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贫道承认昨日电话推辞之语有假,因为这才是贫道不愿来此的理由!”李道长坦坦荡荡地说。
“人性本恶,饶是自出生以来便茹素行善,也不能完全保证身上未沾恶果……天雷严苛,还请九爷三思。”
李道长打了个揖手,一副为他们考虑的模样,实际上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要是人真的死在了观雷台上,只怕这青帮之人还要迁怒与他!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差事,傻子才愿意干。
“能不能从观雷台上活着走下来,是我的事。”琼荧淡淡地说,挥了挥手。
百灵极有眼色地和随从一起退下。
“至于能不能招来天雷……”琼荧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下,才改口:“不,能不能让百姓以为,这天雷是道长招来的,便要看道长的本事了……”
李道长脸色微沉,这才正视这个极美的女子。
这天地间灵气微薄,谁能呼风唤雨?不过是依靠气象学推测日子罢了。
琼荧微微一笑,淡定地说:“道长放心,无论我是生是死,绝不会有人再为难道长。”
自始至终,艾九昭就这么静坐着,聆听她的话。
“恰好,后日傍晚苍城便会打雷。”琼荧轻飘飘地说。
听到这句话,李道长心里的那些侥幸心理彻底没了。
这位和他一样能预测天气,那必然清楚雷电的厉害。
她这般自信,应该是有所依仗的吧?李道长想,满脸沉重的接下了这活计。
李道长的名头在苍城也算是响亮。
再加上青帮刻意造势,不过短短两日,便将气氛炒的火热。
那一日,琼荧早早地坐上了观雷台。
她穿着素衣,赤着双脚,满头乌发自然垂落,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装饰。
观雷台上极冷,她盘膝坐下时,尽可能的用风氅将自己裹得严实些。
山上山下人山人海乌泱泱地挤了一堆。
苍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家来了人,关注着这一幕。
就连司督军也来了,站在山上的凉亭中,神色复杂地看着这边。
真正到了这一刻,司督军的心里还是多少生出些感慨和异样的复杂。
不得不说,青帮这些年来帮了苍城百姓不少,其中这位白姐居功至伟。
可正因如此,青帮才更不能留。
一个帮派得了民心,那还要军政府做什么?
想到柳黎前两日在艾府门前说的那些话,司督军的神色愈冷。
天上有些发红,山顶冷风簌簌。
李道长开坛施法,手持桃木剑围着琼荧又唱又跳。
他那四十九个徒弟皆穿着法衣,跟着他的动作,整齐划一的围着观雷台唱跳。
这一幕看上去有些震撼也有些好笑。
随着他们的动作,风势越来越大,还是挺能唬人的。
琼荧心想,这老道果然没请错。
她木着脸朝着四周看去,目光从一个个熟悉的面容上扫过,最后从满脸焦急的姜原身上一扫而过。
“没想到连司督军都来了。”何堂主低声说。
“平安街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司督军定然要表态的。”有人应答。
王老看了何堂主一眼,压低了声音提醒:“少说两句。”
无论如何,上面坐的这位,是他们青帮的人。
他们可以对他暗下毒手,却不能容忍她被人逼到此处!
想到这里,王老上前几步走到姜原身边轻声问:“姜爷。”
“王老。”姜原脸上难掩忧愁。
“龙头呢?”王老问:“龙头不来吗?”
姜原长叹一口气:“小白她跟了爷十年,爷……爷怎么忍心看着她……”
他当着外人的面,素来称白琼荧一声‘白姐’,甚少沿用曾经的称呼,可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这种细节?
原来他也觉着白琼荧今日会死在这里,王老心想,心中放松不少。
白姐手下的势力可是一大块肥肉,现在是该想想,这块肉该怎么分了……
“少帅还没来?”司督军环视一圈,皱着眉问。
司少帅安排的副官上前,一本正经地说:“报告督军,少帅说这种算计女人的事没什么好看的,他就不来了!”
“那个逆子!”司督军被气得胸口发堵。
司二少忙上前扶住他:“阿爸莫气,大哥只是随性惯了,不在意平安街的事而已。”
淡淡地看了想要挑拨的司二少一眼,司督军没有半点感情的嗯了一声。
说实话,他也觉着,身为男人通过算计女人达到目的,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但结果确确实实是他想要的,他便咬着牙将那点恶心咽下。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司二少讪讪地收回手,心情极好地往观雷台的方向看。
一想到这个戏耍他的女人即将在雷霆中灰飞烟灭,他就激动地热血沸腾。
站在姜原身边的小奶娃无聊地看着那些在风中跳舞的道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一点都不好玩!
忽而间,一个红色的小球球贴在地上滚到了她的脚边。
小奶娃纳闷的将小球球捡起,打开一看,里面裹着一粒奶香馥郁的糖果。
小奶娃眼睛一亮,朝着糖果滚来的方向看去。
军政府地下监牢内,艾九昭嗅着空气中的肉香味,不适的掩住了口鼻。
他可不认为会有人在这里吃涮肉。
“弄得这么血腥作甚?”艾九昭无奈地问。
“血腥?”司少帅重复了一句,神情中满是不耐烦:“这可是她自己想的招,还念叨着要用在你的女人身上。”
他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艾九昭的脸色。
见后者未开口解释,司少帅的眼中浮现一抹杀意。
“百灵和她有冲突?”艾九昭问。
司少帅松了口气,眼中的那点杀意顿时消散。
“白琼荧。”司少帅说。
“嗯?”
“算了,这不重要。”司少帅摆摆手,打消了将这位永远留在此处的心思,转身带他出去。
原本守卫森严的军政府监牢此时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巡逻之人。
而大院正中,却是整齐的站了百人。
“好在那一枪没打死她。”司少帅随口说:“不然还真猜不到,她是李安山的人。”
艾九昭的脚步顿了一下,轻嗯了一声。
“怎么?”司少帅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对。
“无事。”艾九昭斟酌了下,自嘲般的说:“白姐当初将牡丹要走的时候,我原以为是因为司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