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已经在包厢门外蹲到脚都麻了,连连看都打上三百多关,她敲了敲小腿,站起身隔着门上的圆口玻璃往里面看。
她看见了谢时冶背对着门,靠得离傅煦很近,在她的角度来看,两人就像在接吻。文瑶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圆了。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文瑶觉得自己是被吓精神的,竟然在吵杂的ktv坏境里,能听到脚步声。
她立刻转身,企图用身体挡住门。阳阳跟刘艺年拿着盒解酒药回来,阳阳是被刘艺年骗走的,男人所谓的上厕所都是抽烟,抽完烟刘艺年又拉着他去买药,说谢时冶和傅煦都喝了不少,有备无患。
阳阳觉得有道理,就去了,一来一回折腾了快半个小时,刚回来就见文瑶站门口堵门,阳阳说:“怎么不进去?”
文瑶双手张开护着门:“现在先别进。”
阳阳:“啊?”
文瑶眼珠子一转,突然捂着小腹大声喊痛:“我觉得我月经好像来了……完蛋,我好像动不了了,你们帮我去买包卫生巾好不好?”
阳阳:“……”
刘艺年瞧着她的姿势:“是刚才喝太多冰啤酒的原因吗?”
文瑶用力点头,不等她将这两人都支开,身后的门被拉开了,文瑶差点倒进去。
她撞进谢时冶怀里,险些摔倒,谢时冶手扶在她后腰上,绅士地撑了一把:“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文瑶借力站稳,移开几步,回头瞧谢时冶,见他脸上带了点酒醉的微红,眼神却很清明,她说:“没什么,正好准备进去呢。”
阳阳将解酒药拿出来:“谢哥,感觉怎么样,还行吗?我买了药。”
谢时冶瞧着药:“不是我吃,是哥吃。”说着他侧过身子,露出了包厢门口,让站在外面的三个人都看进里面,傅煦靠在沙发上,已经熟睡,身上还搭着件谢时冶的外套。
文瑶:“傅老师都醉了,要不今天就散了吧。”
谢时冶同意,阳阳自然要走,他们俩帮忙将傅煦从沙发上拉起来,望门口走。文瑶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五个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只能打车回去。
刘艺年主动分好了两拨,他和文瑶一起,另外三个一堆。
等帮着把人送上车,文瑶拿出手机:“你没打车吗?”
刘艺年摇头,然后扫了她裙子外露出的腿一眼,突然将外套脱了下来,套在了文瑶腰上,还微微用力,用衣服裹着姑娘往自己方向拉了点。
文瑶被迫走了几步,虽然心慌,但努力镇定:“你干嘛呢?”
刘艺年:“不是来例假呢吗?”
他衣服长,盖住了文瑶大片腿,抬眼,是文瑶涨红的脸,文瑶别扭道:“我裙子又没脏。”
刘艺年慢条斯理地用袖子给文瑶腰上打了个结,腰太细,袖子拉到底还是有点松:“我知道,天气冷,我怕你着凉。”
给她腰上绑完裙子后,刘艺年拿出手机打车,这时候文瑶故意问他:“那你怎么不给我去买卫生巾。”
刘艺年仔细看她脸色:“真要买?”
文瑶被堵了一下:“我……”
“你上个月例假好像是月底。”刘艺年补充道。
文瑶瞬间脸爆红:“你一小男孩,记这种事情干嘛!”
刘艺年好像笑她脸红,不紧不慢道:“因为有个姑娘那天实在想喝冰奶茶,竟然想哭了。我姐给我说,女生那段时间情绪反复很正常,印象太深,我记住了。”
说完他见文瑶还是羞恼交加的模样,知道他戳破了对方的谎话,让人不高兴了,于是他软声道:“别生气,我给你煮热奶茶喝,放珍珠的那种。”
这边阳阳和谢时冶把傅煦送到了傅煦房间里,808。谢时冶把阳阳手腕上的熟料袋撸了下来:“之后的事我来就行。”
阳阳说:“不用我帮忙吗?”
“我大学的时候经常照顾喝醉的哥,你先回去休息吧,很晚了。”谢时冶故意这样说,其实他没有,也就照顾过一次。
送走阳阳后,再回头看床上的傅煦,谢时冶轻轻地叹了口气。
拖鞋,换衣服,热毛巾擦脸,烧开水。忙完了以后,见傅煦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应该跟那天一样,半夜醒来会吐。
于是就不走了,他想在傅煦终于酒醒之后,跟他说一些话。
来到阳台查看玉树,惊喜地发现它长出了小花苞,大概是开花的季节要到了,只是这盆玉树被他从店里抱走,也才两三岁,不都说玉树得养上十几年才开花吗,现在就开了?
