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宫殿的屋脊上俯瞰着这座在夜晚中陷入沉睡的皇宫别有一番风味,宫灯明明灭灭的在屋檐下与沉默的铜铃作伴,连吹入宫墙之中的风都带上了一点压抑的沉默,无声无息的甚至都不能让铜铃为之动容。
与乔月客一样落在兽脊一般的屋檐上的野猫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弓起脊背朝她发出威吓的嘶吼声,连尾巴上的毛都炸成了烟花。
“你可真是会挑地方享受。”
乔月客本来有点想伸手摸摸这只猫咪,但是看到对方紧张得几乎要昏过去的模样,她还是决定放过这只无辜的小猫咪。
骤然从极北秘境回到还算是气候温暖的煌帝国之中,乔月客稍稍有些不适应,但是这点不适应在看见那天在登基大典上才见到过的被练白雄时常挂在嘴边的练红炎从练白瑛的宫殿之中出来时化为了乌有。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月客像是一抹幽魂一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以至于练白瑛听到她的声音的第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抽出了腰侧悬挂的宝刀,在看清楚乔月客的面容之后才惊喜的将抽出一半的刀身压了回去,欣喜地朝她喊道:“乔姐姐。”
听到练白瑛这么喊的练红炎下意识的朝着乔月客看了过去,乔月客双手环胸看了他一眼,像是有几分挑剔的挑了下眉峰问道:“你就是被练白雄一直挂在嘴边的练红炎?”
“乔神官。”
就像是练白雄一直挂在嘴边抱怨着和他的叔叔一点都不一样的那个少年一样,练红炎一眼一板的抬起手对她行了个礼,那个曾经只在练白雄口中见识过的少年顿时格外鲜活的越于她的眼前,连那头火焰一般顺着肩膀垂落的红发都鲜艳的让人一点生不起气来。
还没有成长为日后煌帝国位高权重的那位皇子的练红炎看起来还有几分青涩的意味,比练白雄更加的单纯,也比他们更加的……难以揣摩。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女孩子的房间里面恐怕有点失礼了吧 ?”
乔月客也没有闪避的意思,接下了练红炎的礼之后只是这么说道,并没有和他深入接触的打算,勾住了练白瑛的手臂抬脚就打算练白瑛的宫殿之中走进去,却被练红炎突然开口叫住了。
“乔神官,”练红炎抬眼朝乔月客望过去,面孔上是一片让乔月客看不透的严肃端正,“可以和您聊两句吗?”
“这倒是稀奇了,”乔月客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练红炎神情难测的端详了他一会儿,才发出一声像是讥笑一样的轻嗤问道,“你和我又有什么可以聊的?”
但是她却松开了练白瑛的手臂,练白瑛有些担心乔月客会不会和练红炎打起来,但是被乔月客轻轻拍了下脊背之后还是带着这份忧虑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只是扒着窗沿忍不住朝外面看过去,却失望的发现乔月客和练红炎已经朝着宫外走过去了。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乔月客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练红炎想说些什么,因此看起来显得面无表情冷淡无比。练红炎并没有被她的冷淡所阻挡,望着这个被自己所崇敬与憧憬的那位兄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并且与他出生入死的神官,显得相当的尊重她,斟酌了一会儿,才显得有几分犹豫,但是却又相当坚定的朝她问道:“您知不知道,害死雄兄与莲兄的真正凶手,是皇后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啊,”乔月客的声音在夜风之中显得又轻又柔,糅杂在花园之中馥郁的芳香里头,几乎让人分辨不出她话语之中的情绪来,“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继续留在这里,而不是一走了之。”
“……我知道了。”
少年老成的练红炎沉默了片刻之后,并没有意外乔月客给了自己这个答案,只是望着她仪态万千的柔软娇娆背影陷入了思索,然后才斟酌着一点一点的说到:“雄兄与莲兄……只是一个开始。皇后背后的势力已经不甘心只蛰伏在背后了。他们想要这个国家,想要浮出水面掌控这个国家,而不仅仅只是在暗中操控。他们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这个国家面前为所欲为,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乔月客没有回头,望这夜色之中在庭院之中盛开的分外妩媚的牡丹花不咸不淡地回答:“这是你们的国家,又不是我的国家。我会留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我选择了练白雄和练白莲,他们两个不在了,我会为了白瑛和白龙留下来,但是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再帮助你呢?”
