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难得休沐,不必在这陪我喝茶了,想出去玩的就去吧,天黑之前回来此处找我便可。”
两泡茶后,姜嬴终于发话。如坐针毡的风守青闻言,立刻拉着风晴好,从姐妹那顺了把扇子撑开挡在脸上,飞快地溜出茶馆。
“这么夸张吗?”
出了茶馆,风晴好顺手接过风守青手里的扇子收起,拍拍她的脑袋,十分不解。
风守青咬牙切齿,“下次你来月经我也把你带到这里来。”
“求之不得。”
差点忘了,这个人这辈子的性格大变样,与上辈子的方晴好完全不一样。
风守青抢回扇子,潇洒甩开,试图通过扇风给通红的脸来个快速降温。她盯着风晴好一阵打量,不明白一个人的性格为什么会变化如此之大。上辈子的方晴好阴骘内敛,平日无事便一人呆在家中,也不与其她千金往来,唯有要找她茬时才会接受邀约,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么一看,竟是自己这个仇敌与她关系最为密切。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风晴好咳嗽两声,转过头去,只留给风守青一个耳尖,“作甚看得这么入神。”
“当然是看我的好妹妹了!”
风守青凑过去,揪住她的衣袖,想到她上辈子的夫君,眼神冷了一瞬。对着背过身去的风晴好道:“贤妹,我今日初来月经,去街上闲逛太过招摇了,秦王府便在附近,不如我俩就去那坐坐。”
若是他被她发现了密谋造反的证据,就别怪她不顾那点子妻夫情谊大义灭亲了。
“青姐姐你要去秦王府吗?”
风永熙也一蹦一跳地出来,听到风守青提起秦王府,吐吐舌头道:“那我就不去了,秦王姥说话总是拐弯抹角,和她聊天真是累死个人,我呀,还是去街上逛逛吧!你们要帮我带什么东西吗?”
“你们看着买吧!”
风守青对着姐妹们挥挥手,拉着风晴好转身踏上了前往秦王府的道路。
——
却说姜嬴那边,待小孩们都找借口离开后,慢悠悠地放下捧在手心的青玉茶盏,起身单手掐诀,她的位置上便出现了另一个她专心品茗。
“走吧,统宝。”
系统点头,包间内光芒一闪,姜嬴便到了万兵冢中。原先一片荒芜的坟冢此刻万象更新,唯有空中残存的煞气昭示着这里的曾经。
正蹲坐在重剑之上的天道看到她们,立刻兴奋地从剑柄上跳下,双手高举头顶朝她们挥舞。她的动作将坐在一旁认真抄书的风嘉树吓了一跳,风嘉树连忙拿起龙头拐杖,从凳子上站起,看见来人是姜嬴后又松了一口气。
“字灵大人,姜姑娘。”她朝着姜嬴她们行了一礼,姜嬴连忙侧身避开,又返回去一礼。
天道却没有她们那么多繁文缛节,在系统靠近她的那一刻,便将人身化成一个光球,扑进系统怀中。
“字灵大人,此处煞气甚重,若是在此建立快穿局总部,怕是会对员工们造成不利影响。”
“不错,字灵大人”,风嘉树也跟着道,“我不过在此抄了会儿书,灵魂便深感不适。”
“这样啊”,系统肉眼可见地难过起来,“这里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这个世界是?”风嘉树上前一步问道。
“这里是我创造的第一个世界,也是我发现能力的地方。那时我突发奇想,用她们创造的文字,将她们的事迹一个个记录了下来。于是世界应运而生,而我笔下的她们也拥有了生命,自此祖祖辈辈皆生活在此。但不知为何,人们踪影全无,徒留她们的伴生武器在此。”
重剑听了,跟着一起沉重地点了点头。
姜嬴将天道和系统一手一个抱在怀里,“别伤心了,往好处想,现如今你们苏醒,第一可以重建世界,第二可以寻找真相,总比以前无知无觉地沉睡下去要好。”
“的确,幸好有两位大人相助”,风嘉树说着,又拿着手中的书向姜嬴和系统行礼,“两位大人赐予的妇产知识,不知救了多少女子的性命,若是以前,这种好事我想都不敢想。”
“往者不可追,着眼眼前才是王道。”姜嬴做出最后的总结,“这里为何变成现在这样,等你恢复了足够的力量,自然就能知道。”
系统和天道的低落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重拾斗志,开始探讨起快穿局的建设来。姜嬴则将风守青的近况一一告知于风嘉树。
“守青昨日来了月经,风姥,月经节你便回去一趟吧,那是她一生一次的大事。”
风嘉树为难地道:“姜姑娘有所不知,如今权力虽重回女子之手,但媗朝边境以及一些偏远山村仍有女子讳谈月经,自轻自贱,画地为牢,更有甚者,以女子当政为耻。若是她们作茧自缚,倒也罢了,偏偏有不少可救之人被她们欺骗祸害:例如生产时不请大夫,仍循着老一套的方法,又或是羞辱来月经之人,污名月经一事。此间种种,不一而足。我身为天下至尊,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百姓们爱我敬我,我理当以拯救女子为先。”
