忘形……了？”他本来想说得更理直气壮一点，可是一对上前辈的眼睛，瞬间心虚得跟嫌疑人似的，尾音不自觉地上扬，改成了一个问句。

李子予：“第一，监控拍到陈嘉树潜入的画面，之后监控遭到破坏，两种可能，要么是他还有同党，要么是另外有人破坏了监控，等陈嘉树出去之后再潜入王队办公室进行袭击，但是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种，因为如果他有同党，应该在他潜入之前就解决监控的问题，而不是给我们留下这种有头没尾的证据，甚至可以说是故意将矛头指向他的证据。”

“第二，监控显示陈嘉树潜入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九分，而王队中枪应该在五点以后，我认为是五点半以后，否则来不及抢救他就流血而死了，陈嘉树在警局不可能磨蹭这么长时间。”

“第三，王队的枪伤并不致命，不过他们竟然留了活口，伤人之后还特意拍下照片，我觉得这件事更像是一个恶作剧，一个挑衅，一个警告？陈嘉树现在被警方通缉，应该没空耍这些花样。”

陈澜星小声嘀咕：“也许他有反侦查能力……”

李子予看向他，讥诮道：“小朋友，你去写小说可能更有前途。”

陈澜星终于乖乖闭了嘴。

听了李子予一番分析，苏小洁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一拍脑门：“哎呀！”她光顾着自责了，竟忽视了这么多细节！

李子予问：“你想到什么了？”

苏小洁尴尬地揉着拍红的脑门，笑道：“没有，就是听了您的分析，发现自己脑子真是太简单了。这么说，除了陈嘉树以外，还有人进过王队的办公室？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嫁祸？我之前就在想，那个送照片的人十分猖狂，很有可能就是袭击王老大的人。”

李子予：“还有第四点。”

“第四点是什么？”苏小洁迫不及待想继续听。

李子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众警员，突然问道：“听说王队追捕陈嘉树的时候抓了个嫌疑人回来？”

那个纨绔？苏小洁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双眼尾微翘的桃花眼，还有那张欠抽的脸：“是，不过律师一大早已经把人保出去了。”

“录像呢？”

苏小洁：“我现在就去调！”

又有警员送来新消息：“李队，接到群众报警，说桦城影视基地有人开枪！”

“不是道具？”

“问过了，是真枪。而且网上有人录了视频，我们发现了……陈嘉树！”

视频中陈嘉树与一名年轻男子正试图从十几个黑衣壮汉的包围中冲出去，视频旁边还有人说话声：“这些演员打得真好啊！”过了一会儿，陈嘉树拉着那名同伴往楼梯上跑，后面有个黑衣人开了一枪，视频开始不停地晃动，各种不同的惊叫声从手机的声音孔中传出来。

“张局已经派人去现场了……”

李子予站起来：“你带两个人，立刻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