“就凭你们要守护的国家是他们两个想要守护的地方?还是说因为他们珍视自己的国家,所以你也觉得我会珍视他们珍视的东西?”
乔月客转过身,花园之中隐约的灯火就像是模糊不清的暗淡眸光,勾勒出她几乎融在枝叶交错之间的身影和那双冷厉的眼瞳。
“煌帝国会变成什么样跟我没关系,练玉艳想要做什么也跟我没关系,你如果想要找人合作恐怕找错了人,我可不是什么会爱屋及乌的人,练白雄他们给我留下的需要我照顾的存在有白瑛和白龙在就够了,至于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可是你恨她,”练红炎却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他上前逼近了一步,这个年纪的他比乔月客还高上些许,轻而易举的就捕捉到她那份潜藏在眼底的怒焰与冷然,“我与红明对她的了解比你更深。在你们不在皇宫里面的这段时间,我们对她的调查比你们更加深入。”
“我们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所有答案,就算是我们没有掌握的,只要你想知道,我们也会去发掘。”
“这个国家需要我们,也需要你。我不能让那个女人掌控煌帝国,不能让她再对白瑛和白龙下手,也不会允许她摧毁雄兄与莲兄为之付出的努力,”练红炎朝乔月客伸出了手,“我需要你。”
乔月客垂眼看着这双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比起练白雄他们那种因为常年征战习武覆盖着茧子并且伤痕累累的手干净许多,虽然也有着茧子的覆盖,但是大多集中在指节上而不是掌心之中,一看就是浸泡在文书笔墨之中的手,而不是擅长战斗的一双手。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乔月客将视线从手掌挪到了练红炎的脸上,对上他那双金红色的,更加侧重于红色眼睛,指尖轻轻点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眉眼间落下一片缱绻缠绵,缠绕在暧昧情丝之后的却又是理智的清明冷淡。
“你会死吗?”
“人都会死,”练红炎回答的毫不犹豫,回望着乔月客的双眼,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严肃回答,“但是我不会死在你面前。”
“你知道吗,”乔月客将掌心落在了练红炎的掌心之中,依旧没有带上茧子仿佛一直都是被娇生惯养着的手掌温驯地像是一只柔软的趴在掌心之中的白兔一样与练红炎手掌重合,“如果不是因为我想要得到的答案和你说的没什么区别,你这么回答我,我早就已经杀了你了。”
“但是姑且……也就这样了。”
“遵从召唤而来,试问,你是我的master吗?”
全新的令咒出现在乔月客与练红炎互相交叠的双手手背之上,莫名的联系诞生在他们两人之间,练红炎才若有所思的知晓了乔月客之前和练白雄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联系的话,那很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能够解释的清楚了。
练红炎握住乔月客的手,按捺下心中那一点对这种联系和术式产生的好奇,朝乔月客问道:“你一开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和雄兄回来的吗?”
“现在探究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吗?”
乔月客完成了和练红炎之间的契约之后就收回了手,望着那一株亭亭玉立的牡丹相当无所谓地这么说:“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我们之间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也就不需要再被人知道了。练白雄当年对你可是十分看好的,虽然他不打算让你们也参与进那样的战争之中,但是如果不是我的出现,恐怕再过上几年,他就要把你调任到自己的身边来担任军师了。”
“我虽然还算是擅长此道,但是雄兄他们在的时候,我也没有打算参与进去,”练红炎能够感觉到属于女性手掌的柔软还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残留,就好像这样的柔软属于在深闺之中不需操劳事情的大家闺秀一样,而并不是属于这位在战场之上大名鼎鼎的魔女,“我个人对于历史更加感兴趣,比起战争,还是解开这个世界的谜题更加让人着迷有意思。”
“但是现在,这也已经是我的责任了。”
“至少现在战事已歇,零零碎碎的杂牌军,扔出去打磨人倒是最合适的。”
乔月客这么和练红炎说着,恍惚间仿佛重新回到了在战地上的每个日日夜夜,她与练白雄和练白莲高谈阔论着策略谋划,他们两人肆意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谱写着他们心目中这个国家能够达到的巅峰,虽然少不了被她冷嘲热讽,但是确实是……相当宏伟,而又相当远大的愿景。
但是他们在每个日夜之间讨论的这些东西终究随着那一片骨灰埋葬在了这座皇城之下。
“你会比他们两个更加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乔月客看着练红炎一片严肃的面容说道,“他们两人到底是太理想也太天真了,心软的有时候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亲自出手才能够解决。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在这个位置上表现的会比他们更优秀。”
“你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练红炎并不是迟钝的人,因此他说话的时候也相当的一针见血:“你还是很在意雄兄和莲兄的死。”
“我亲眼看着他们被烧死,”乔月客只是这么说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之中,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练白雄。他对我的意义不一样。”
“‘这个世界’?”
