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里,月色星光下,村口的路又长又崎岖。
道士喝得醉醺醺,走路东倒西歪,嘴里哼着小曲。
身后忽然阴风阵阵,道士疑惑地停住回头,眼前却只有萧瑟风声。
他自嘲一笑,不过才回头,身后闪现出一道身影,手里举着一根木棍用力打在他后脑勺。
道士来不及哼一声翻着白眼倒地。
宋琰淡定地看着他,丢开手里的木棍,拖着道士到树下,摸出绳索将道士牢牢困在树下。
“臭道士,看你还敢不敢招摇撞骗。”宋琰低低斥了一声,转身就往村里走去。
天色已晚,村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盏孤灯。
宋琰回到屋里,累得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想到朱玉的公公婆婆不但不知悔改,还想着算计她,若她走了,还留朱玉母子在这个家里只怕要被搓磨死。
她看了看躺在自己身侧的两个孩子,不觉心头一软。
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不等她做出反应,小破窗竟让人从外面给弄开了。
朦胧间只看见一道身影在窗外,反应过来的宋琰立即翻身下床跑到门边。
她利索地卸下门栓,再去看时,那道身影却不见踪影。
她心下警惕,缓缓将身后的房门拉开。
眼前人影晃动,她厉喝一声,“是谁?”
那道身影却向她扑了过来,她手起棍落,狠狠地一板打在那人身上。
几乎同时,宋琰被人扑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耳畔传来王氏不耐烦地声音。
宋琰刚想提醒她家里进贼了,手里的门栓却让人夺走。
“方进……”
王氏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下一刻就让人一板子拍倒在地。
“泰他娘!”
紧跟着出来的方铁牛见到妻子被人打倒在地,流了一脸的血也不知是死是活,他生平第一次爆发出来的勇气激励着他徒手冲向了男人。
“我跟你拼了!”
趁着方铁牛和男人扭打在一起,宋琰急忙起身搬了张小方凳就朝着男人打过去。
她手里的小方凳打在男人后脑勺,男人非但没有被砸晕过去,反而被激起了火气来,反手就朝宋琰掼来。
宋琰被打翻在地,脑袋磕在地上,瞬间眼冒金星。
她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再去看时,方铁牛已经被男人打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当家的……”
耳畔传来王氏虚弱的呼喊。
宋琰眼见男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凶神恶煞的样子骇得她心头突突直跳。
她第一次生出逃跑的心思,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男人已然掐住她脖子,任她拼命挣扎都挣脱不开。
宋琰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感觉到男人在撕扯她衣裳。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夜就要葬身于此之际,男人的手却松了。
眼前朦胧的似乎见着男人被人从身后打了一闷棍。
“朱嫂子,你没事吧?”
听到询问声的宋琰意识逐渐恢复清明,见到解救自己的竟然是方二喜。
宋琰面上僵住,白日里她才胡说一气要朱玉改嫁给方二喜,这会儿见了本人,难免有些心虚。
转念想到眼前的麻烦事,她连忙抓住方二喜的手臂,提醒他道:“快找绳索来把这个恶人绑起来。”
“哎。”方二喜答应一声,利索地去找了绳索来。
看着他把男人捆成了粽子,宋琰这才安下心来。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浑身疼痛。
“你还好吧?”
方二喜想要扶她起来,宋琰却避开了他。
“当家的你醒醒啊!”
王氏爬到方铁牛身边,使劲地推搡他,他却一动不动。
“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了?”宋琰不冷不热地对方二喜说道。
方二喜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去看方铁牛的伤情。
“还有气。”方二喜趴着去听了听方铁牛的心跳,回头对宋琰说道。
“婶,先把铁牛叔扶到床上去吧?”方二喜征询王氏的意见。
此时的王氏早已经六神无主,只是木讷的点头。
方二喜一个人扶不起他,宋琰见状只好过来帮忙。
这里刚把方铁牛安置好,那厢王氏又晕了过去。
“朱嫂子,现在要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烂摊子,方二喜眼里流露出几分同情来。
宋琰蹙眉沉思了会儿,“夜深了,只能明日一早把那恶人送官,再给两位老人家请个大夫。”
方二喜想了想,方铁牛伤势严重不能拖,遂自告奋勇,“请大夫的事就交给我吧!”
