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第1章 第一章 深夜街头

心知道有路尚要赶

身体却拒绝弹起床

事后我讨厌自己不会反抗让我很沮丧

当天气那样地晴朗当工作照样十分忙

事后我讨厌自己经济状况

每次我也知道什么错

每次我也知错不改过

怎么偏偏知道难过

怎么不可安心出错

…

《沮丧》—卢巧音

凌晨三点的市中心街头，闷热依旧，路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计程车呼啸而过，交通灯依然有节奏地长亮与闪烁交替，些许寂寥而又极其平常的凌晨。中度失眠的我运动完，沿着华升街，向体育东路散漫地走去，耳机伴随着这首歌，单曲循环。

这个时间连降噪功能都不需要打开，感觉就像没人需要你，你也不需要任何人。

左转进入半施工围蔽的华阳街，20米左右到达建设银行，虽然带着耳机还是被自动门的欢迎语吓到了，深夜就不能保持低音量么，唉~~~在好X通前一番熟练的操作，双色球，一注固定一注随机。买彩票的习惯已经保持两年，偶然会中个10块，而大奖，还未见踪影。只是，如果你信命运，剧本上写下你会中彩票，那么至少，渺小的我们要去买彩票触发后续的剧情。

完成交易，踩上小绿共享单车，回家去。

到家，洗漱，躺下，闹钟响，惊醒，疲倦不堪地洗漱，上班，一套连环拳-社畜的基本生存手段，熟悉而沉闷更是可悲。

有时，我会认为失眠只是个现象，主因是生物钟无法适配本地时间。

早上8点半左右，男友俊杰发来早晨问候。

三十多岁的人，一无所有，只剩下这个7年还是对我很好的男友。

其实，我挺感激他，自问脾气和耐性一般，工作上没什么突出能力，个性除了包容性外也一无是处。所以，平时还是尽量耐着性子跟他相处，毕竟，谁都不欠谁，他对我好也不是必然，这些随时都能被收回，在他不在喜欢我的那一刻。

那么，至少，在他还待我好的时候要努力地去回应。

他继续询问着我的睡眠状况，也是，作为一个资深的失眠患者，值得特别关注，但是，我已经失去了述说失眠感想，经过，尝试，失败，然后得到安慰和建议的一套流程。经历太多，只能麻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结果，作为一个人类而言。

最后，面对他的关心我只能模糊地回答一般，还好之类的偏向中性的词，没有说谎也没有欺骗，尽可能地维持这个原则，类似的询问和回答，已是日常的一部分，自然如口渴就喝水。

简单地收拾了晚上健身的衣物，踩上10块钱包月的小绿共享单车，上班去，打工人。

体育中心附近的交通对骑共享单车的穷B也是极其友好，路宽，指示清晰，停放方便。

途中，也会经过凌晨才离开的24小时健身房，市中心的好处，就是什么都有，无视时间。

到达太古汇一般是08:35，我喜欢提前到公司，避免拥挤的电梯，避免同公司的同事，

尊重上班，这里，也希望，公司能尊重下班。

我身上或多或少有社恐的成分，只因为穷，不药而愈。

看，穷也不是只有负面，值得与否就很主观，非我能判断，要是我，当然选钱。

到公司后，最重要的是打卡，不然，辛苦狗回来就显得毫无意义。

然后，手冲一杯不合格的单品咖啡，让大脑开机。

我对咖啡豆倒是比较严格，能苦绝不能酸。

目前在喝的有物美价廉的危地马拉，特价真的很优的云南豆，最后就是最近涨得凶，对穷人极不友好的黄金万特宁…

09:00同事们陆续到位，分配工作，排序，检查，修改，文件提交，等反馈，日日如是。

今天却异常不同，往坏的方向发展。

工作表现一般，上司不太满意，修改反馈巨大，项目进度要延后。

虽然，我的样貌和体态看上去像二十多岁的人，然而，这些无法掩饰一个34岁毫无建树的中年男性的窘况。

要知道，我的上司是一个才二十五，六岁的小女生，她又会带着何种眼光看待这个工作能力一般的中年男子？

这就是年轻时工作上落败的中年人真实境况，尴尬又残酷。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利用一切时间我去补救，午休也一刻不停地修改。

间隙间，看到右手手指上的茧，大学毕业后，也是一直这样熬过来，能力一般态度来凑，这些茧，见证了自己的拙劣。

14:20，人事部的Lisa在企业微信找到我，说有同事反应我中午敲键盘的声音太大，要注意。

我…

心态，有点崩溃，因为，这些中午的努力，可能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更加可能这只是自我感动，对世间万物毫无帮助，对于项目也如是。

有时，我会想，如果，年轻时再努力点，不要满脑子想着吃喝玩乐，是否会对现在的境况有所改善？？？

无解，永远无解，因为，世界不曾有如果，而我也回不到过去，其实，更可怕的事，就算回到过去，我最后也做了跟现在一模一样的决定。

本公司失眠俱乐部的另一位资深成员兼工位在我正对面的志文，我们基本每天都会交流晚上的睡眠状况，算是苦中作乐的伙伴，不同的是，人家才二十几岁。

反过来想，现在的社会压力真的很大，二十几岁就被工作草到失眠了。

如果不算收入的话，某程度上我觉得志文也算是某种人生赢家，有长久关系的女票，有长毛主子，心地很好，会救助怀孕的流浪母猫。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人生难题，例如，女票想要组织家庭，但是他想丁克。

