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玉碎凤凰叫 第12章 面具

戎玉带栀夏和蝶娇娇来到江北，告诉他们现在琉璃盏出现在江北最有名的建筑卓然园林中，被视为圣物，在园林的展览，供人观赏。

蝶娇娇建议道:“师尊，既然并非什么棘手的事件，我们不妨先找个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前往那卓然园林罢。”

戎玉同意了他的建议:“嗯。”

蝶娇娇高兴地俯在栀夏耳边轻声说:“瞧，我说什么来着，师尊果断答应我的提议了。如此，我们便可再人间多逗留些时日，还能有空闲的时间逛逛人间的街市。”

栀夏道:“哈哈，我只道师尊冷心冷面，却没想到师尊其实外冷内热，耳根子软得很。”

“是啊，咱们师尊就是一块散发着光与热的石头，如若你将他凿开来，便会发现其实他内里是一块软玉呢。”蝶娇娇朝栀夏挑挑眉。

戎玉向两人道:“江北素来富贵热闹迷人眼，你二人可以四处逛逛，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蝶娇娇点头如捣蒜，谢过师尊，便拉扯着栀夏的衣袖带他闲逛起来。

两人路过民间手艺人的小摊，只见一群人正聚在一块儿看手艺人表演皮影戏，众人啧啧赞叹，掌声雷动。栀夏正看得投入，心猿意马的蝶娇娇便又扯着他去另一个地方。

两人停在栩栩如生的糖人面前，望着这些惟妙惟肖的糖人——有美女、状元郎模样的人物，还有兔子、猴子模样的动物形状。栀夏和蝶娇娇赞叹两句手艺人的心灵手巧，就又向下一处前进。

两人转悠到了饰品铺子，一个狰狞可怖的面具吸引了栀夏的注意，他向商贩问道:“老板，这副面具怎么卖？”

老板惊喜地道:“这位客官真是好眼光！不瞒您说，这是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每次破阵时所佩戴的面具。我看客官您与这面具有缘，就只收您十两银子罢！”

栀夏荷包里的钱都是戎玉给的，而且他素来花钱如流水，遂不假思索地同意付钱，完全没有考虑讨价还价:“好，我买了。”

老板收了钱，呲着牙向栀夏道:“客官您慢走！”

蝶娇娇看栀夏爱惜地将面具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向他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副面具。”

栀夏道:“嗯，这面具做工精巧，委实巧夺天工，虽不可能是当年兰陵王戴的那个，但精致程度足以于其比肩了。”

蝶娇娇笑道:“既然你挑到了喜欢的，那我也要去买一件我喜欢的！”

栀夏陪着蝶娇娇东逛西走，蝶娇娇的眼光挑剔得很，总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他陪这家伙逛得又累又困，问他道:“还没选好吗？你有选择恐惧症吗？”

蝶娇娇道:“快好了，你就舍命陪君子呗。”

栀夏白他一眼:“又瞎用人类的词汇，你是君子吗？”

蝶娇娇兜兜转转带栀夏四处乱逛，终于在一个饰品摊前伫足，拿起一条由许多蝴蝶形状的紫水晶串成的手链，向小贩道:“老板，这串手链怎么卖？”

老板道:“此乃辟邪紫水晶蝴蝶手链，仅此一条孤品，五两银子。”

蝴娇娇也毫不犹豫地阔绰一挥手，将银锭放在小贩的桌上:“喏，正好五两银子，不用找了。”

买到喜欢的饰品的两个人都感到心满意足，但突然意识到——师尊戎玉与他们走丢了。

蝶娇娇慌道:“糟糕，师尊说过我俩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之内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栀夏正给自己戴上兰陵王的面具，戴好之后，他道:“这有何难？咱们给师尊千里传音，不就好了？”

“对呀！”蝶娇娇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于是，蝶娇娇看了看周围的标志性参照物用千里传音术向戎玉传音道:师尊，我和栀夏正在“品味佳”馄饨铺子旁边，这条街正在举行杂耍表演呢。您可以过来找我们吗？