姜嬴长长叹了一口气,风嘉树说的情况她当然知道。最初得知世间还有此种女子存在时,姜嬴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效仿她们在神降之时对男人的做法:即让系统将姜嬴剪辑好的视频尽数投进这些女子的梦中。因着是与姜嬴同一个性别的女子,所以她十分善良地没有选择鬼怪灭世的剪辑,而是剪了系统喜欢看的各种女性的冒险故事。
之所以如此选择,是因为她以为这些女人和系统的经历十分相像,都是在毫无记忆时被男人的阉学思想荼毒,只要看一些好东西自然就会重回正道。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即使过了这许多年,姜嬴仍旧百思不得解,怎会有女人看了此等热血故事后的第一反应是心疼男人,更有甚者,竟还下定决心为了男人跟神明和天道抗衡。
这是什么“若天道不允我爱公,我便撕破这天!”的中二叛逆人群。
总而言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替风嘉树夺权成功的姜嬴,在发现有的人脑如顽石,甚至于将姜嬴所有的举措都当作修爱男道一途上的磨难后,她就彻底放弃,大手一挥,把身体还给风嘉树,与系统窝在长芳殿绘制快穿局的蓝图了。
姜嬴:支教,从入门到放弃。
对于上述婓人,姜嬴属实是觉得不该放她们在外面过安生日子,可惜风嘉树和风齐光都主张实行仁政,与她意见相悖,每次都会将她类似于“将这些虜人收监集中管理”的提议尽数驳回。
“你要是实在害怕她们祸害下一代,就照我说的做,把她们全部抓起来不就行了。我知道,以前不抓是因为你和齐光刚刚掌权,怕行事太过偏激会动摇国之根本。但是你看,我们现在发展的很好呀,所以该决绝时就不能犹豫。只有把绊脚石害群马给除光了,你的救世之路才能走的顺畅!”
姜嬴絮絮叨叨说得口干舌燥,奈何风嘉树仍旧如同前十几年一样不为所动,姜嬴又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不由地想风嘉树和风齐光不愧是母女,性格是一样的倔。
现在她只希望风守青有了楚安易的记忆后,能更多地为自己考虑,而不是像她的祖母和母亲一样,一味地怜悯别人,而将全部的重担扛在自己身上。
姜嬴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系统顺势补上。只见她凝出两团光团,晃晃悠悠地飘到了风嘉树手中龙头拐杖的龙眼上,融了进去。“嘉树姥姥,也就几天的时间,你就回来一趟嘛!到时我可以和姜姜一起去接你,‘咻-’地一下就到了,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
“是啊是啊,至于你办的那些学堂啊医馆啊什么的,还有我帮你看着呢!”天道和系统叠着猫猫,在风嘉树面前摇啊摇,直把她拒绝的话摇到了肚子里。
“那就这么说定喽!我们到时候去接你!”
在系统的提醒声中,风嘉树的身影逐渐消失。
——
“所以,字灵大人,我的建议是”,谈到快穿局,天道重新化为人形,在系统化出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在煞气完全消散之前,我们可以将此处设为任务中转站。”
为了更显专业,她甚至幻化出了读书人专用的单片眼镜,将它放在左眼前,“这样员工们就只需在此处交接任务。而员工宿舍可以设在小世界中,我管辖的世界就十分乐意为快穿局提供员工宿舍。”
“嗯......”系统抱臂深思,“这样子的话,就需要建立这里和小世界的往返通道了,是项大工程呢!”
姜嬴则想得更多些,“关于宿舍小世界的选址,还要建立一个申请和筛选机制,避免出现类似上个世界的情况,毕竟我们快穿局主打的就是人文关怀,必须保证员工的身心安全和健康。”
系统点头,“没错,还有任务的交接也必须设立防过劳程序,就算是卷王来了,也必须给我做一休一,朝九晚五,禁止加班。”
几人关于快穿局的讨论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最后仰面一躺,为难地道:“但是现在只有我们几个光杆司令,去哪里招人呢?”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风守青一鼓作气,拉着风晴好敲响了秦王府的大门,然后在见到秦王姥的那一刻,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竟然是她!