比起乔月客的经历,练红炎显然更加在意她说的这个词组。
“你是说,‘这个世界’?”
那双金红色的眼睛似乎是燃起了火苗,连带着那一点浅浅的金色都变成了更加汹涌猛烈的熔岩翻搅着他心中十成十的好奇与激动。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乔月客虽然不会隐瞒这些事情,但是这也不代表着她会在刚和练红炎签订契约之后就像是竹篓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情都给倒出来,“以后再说这些事情,我现在可没有心情和你讲这些。”
练红炎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乔月客也的确能够从这点上看出他本人的确对于探寻更多的奥秘更加感兴趣,而不是对战争更加感兴趣。
……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尽管现在心情不大好,但是乔月客还是忍不住这么想到。
“白瑛和白龙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过最近可能需要你活动一下。”
练红炎在不涉及到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的时候总是显得严肃而又而又过于凶恶——衬着他那双泛着金色的眸子,这一点野兽似的凶狠就让人更加不敢直视他了。
“雄兄和莲兄出事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到时候需要你去边疆在镇守一段时间。那边的兵力之前因为雄兄和莲兄回到皇城带回来了不少所以有些缺失,但是有你在,守住那里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你也太小看我了。就算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也可以让那些人一步都不能够越过边境。不过你确定要我去那里吗?练白雄和练白莲死后,恐怕动乱的也不只有那里,而且那里应该也不是动乱的最严重的地方吧?”
乔月客倒是无所谓自己会被安排去什么地方,反正也就是一个瞬移的事情,但是她也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好奇练红炎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的。
“在那里恐怕会让你稍微开心一点吧。”
练红炎给出的答案却是这个。
“毕竟那里是你和雄兄他们第一个征战的地方,总比你一直待在皇宫好一些。要不是因为白瑛和白龙在,你应该也不会想要回来这里吧?”
练红炎这么说的时候显然是经过认真地思考所以才会这么严肃的给出乔月客这个答案的,但是也的确……稍微让乔月客有一点对他认识更多的无言以对了。
倒是不难理解练白雄每次提起这个堂兄弟时候的表情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了。
虽然说手段相当的优秀,但是这未免也……太过耿直过头不懂人情了一点吧?
“说实话,我有点开始后悔了,”乔月客深吸了一口气,“你就不觉得我在那里心情会更差吗?”
练红炎的表情的确出现了一瞬间短暂的空白和茫然,这就让乔月客更加肯定这个人其实根本不懂人情世故这一点了。
“……算了,”她突然就不想说话了,“我先去看一下白瑛和白龙,等下再说这件事好了。”
“皇后虽然没有对他们动作,但是白龙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她在白瑛的住处也安插了不少的旗子。”
为了不打草惊蛇,虽然已经处理掉了不少眼线耳目,但是练红炎也保留了一部分下来,看乔月客似乎回去也有话要和练白瑛说的样子,这么对她提醒道。
“很快他们就不会存在了。”
乔月客摆了摆手相当无所谓:“白龙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吗?”