与栀夏蝶娇娇两人相距两条街的戎玉收到了蝶娇娇的千里传音，回复道:你二人就在那里别动，我过来寻你们。

“师尊说他马上过来寻我们。”蝶娇娇向栀夏道:“那你在这里等师尊别动，我去买个糖葫芦吃，你要不要？”

栀夏笑他贪吃，道:“你可真贪嘴，行，给我带一个。”

蝶娇娇踏着快乐的步伐蹦跶着去买糖葫芦了，像个三岁稚童。栀夏站在原地，踮了踮脚，跳来跳去地看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杂技表演。

表演杂技的人正向众人展示他的铁拳神功还有花样翻跟斗的本领，只见他凌空而起，身体腾空在半空中施转翻飞，然后完美地稳稳当当落地。叫好声连连，掌声经久不息。

栀夏还踮着脚凑热闹，忽觉后脑勺系面具的绳子有些松动，他忙转过头去，见正是有一只手扯掉了他头上的绳子，遂也挥出一阵掌风，劈向乱扯他面具绑绳的“登徒子”。

挥出的手刀在栀夏看清那“登徒子”是谁之时，刹那间停下手，却被那人攥住了手腕。

面具顺着绳散的动作从栀夏的脸上“咔嚓”一声滑落下来，那人眼疾手快，接住面具，将栀夏的身体往自己的面前拽了拽。

栀夏让这人好大的手劲儿拽得趔趄不稳地一头栽进这人的怀里，吓得喊出了心声:“救命啊！我怎么又和戎玉贴贴啦！！天地可鉴！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面具滑落栀夏面庞的那刹那，对戎玉而言，一眼万年。面具掉落与栀夏露出那张俊美的面孔的霎那光景，好看得让人想让这画面永恒定格。戎玉于茫茫人海中便能认出栀夏的背影，他对于戎玉来说，是最为特别的一个，也是…最为珍视的存在。

然而栀夏对他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呢？先前，栀夏毫不掩饰对他的灼热爱意，可现在，栀夏却收走了对他的爱，总对他避而远之，甚至害怕与他有任何的亲近之举，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栀夏对他的爱，说来就来，说走，便要收走吗？

戎玉想不明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栀夏那双清澈好看的蓝色眼晴，无声地叹息，只可惜他的脸上戴着冰蚕丝面具，栀夏看不到他眼中的哀怨。

“为何要戴面具？”戎玉开口问栀夏，又望了望手中栀夏的面具:“这是…古时兰陵王的面具？”

“哎呀！师尊好识货呀！”栀夏拍马屁恭维戎玉道。

戎玉蹙起好看的修长墨眉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回答我，为何要戴面具。”

这有什么好问的啊…栀夏在腹诽道:“只许你戎玉戴面具，不许我戴面具了吗？”

栀夏猛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中所想给脱口而出了，慌忙找补道:“啊，那啥，师尊，徒儿只是觉得您戴面具帅得没有天理，所以才想照葫芦画那啥瓢！也是因为我对你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所以才会加以模仿的！”

栀夏曾经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油嘴滑舌不着调。戎玉用审视的眼神望着栀夏，仿佛在透过栀夏的身体看向他身体里的灵魂。

栀夏感到一阵森冷的寒意，打了个寒颤，依然对戎玉笑脸相迎:“师尊，可否让徒儿知晓，您为何要戴着面具，不取下来呢？”

传闻望鹤仙君戎玉绝世容颜，美得百花盛开，群鸟嘤咛。栀夏也很好奇，这位常年把面具焊在脸上的仙男面具之下的脸孔到底是怎样的天人之姿，他真的很想知道。

“与你无关。”戎玉冷冷地抛下话。

又吃了闭门羹，栀夏习以为常，也没迫问，但其实好奇之心已经达到了顶峰。

“栀夏，我回来啦！我买到夹心口味的冰糖葫芦啦！我吃红豆夹心馅儿的，你吃青提夹心馅儿的！”蝶娇娇一手拿一串冰糖葫芦，向栀夏飞奔过来，又撞见师尊戎玉站在栀夏的身旁，连忙刹车减慢脚步:“师尊…您这么快就来啦！那我…我给您去买串冰糖葫芦？”