那个上辈子被皇后收为义女,以公主的身份前往夷戎和亲的女子,苏莺。
风守青之所以会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和亲不过三年,夷戎可汗便被其大儿男所杀,大儿男顺势成为新可汗。根据夷戎传统,她又嫁给与她有着杀夫杀儿男之仇的新可汗,随后生下一男。最后在那儿男十六岁时,诛杀仇人,将儿男捧上可汗之位,又向大宣递送建交文书。
她也是在那时候才从秦悯泽口中得知,当年苏莺是自请和亲。因为当时苏太傅家的家规为,苏家所有女儿在及笄之后必须搬至高塔居住,直至出嫁。
“她在高塔上住了三年,为了自己的前程自请和亲,当时我便知晓此女并非池中之物,却不想她心智坚毅至此。”当时秦悯泽拿着她呈上来的建交文书,如此感叹。
可直至今日,风守青才知晓原来她与秦悯泽还有一层血缘关系。
秦如嫮见到两位皇子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将她们请了进去。
“不知两位殿下来此,嫮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风守青一边摆手示意无事,一边端详着已经改名为秦如嫮的苏莺,比上辈子要高要壮,更有精气神,少了许多沧桑,难怪她没有从记忆里的景象中认出她来。
相比兀自震惊的风守青,风晴好表现得十分大方,开口就向秦如嫮讨要彩头,“秦姐,我们守青今日可是来着月经呢,小福星上门送喜,你这可是第一家噢!”
“原是如此,那我可得拿出好东西来招待两位贵客了。”
几人说说笑笑间,便走过门廊,来到了会客厅。
记忆里并没有秦悯泽的信息,风守青一边与秦如嫮交谈,一边想着该怎样将话题神不知鬼不觉的引到秦悯泽身上。
正思索间,有靡靡琵琶声自王府后院传来,间或交杂些许艳词,风守青做过几年皇后,对此见怪不怪,秦如嫮不由得为此多看了她几眼。
“咳咳,想必这就是秦姐为了月经节准备的戏剧了吧!”耳廓已经通红的风晴好替秦如嫮解围道。
月经节一共七日,第一日称为神降日,主要是为了纪念十四年前神明的苏醒;后两日为月升日,是成年女人们的节日,所有人,不论老少,皆可在此时各显神通;第四、五日称为潮起日,是女孩们的狂欢节;最后两日就是无所事事的休整日了。
而秦如嫮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爱好,创作排练戏剧,是而风晴好以此为借口替她解围,虽然秦如嫮并不觉得羞耻。
秦如嫮顺着她给的坡下了,“殿下真是聪明,我那花园中今日正好开了一株双生并蒂牡丹,两位殿下不妨先去观赏一番,我去去就来。”
风守青自是求之不得。
秦如嫮一路气势汹汹地奔至后院,对着她母亲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娘亲,你看看满朝文武,哪个官员王姥的母亲会将青楼的伎子请回家,教家里的男侍们yin词艳曲。”
秦大娘子秦二丫本对着她的一众男侍耀武扬威,见他们和伎子突然跪倒一地,疑惑间听闻女儿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激灵,忙转身冲着女儿讪讪一笑,“这不是便宜吗?那些乐师的价格可是这小倡伎的三倍不止呢!”
秦如嫮痛苦地抹了把脸,“娘,我的意思是,怎么突然要教这些他们琵琶了,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这种东西的吗?”
一提起这个,秦二丫也不心虚了,双手叉腰高声道:“不还是那该死的王大,当初我们分苏家家产时,她就将你的父男抢了去。前些时日,她训夫大成,专门设宴请我们这些昔日的姐妹。那一桌子菜都是你的父男烧的,可笑他以前还老念叨着什么远庖厨。他还侍候在王大旁边,端茶倒水,我们吃完后还给我们弹琴唱曲。欧呦,你是没看到那王大的脸哦,都笑出一朵花了。你说她得意个什么劲,那老男人连个女儿都没办法让她生出来......”
秦如嫮抚着额头,“你也说了,王大人无后,那你还跟她置什么气。况且,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当初和王大人抢苏诚,你不过是做做样子,好从她手中多抢点金银财宝。‘就她把你父男当作个宝’,是吧?”
秦二丫的心又虚了,弱弱地狡辩道:“我这不是看不惯她那副得意劲嘛,神降以前我受了她多少磋磨,仗着自己是正室,各种看不起我们这些做妾的。哼,也不看看她老公是个什么货色,要不是你老娘我以前得罪了嫡母,我能给他一个满身酸腐味的男人做妾。王大也是,神降之前也就罢了,这神降之后,连生三个赔钱货的家伙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也不看看我女儿是谁……”
她的声音在秦如嫮如炬的目光下越来越小。
“赶紧把人送走,今日贵客临门,这些曲子不准再弹了。”
“什么?!贵客临门?哎呀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这不会对你当大官有什么影响吧?不行,我得去跟你的贵客说说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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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千岁千岁千千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