他点了点玉树的叶子,又对一旁的生长灯说:“倒是来得巧,多亏你照顾它。”
中途他回了自己房间,拿了洗漱用品,过来傅煦这边洗澡。
其实他平时不这样,他不敢做得这么过,只是他怕他在自己房间洗澡的时候,傅煦醒了。
他要说的话,想立刻说。
一杯开水搁在床头放凉,浴室水声作响,傅煦是被渴醒的,他睁开疼痛的眼皮,缓慢地眨了几下,脑袋一片混沌。
胃烧,恶心,头疼迅速袭来,以至于他都将床头的热水饮尽了,才意识不对。
手里的水是热的,浴室有人在洗澡。
傅煦握着水杯,艰难地消化这个信息,他看了眼四周,是他的房间,那为什么会有其他人。
悬着的心在浴室里的人走出来那刻,瞬息松了下来,是谢时冶。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其实没什么好放松,分明这么晚,在他浴室里洗澡的是谢时冶,这不是件能够很好放松的事情。
只是心里那种被人冒犯的抗拒和不愉,却在见到谢时冶的那刻,散了许多。
谢时冶光着脚,他好像总喜欢光着脚,幸好有客房服务,每日来清扫,地毯很软,脚踩进去,质感绵绒,傅煦觉得自己好像还醉着,脑子里总转着莫名其妙的念头。
“醒了?”谢时冶先开口,他用毛巾擦掉了下巴的水,没有要解释他为什么在傅煦房间洗澡的意思。
傅煦点了下头,谢时冶弯腰,送来一缕淡淡的味道,是傅煦所用沐浴露的味道。他眉心轻轻抽了下,今晚的谢时冶……好像特别有进攻性。
平日里的谢时冶,总是克制隐忍,时刻遵守自己所划下的界限。他对他与对旁人,如果不仔细分辨,其实没有区别。所以傅煦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谢时冶会喜欢他。
可是现在,倒能够很清楚的看出来了,在他拒绝以后,谢时冶第一次毫不顾忌地靠近了他。
谢时冶拿起解酒药,见水喝光了,又去接了杯送到了傅煦手里:“解酒药。”
他穿着宽松的短袖,运动长裤,气质温和,语气平常,就像位相处已久的老友。
谢时冶拉来了一张椅子,坐到傅煦床前,话题单刀直入:“你还记得你在ktv里跟我说的话吗?”
傅煦饮水的动作一顿,目光先是迷茫,继而清醒,他这次没有忘记。
很快的,傅煦的脸上便浮现出懊恼来,他不该喝酒,也不该说那么多不能说的话。
谢时冶紧盯着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还记得就好,不记得我也可以重复一遍。”
傅煦没有说话,直到那石破天惊,怒气十足的话语砸到了他脸上,几乎要将他骂懵了。
“傅煦,你在开什么玩笑!”谢时冶脸都气红了,他说完以后牙关紧咬,面部绷出了严厉又愤怒的弧度。
无法抑制的,是他一同红了的眼圈:“你让我不要喜欢你,凭什么,我又没逼着你回应我,我的感情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要替我下决定!”
傅煦被骂得手足无措,瞧着他的神情,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叠声道歉,诚恳认错。
“我不是司南,我是谢时冶!”谢时冶愤怒道。
傅煦抽了张纸巾,又不敢递过去:“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时冶狠狠夺过他手里的纸,往自己眼皮粗暴一揉:“是我错了,这么些年。”
听到这句话,傅煦的心像是被狠狠握了下,生疼,这股疼往下蔓延,将他的胃都绞作一团,他神情呐呐,想要努力扯出个笑来,却无法成功。
他想说谢时冶能够想开,知道他没什么好喜欢的,其实这样很好。
傅煦自己都乱七八糟,像个漩涡,何苦拽人往下坠。
他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是对谢时冶的回应。
谢时冶愤怒地瞪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就嗯?!”
“我错的是,我早应该在大学的时候跟你表白,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缠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傅煦震惊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谢时冶伸出手,捧住了傅煦的脸,猛地往前一凑。
他看见傅煦的瞳孔缩小了,神情几乎是呆滞的,却没有往后退,直到他的额头狠狠撞上了对方的,傅煦疼得哼出声,他自己也疼,额头火辣辣的,痛得厉害。
撞上去后,谢时冶却没有马上离开,就着额头抵着额头的姿势,他眨了下眼,他的眼泪落到了傅煦的脸上,顺着一起滑下,就像是傅煦的泪痕。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光被人残忍踏碎了,碾落成泥,成了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人,面对他的告白,竟然说出不要喜欢他,他怕毁了他的话。
真正被毁的是他爱了十年的人啊。
他的光碎了,也疼碎了他的心。
谢时冶一边哭,一边轻声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你,我爱你,所以看看我吧,傅煦。”
看看我吧,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光。
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看看我吧,我会爱你,深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