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顾顿缨 第3章 与象战（三）

景别亦一愣：“我？我表演什么节目？”

任红缨道：“我觉得你声音挺好听的，想必你唱歌也一定很好听吧？”

景别亦慌忙摇了摇头。

任红缨道：“就这么定了，等会儿你的表演节目就是唱歌了！”

“好！好！太好了！！！”

围着大锅的女兵们连连起哄叫好。

任红缨意味深长地看着景别亦，笑道：“看吧，大家都很期待你的表演呢！”

景别亦见大家对自己满眼期待，脸都红透了。

其中一个女兵道：“新兵，咱们任将军让你表演唱歌可是看得起你的意思！你可不要辜负了咱们任将军对你的期望啊！”

另一个女兵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新兵，你可要珍惜这个表演的机会呀！”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隔壁的士兵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纷纷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这边怎么这么热闹啊？”

“我方才听谁说......好像是要表演唱歌来着？是谁要表演唱歌啊？谁啊谁啊？！”

“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好像是谁说要表演唱歌呀！”

“那等会儿到底是谁要表演唱歌啊？”

“谁谁谁？到底是谁？！”

“......”

景别亦无助地望向了任红缨。

任红缨却丝毫不在意景别亦的无助，她拍了拍景别亦的肩膀：“景新兵，准备一下吧，等会儿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是、是。”

景别亦虽然十分抗拒，但他自知自己新兵的身份，还是下意识地答应了。

见状，士兵们一下子就明白了等会儿要表演唱歌的人是这个新兵。

他们当即大声起哄道：“哇！新兵！咱们神勇军里来了个会唱歌的新兵！！！”

这下可好，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向着景别亦这儿围了过来。

看着已经围上来了的士兵们，景别亦整个人都呆住了。

任红缨看着已经呆住了的景别亦，笑道：“新兵，看啊，你多受大家的欢迎啊！记得好好表演，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

“新兵！唱歌！新兵！唱歌！新兵！唱歌！新兵！唱歌！”

景别亦见大家如此热情，他大概也不想让大家对自己失望。于是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为了缓解尴尬，他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月色下的城墙。

“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远，维其——劳矣。”[1]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2]

“时命——难自知，功业——岂暂忘。兵马——休战争，风尘——尚苍茫。”[3]

孤月下，士兵们安安静静地听着景别亦娓娓道来说故事一般的歌声，全都听得入了迷。

歌声戛然而止，众人却还沉浸在景别亦方才的歌声里。

许久之后，也不知是谁先打头拍的掌，那人“啪啪啪啪”的响亮拍张掌声打破了安静的军营。

随后，军营中响起了越来越多的的拍掌声。

任红缨也情不自禁拍起了掌。

下一刻，所有的士兵都拍起了掌。

“好听！好听！好听！好听！”

任红缨身后围坐着的一众女兵欢呼道。

“哦——哦——”

其他的士兵也一阵阵起哄般地欢呼着。

景别亦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敢把目光落在士兵们的身上了。

任红缨看着身旁的景别亦，有些喜出望外：“真没想到你唱歌居然这么好听！”

景别亦道：“多谢任将军夸奖。”

看着还在起哄欢呼的士兵们，任红缨感觉一整天的疲惫在此时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深夜，任红缨脑海中总是会想起吃晚饭时唱歌的那个新兵。

景别亦......

这个新兵不单止样貌俊俏，声音和唱歌都好听。

不过......他这样的人来神勇军中图的是什么呢？荣誉？想要为国拓宽疆土的心？还是说......是他的家庭逼着他来军中的？

如果是家庭所逼，任红缨倒是很能理解了。

毕竟任红缨就是被家里人催着她与世家联姻之后受不了了才偷偷跑来神勇军中的。

朝炎国中的五大世家分别是任家、秋家、齐家、沈家、严家。

而任红缨父母想让任红缨嫁入的就是秋家。

可任红缨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要嫁给秋家的那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当然，任红缨也根本不想去了解父母想要自己嫁给秋家的那人。

任红缨有两个姐姐，她的两个姐姐都是因为联姻嫁给了各自不喜欢的人。大姐嫁给了齐家，二姐嫁给了严家。她们在嫁给齐家和严家之前都没有见过自己要嫁的人是什么样的，出嫁前她们都哭哭啼啼的，哭得眼睛都红了，这让任红缨看得心中既难受又害怕。

任红缨明白，自己的两个姐姐其实都并不想嫁人。而自己若是再不做些什么事情来自救的话，在不久的将来，两个姐姐的遭遇就会是她的遭遇。

每当任红缨看到自己两个姐姐出嫁之后寄给自己的信时，任红缨对联姻之事都会多加一份厌恶和恐惧。

任红缨感觉自己能够透过两个姐姐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到她们生无可恋的神色。

终日面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却只能强行让自己接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任红缨光是想想这种事情就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名副其实的生不如死。于任红缨而言，这种事情简直比起上战场和巨齿象对战还要恐怖。

任红缨宁愿终日和巨齿象对战也不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毕竟这一嫁可就是一辈子了。