戎玉淡淡道:“不必。”

蝶娇娇擦擦额头的汗，把青提馅的冰糖葫芦递给栀夏，轻声问道:“你的兰陵王面具怎么在师尊手上？”

栀夏小声道:“阿戎摘的。”

“他为什么要摘你的面具啊？”

这点栀夏也不晓得，只好耸耸肩，摊摊手道:“我哪儿知道…可能…他有收藏面具的爱好？看上我的…面具了？”

戎玉向两人道:“今晚我们在北街的乾莱客栈歇息，我们走罢。”

“是，师尊。”栀夏和蝶娇娇听话地跟在戎玉的身后。

“你的面具还你。”戎玉将手中的兰陵王面具重又递到栀夏手中。

栀夏接过面具，没再多说话，默默和蝶娇娇跟在戎玉的身后

三人在各自的客房休憩，而栀夏却因为面具的事情辗转难眠。

想看，太想看了…戎玉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模样？究竟美得有多么惨绝人寰、惊天动地？他真的真的好想看！

这么想着，栀夏已经从床上跳将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戎玉的房间门口。

栀夏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戎玉的房门，大着胆子走到了戎玉的床前。戎玉似乎睡得很沉，平躺着纹丝不动，睡相优雅，好似一尊玉雕。

栀夏的心狂跳不止，只要现在趁师尊熟睡时摘下他脸上的面具，他便能一睹仙界第一美男的花容月貌之色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的手抖得厉害，简直帕金森晚期，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终于，他的手停在了戎玉的冰蚕丝面具上，他咬咬牙，狠狠心，一股作气，手上施了阵力气，一气呵成揭下了戎玉的面具。

戎玉睡在靠窗的床上，窗户是敞开着的，皎皎月光洒落进室内，映照在戎玉的如玉般绝美的脸上。栀夏的呼吸一滞——戎玉美得不似活物，好似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偶。

戎玉拥有又细又长的墨眉、睫毛长而密，像两扇幕帘、鼻梁高挺，眼尾微微上挑，美得恰到好处，不可方物…

“你在做什么？”上一秒还陷在惊艳之中的栀夏，下一秒就被戎玉的声音吓了个半死。

栀夏吓得原地摔了个屁股蹲，忙向戎玉赔不是道:“师尊，弟子无意冒犯，无意擅闯，无意…”

无意摘你面具…

栀夏的眼睛不注意又与戎玉的双眼撞个正着，惊得他错愕惊呼道:“异…异色的瞳孔…”

栀夏揉揉眼睛，疑心自己是眼花，再定睛看去——果然还是异瞳。

戎玉的左眼是琥珀色的，右眼是十分漂亮的亮紫色。

“哇！好漂亮…”栀夏忍不住感慨。

戎玉有些羞赧地别过脸去，轻声问道:“真的…好看么？”

栀夏一怔，继而很快回道:“当然！非常好看！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眼睛。”

戎玉的眼睛狭长，眼尾迷人得微微上挑，拥有着双眼皮和异色瞳孔。这些特征让他的美竟平添了几分妖冶，原本纤尘不染的谪仙人形象却因他的那双独特的眼睛变得尽显魅色。

而曾经，修仙的戎玉因为自己的异瞳备受排挤和挖苦，仙家同窗们讥笑他是异类，师长们怀疑他是妖族的细作。为避免受到苛责与讥讽，戎玉用千年冰蚕丝做了一副面具，从此不再摘下面具，与面具相伴，性格也变得像千年冰蚕丝同样冷淡疏离。

可如今，有个人告诉他，他的异瞳很好看。戎玉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夸过自己的缺陷，异瞳的缺陷是他从始至终的恐惧，他想方设法去遮掩，去逃避，没想到当这个缺陷重新暴露之时，会有个人喜爱它、赞美它。

“师尊，你为何要用面具遮盖你这双好看的眼睛呢？”栀夏问他。

“没什么，只是戴习惯了。”戎玉淡谈地道，仿佛漫不经心地又添了句:“戴太久，也该取下了，今后便不戴了。”

栀夏又惊又喜——这么说，师尊他不会计较我摘他面具的事了？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