他曾淡淡地说过：这些东西妥协了，会让这段感情结束得更快，结局更加复杂，场面极其不堪。

我羡慕他看得通透，同时又对他拖拉着不做决定感到突兀。

人，不能单从一个维度去解读，好坏参半，复杂得很。

16:05分，软件崩溃。

看着软件闪退后的干净桌面，还有那个没有停止过闪烁的企业微信，我想拼命大叫，而现实的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桌面，如同在彩色世界里的黑白像素图。

也难怪，毕竟FLASH是被抛弃的儿子，被抛弃的东西，或者，都有点原罪吧，包括我。

这时我才注意到，电脑版微信也在闪烁，点开，原来是民师兄提醒我股票挂单立某精密45.00入一手，可惜，已经收市，也无心再打开app。

深呼吸一口气，打开那个临时保存的文件，粗略看了下大概没了1小时的修改内容，然后，继续埋头肝。

18:25分，修改反馈剩10%就完成，右手的麻痹感非常强烈，不想放弃，正准备打开微信，联系健身教练，取消晚上的课。

这时，上司走到我身旁，缓缓地说：工作计划重新安排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改。

我会心微笑，并点头。

心里却是无尽的深渊，我清楚她的善良，更加明白自己的无能。

放下手上的鼠标，放下阵痛的右手，放下所有，却，无法放过自己。

有种溺水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无法叫喊，水不断灌入喉咙，垂死，沉溺。

18:45，不能继续沉溺，再这样下去就是本日废人，毫无用处。

背着巨大的背包，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似乎每一个动作都略带着疼痛。看着上面数字的跳动，跟心跳频率同步，慢，有心无力。

由于今天工作上的问题，忘记了订难吃健身餐，只能在便利店买酸奶和香蕉补充体力。

公司到健身房的路程极其量10分钟步行，对身心俱疲的社畜就像走了十年，还附带缺氧加中暑症状，我跟其他文章里的角色不太一样，这里也郑重敬告各位看官，不做足够的运动是无法的到胸肌、腹肌和翘臀，所以，不要屁事没干，动不动撩开衣服就6块腹肌，清醒一点。终于狗到了健身房，还是那个肌肉男教练，我一般称他山小朋友，不禁一声叹息，到底为何，我也不清楚。他见到我后立马笑脸相迎，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歩，直觉告诉我，直男非常殷勤的时候准没啥好事。

他还没说话，我摆出了stop的手势，然后侧身，看到他身后正在带的学员，大概明白了，上家迟到，下家等，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

眼前两个选择，离开或者等，我选了后者，毕竟，今天的运气也背得不成人形，而且，我还有二十多节课的预付，大家都不能太难看。

坐在阳台，喝着这盒贼贵的卡士酸奶，老子今天已经筋疲力尽，脚下繁华的天河北路，竟没有一寸容身之地，要不…纵身一跃？

停！！！过了过了，矫情过了。

19:45放下手机，放下自尊，放下今天的自己，专心运动。热身、甩铃壶、开肩、飞鸟、卧推、固定杠、俯身划船、拉背、放松拉伸，最后跑步机20分钟8.5配速，可以说是旋转跳跃我闭着眼，一个多小时的课就这样结束了，这是今天唯一勉强顺利完成的计划，竟有丝安慰。

换了衣服，拿出手机，俊杰的3条微信，支付宝双色球结果推送，邮箱的两条广告，抱歉，我实在没有兴致去打开其中任何一个app，所以，戴上耳机，继续《沮丧》。

转身，离开，离开这个与公司只有10分钟路程的高楼大厦。

我一直都很羡慕来这个城市打拼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潇洒说句：老子要回去！

我，只能继续在这里，如地缚灵般。

回去，回到仅仅跟公司隔了三个街区的城中村，伤春悲秋还没结束，就已经要关上小绿车的锁，骑行时间15分钟。

到家后，妈妈在看电视，我径直地回到自己房间，竟有点害怕她问起今天的工作生活，就像明天要开家长会的羞愧感，明明长大了，这些感觉还是偶有萦绕。

关上门，扔下运动包，脱得□□，倒在了床上，双手抓紧了被子，秉着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自然地挣扎，扭动着躯体，直到窒息快要降临，恢复呼吸，全身放松。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只是，这样行为之后，总觉得可以暂时放空大脑，轻松点，个人主观玄学吧。

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俊杰心情也不咋地，父母逼婚，中年未婚gay非孤儿必须面对的典型剧情。

我让他电话我，因为，大脑尚处在放空状态的我，能尽到宽慰他责任。

电话里，他述说了狗血的种种催婚对白和剧情，国产电视剧也不是一无是处吗，把这种矛盾描写得非常真实，不由感叹，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他言语发泄完后问我今天过得怎样。

我只是说很普通地度过，并没什么特别发生。

毕竟在一起七年，这些压力，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就让他轻松点吧。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懂事吧。

结束通话，插上充电线，洗澡，刷牙，简单护肤，看看手机，才想起那张彩票。

翻找着那个巨大的运动单肩包，其实，已经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捡起被摇杯压着的那张，凌晨买的彩票，打开支付宝，对了对号码，emmm……

再对一次……

再对一次……

……

我勒个去！！！

6个红球？？？

不可置信地再对一次，再对一次，再对一次……

我草，好像真的中了6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