好在神勇军中极其需要有临场对战策略能力的士兵，而任红缨在这一方面非常有策略。

自从任红缨开始跟随军队外出征战之后，大家每次遇到极其危险情况的时候都是靠当时还是新兵的任红缨才让能够化险为夷。与此同时还能消灭不少杀人无数的巨齿象。

就连引诱巨齿象摔跤死亡的多种策略都是任红缨提出来的。

在以往，士兵们只能跟着主将赌命一般地去刺巨齿象的脚，或者是边骑着马边向巨齿象的眼睛射箭，好让巨齿象双目失明后去主动寻死。

当时不少士兵都死于用长枪或剑近距离刺巨齿象的脚。

他们最后都葬身在了巨齿象的脚底。

也有一些士兵是由于马背上颠簸，没能把箭射中巨齿象的眼睛，反而惹恼了巨齿象。结果巨齿象把对自己眼睛射箭的士兵给一鼻子连马带人抽飞，从高空中坠落摔死的情况。

而士兵们在采用了任红缨引诱巨齿象摔跤死亡的策略之后，死亡的人数开始大大减少。有时候甚至可以做到无一人伤亡，还能把当天遇到的巨齿象给全部消灭。

自此，在旧主将宣布因伤退役之后，任红缨便被士兵们推选为了新的主将，由她继续带领大家外出征战。

任红缨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袍，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打算去营帐外面看看星星透透气。

“哈——欠。”

任红缨虽然睡不着觉，但她还是感觉很困。

或许看会儿星星看累了再回去睡觉就能睡着了吧？

想着，任红缨来到了自己营帐几步路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边，坐到了大石头上看星星。

虽然已经夜深了，但不远处的一处林子里依然在时不时地传出一两声鸟鸣。

想来应该是鸮在抓老鼠时发出来的声音。

任红缨坐在石头上看了一会儿星星之后，她忽然影影约约地听到了一丝人在说话的声音。

大半夜的，又在城外奔波了一整天了，到底会是哪个士兵不休息睡觉，跑出来聊天呢？

任红缨出于好奇，她循着那一丝声音传来的方向，从大石头上站起了身，缓缓地走向了军营中的一个营帐。

在任红缨走到了距离那个营帐大概是三十尺的时候，她终于听清楚了从那处营帐外传来的声音。

那是两个女兵的声音。

“你看，现在在月光下面你能看清楚了吧？这是贺副将的头发！”

“哇！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趁着贺副将在军营外的大石头上睡觉时悄悄用小刀割下来的。”

“哇哦，厉害呀你！”

“嘿嘿，虽然我知道贺副将可能永远都不会不注意到我，但我能拥有他的一缕头发也是不错的。”

“你个大傻子，天天嘴里就是贺副将贺副将的，还能不能想点正经事儿啦？”

“我喜欢贺副将嘛，他那么俊，我喜欢他还不行吗？”

“行行行，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嘿嘿，你可不能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哦。”

“那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出卖你？”

“一言为定哦，守口如瓶！”

“好好好，一言为定。”

听着这两个女兵的对话的内容，任红缨的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贺飞霄啊贺飞霄，你小子可真是招小姑娘喜欢啊。

任红缨知道了这两个女兵所聊的内容了，好奇心也被消除了。她带着笑意转身快步往自己的营帐走了回去。

这种偷偷摸摸的暗恋相比之强行进行的联姻在任红缨的心中要好太多太多了。

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美好呀！

任红缨在走进自己的营帐之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亮，一点儿乌云的遮挡都没有。

在营帐外透了一会儿气后，任红缨的睡意也逐渐上来了。

睡觉睡觉，明日还要外出征战呢！

任红缨再次躺上了榻，这次终于安心地睡着过去了。

翌日，任红缨如往常一样带着士兵们出了城门去外出征战了。

今日众人来到了一处满是枯枝败叶的地方。

任红缨觉得地上的枯枝败叶下面肯定藏着些什么东西。

她策马走在这一片枯枝败叶之地上的时候总是感觉马蹄一脚深一脚浅的。而且这种一深一浅毫无规律可言，骑在马上的人根本不知道马蹄踏出的下一步会是深还是浅。

“嘎哒......”

任红缨听到马蹄似乎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跟在任红缨身后的士兵们骑的马也踢到了那个东西。

任红缨忍不住回头往地上看了一眼。

只见那是一个圆滚滚的骷髅头。

这骷髅头似乎还很新鲜，应该是刚死不久的人。

任红缨心中大惊。

骷颅头？而且还很新鲜？

既然有新鲜且完好无损的骷髅头，那就说明这朝炎国的外面还有活人住着。

可是在这外面随时都有可能会遇到逮着人就踩的巨齿象，又如何能住人？

想到这里，任红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满是枯枝败叶的地上。

“嘎哒......”

任红缨亲眼看到马蹄把一根人的大腿骨给踩翻了出来。

与此同时，身后士兵们骑着的马也在不断地发出踩出人骨的声音。

任红缨的心中暗暗发凉。

这一片枯枝败叶下面该不会是乱葬坑吧？

可是......这又会是什么人的乱葬坑呢？

既然有乱葬坑，那不远处就一定会有不会被巨齿象找到的活人居住的地方。

“呜呜呜嗷——”

巨齿象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任红缨赶紧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视线在越过一片低矮的树林子后，任红缨看到了一只身形尤其庞大的巨齿象。

这只巨齿象看样子是发现了神勇军。

此刻，它正在大声吼叫着赶往神勇军这边。

眼下这大概是乱葬坑的地方坑坑洼洼的，正是让巨齿象摔跤的好地方。

任红缨当即下令：“全体引诱摔跤！”

“是！”

士兵们连忙摆好了准备引诱巨齿象摔跤的队形。

注释：[1]小雅·渐渐之石（先秦·佚名）

[2]小雅·何草不黄（小雅·何草不黄）

[3]陪狄员外早秋登府西楼，因呈院中诸公（唐·岑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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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与象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