“……雄兄和莲兄的去世,对他来说打击还是有点太大了。”
练白雄与练白莲的去世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们的两位兄长不管会对他们这些堂兄弟还是对自己的亲兄弟都相当亲厚,再加上本身就最为年长,因此不管是练红炎还是练红明,最开始接触的都是他们两人交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之间亦师亦友也入亲兄弟一般亲昵,而他们两人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论是对他们兄弟之中的哪一个来说,都是很重的打击。
他们在这个皇宫之中最为亲昵的人,到底还是先他们一步离开了。
“我知道了。”
乔月客下意识的转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镯子,然后才说:“我会先安排好白龙的。”
“你的宫殿和白瑛白龙的宫殿依旧安排在皇宫之中。皇后从宫外带来了一个新神官,年级大概和白龙差不多大,但是有点奇怪,你到时候自己留意一下。”
练红炎说起这些的时候显然是对皇宫了如指掌的样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把这些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还尽在掌握之中,从中也得以见到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强了。
只可惜本人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还是更加喜欢搞科研,要不是这一代里面他沦为最年长的那一个,恐怕他还能够在练白雄与练白莲的翅膀底下多为自己的喜好发光发热一段时间。
乔月客只是灵子化消失在练红炎的眼底——这个能力也是她最近才刚刚掌握的,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距离一个正常人类越来越远了。
“乔姐姐,”练白瑛今天第二次感受到了乔月客带来的惊吓,还好这次她没有条件反射的抽出刀来,只是声音微微拔高的喊了她一声,拿着手巾的手稍微抖了一下就平复了情绪,“你和红炎殿下谈完了吗?”
“差不多吧,”乔月客伸手接过了练白瑛手中的手巾,看着躺在床上面颊消瘦下去的练白龙朝她问道,“白龙这个样子有多久了?我走后也一直这样吗?”
“白龙一直没醒来过……”
练白瑛的表情之中透出几分忧虑,眉头微微蹙起,连下颚的那一点美人痣都随着她的表情颤抖了一下,显得格外忧心忡忡。
“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白龙能不能撑得住。他现在不仅吃不下饭,连药也灌不进去,每天只能勉勉强强的给他吃上一些东西,但是这样下去他迟早身体是要垮掉的。”
练白瑛握住了练白龙的手,对于自己仅剩的这一个兄弟显得十分担心。
“让我来看看吧。”
乔月客摸了下练白瑛的脑袋,指尖触及那枚护身符的时候稍稍瑟缩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搭在了练白龙的额头上,微凉的额头温度在她的掌心之中格外的明显,但是又虚虚的渗出一层薄汗来,显得十分不安稳的样子。
之前和梅林相处的那段时间爱你,她不仅仅是在梦境之中压榨自己的更多时间进行魔术的学习,同样也或多或少的掌握了一点入梦的能力……虽然关于这点梅林恐怕并不知道,但是现在到时正好可以用到了。
……虽然,练白龙梦境之中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她大约也知道了。
能够将他缠绕在梦魇之中的,也就只有他敬爱的兄长的死亡了。
“白瑛,你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对于小姑娘,显然乔月客更放心一些。而在短短时间里面就已经成长的已经独当一面的练白瑛也不去询问她要做什么,相当干脆的和上门守在了门口,看见从,门口跨进来的练红炎之后也只是稍微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打算让他进入的意思。
和练白龙冰凉的额头温度相反的是,他的梦境之中一片滚烫,铺天盖地的火海将他团团围住,在幼小的身影眼中,不论是周围四下奔逃的人还是坍塌的梁柱,都巨大的让人害怕无措。
偷偷跟着兄长来到这里的练白龙面对这样的状况显然十分无措的样子,哭喊着寻找自己的兄长,但是一开口就被烟火呛的咳嗽不止,断断续续的像是雏鸟一样无措的啼叫——
直到练白莲的出现。
微凉的宝石质感落进了手中隔绝开了高温,乔月客站在练白龙的身后看到练白莲强硬的将自己手中的护身符塞进了练白龙的手中,听到小弟的呼喊穿越了大半火海赶过来的两兄弟也一身的狼狈,将练白龙一把搂在胸前试图带着他闯出去,但是周围的人逐渐稀少,却只有他们三个被留在了原地无法逃离,在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练白龙的视线之中,透过他的视野,乔月客看见了那个站在背面笑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练玉艳。
那样双手拢在袖中,像是在看小丑喜剧一样微笑着看着他们的练玉艳。
就算是在梦境之中,乔月客依旧难以控制情绪的一瞬间穿着上了吉尔伽美什的装饰,王之财宝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怒火一样在身后张开铺天盖地的声势,浩浩荡荡的就像是想要将这座王城整个的毁于一旦。
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原本虚假的梦境就变成了现实。
隔绝在身体之外的热浪舔舐过柔软的肌肤,高温在肌肤之下酝酿,火焰在她的眼中燃烧,连白雄与练白莲的错愕阻隔在了烈火之中,尽管知道一旦把梦境当成真实的,自己也很有可能就此沦陷无法清醒过来。
但是——
但是,这样的场景,她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品尝这原初之理吧!天地乖离开辟之星(Enuma Elish)!”
在遥远的英灵王座之上,沉睡的王者猛然睁开了双眼。
练红炎猛然之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虚弱感以及突然从心中腾升起来的熊熊怒火,仿佛有一片虚假的火海像是幻觉一样在他的眼前铺展开来,烧的旺盛而又炽烈,隐隐可见三双清澈的像是泉水一样的眼睛在火焰之中摇曳不定,但是等他眨眼再次看过去的时候,这样的场景就像是真正的幻觉一样从他的眼前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强烈的虚弱感依旧残存在身体之中,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探究房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才刚迈出去一步,就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以及脑海之中尽是天旋地转,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朝前栽倒下去,最后却落进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里面。
乔月客从梦境之中清晰的一瞬间就知道练红炎恐怕不好受,还好她赶到的及时,没有让练白瑛被练红炎带着栽倒下去,稳稳地扶住了练红炎之后,她才对一旁的练白瑛低声说到:“白龙用不了几天就会醒过来了。”
她强行破坏了那个梦境,虽然划不来也并没有意义,但是有时候发泄情绪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有什么意义。
“练红炎我会带去照顾好的……总之,你不用太担心就行。”
练红炎模模糊糊的听见乔月客这么说着,但是整个人却用不出一点力气来虚弱的厉害,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分毫,然后被乔月客架了起来,身子一轻一重,就出现在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
他勉强张开眼睛对准焦距试图观察出自己在哪里,乔月客把他扶到了床铺之上才说:“在我的宫殿里面,你应该也不算是太陌生吧?”
这里虽然有段时间没有人住了,但是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叮嘱过要特意照顾这里的,不然一个失去了主人的房间也不会保持这样的干净,而会下打这个指令又有这种效力的,显然就只有练红炎了。
从王之财宝里面摸出了一瓶自己以前炼制的魔药给练红炎灌了下去,练红炎才觉得自己迟钝的身子开始逐渐恢复知觉,等到他可以下床的时候,才看见乔月客面色有些苍白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水杯,杯中的茶水都已经没有热气冒出了但还是盈满着一杯,显然她也无心喝茶。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才有体力这么询问。
“……在白龙的梦境里面,我稍微做了点过激的行为。”
乔月客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练红炎仔细看过去,才注意到她身上原本轻薄的,并且裸/露出面积不小的肌肤的衣裙已经变成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煌帝国的服饰,只有一点手腕随着她描摹杯口的动作露了出来,上面还攀附着一点……红色的痕迹?
他出手的相当快,以至于心不在焉的乔月客都没有防备住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举起,一大片在她手臂上蔓延开来的灼伤比那朵在花园之中盛放的牡丹颜色还要鲜艳,在那样玉白的肌肤映衬之下,也就显得格外的刺眼了。
“……放手。”
乔月客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终于第一次表现出自己的不悦来,像是一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猫一样冲着练红炎低吼道。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痕迹?”
练红炎松开了手皱起眉,原本看起来就不怎么友好的面容显得更加的凶恶,也显得分外咄咄逼人。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乔月客相当冷淡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她把梦境当成现实对待的原因,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也依旧受到了伤害。这样的伤害通过梦境反馈到她现实的身体之上留下痕迹,以至于她看起来就像是刚刚重新经历了那一次火海一样。
乔月客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似乎过于僵硬了,深呼吸了一下平缓了一下心情之后才重新说道:“只是一点……梦境到现实的延续,用点药膏明天就会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能进入白龙的梦境?”
练红炎很快就反映了过来,那这样……
这样的话,出现这种伤痕,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本来还不打算这么快和你说这些的。”
乔月客按住自己的额头显然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但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我们之间的契约,我还是好好和你解释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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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王之器(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