至于闯进来行凶的方进财原本就是村里的混子,捆他一晚上再扭送衙门即可。
“那就多谢了。”
宋琰客气地向他道谢,也没去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方家,毕竟是人家救了自己一命。
方二喜忽然红了脸,“朱嫂子客气了。”
说罢,他转身出了门。
宋琰看着被捆在地上犹如死猪一般的男人,心里恶气难平。
今夜若不是方二喜刚巧出现在方家,她不止清白不保,连命都要没了。
念及此,她毅然捡起地上的木棍朝着男人的腿部狠狠地打了一棍。
“呜……”
被用破布堵住嘴巴的男人痛得醒来,却发不出声音。
宋琰又一棍下去,打得男人腿骨断裂昏死过去,她才罢休。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方二喜才拖着村里的老大夫回来。
老大夫给王氏和方铁牛诊治过后,对宋琰交代道:“你婆母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公爹……”
说到这儿,老大夫顿了顿,“我等会儿给开个药方,你们明早去镇上抓药煎了给他服用,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罢,老大夫摇头叹声气走到堂屋去开药方了。
“朱嫂子你不用担心,我明天一早把方进财送到衙门后顺道就抓药去。”方二喜自告奋勇地说道。
宋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人你带走,抓药就不用麻烦你了。”
见她态度冷淡,方二喜举手抓抓脑袋以掩饰自己面上的尴尬。
忙活了一夜,彼此都累了,宋琰再次向他道谢,亲自送他出了门才返回自己屋里。
翌日。
方二喜说到做到,一大早就带着人过来把方进财给带走了。
宋琰做好了早饭,喂了孩子后,正要背起背篓出门,王氏醒来叫住了她。
“福娃他娘。”
宋琰回头看她,眼里冷冰冰的,只把王氏看得心头发紧。
“你公爹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也不去给他找个大夫来瞧瞧?”
她依旧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大夫昨晚已经来看过了。”宋琰不咸不淡地回答。
王氏讶然,忙问道:“那大夫是怎么说的?”
宋琰也不瞒她,“大夫说了,他能不能醒来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王氏听到这个噩耗,脸色陡变得灰败。
宋琰没再管她,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儿?”王氏在背后质问。
“我去采些桑叶。”她头也不回地答道。
“怎么说你公爹也是为了救你才被人打成这样,你怎么能对他不管不顾呢?要不是你到处招蜂引蝶?”王氏追着过去骂她。
宋琰倏地顿住回头朝她看来。
王氏心头一颤,恍然大悟宋琰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宋琰,而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媳妇。
“他若死了,你可以改嫁,你不高兴吗?”宋琰淡淡地问她。
王氏震惊得瞪直了眼,直指着宋琰气得几乎失语。
“你!你胡说什么!”
“还有他救的是你,不是我,你又是他婆娘,照顾他是你的责任。”宋琰平静地和她划分责任。
王氏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眼见宋琰要走,她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小/娼/妇,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同意阿泰娶你!”
宋琰回头哂笑一声,“我要是白眼狼,就该在方泰没了后赶紧带着孩子改嫁,何苦留下来伺候你这个恶毒的老妇?”
“我恶毒?”王氏简直不能相信地瞪眼。
“对,你恶毒。”宋琰冷冷一笑,“方泰还在的时候,你天天怂恿他打自己的婆娘,你也枉为奶奶,背地里虐待婉婉,福娃还那么小,你就教他不与自己娘亲近,这一桩桩一件件,我有没有冤枉你?”
一番话说得王氏面色煞白,无言以对。
“药方在堂屋的桌子上,你自己去镇上抓药去。”宋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出了门。
“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王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逝,宋琰每日都忙忙碌碌,几乎没有时间去理睬王氏和方铁牛。
而王氏每日照看方铁牛,不过短短几天,就已经心力交瘁。
看着躺在床上的丈夫,若不是还有心跳,与死人也无甚区别,王氏不免有些心灰意懒。
前些时日,她心里有怨气,喊了人来说教宋琰,反被宋琰给狠狠地嘲讽了一通。
盛怒之下的她当着众人的面放出狠话要撵宋琰母子三人出家门。
宋琰也算硬气,答应她三日后就搬走。
话一出口,王氏原本还妄想着等宋琰来认错求饶,可宋琰的回复却让她大失所望。
后来她才得知,村头那间没人住的破房子正在修缮翻新,而帮着修葺房子的人正是方二喜,要住的自然是朱玉母子三人。
她气得几乎要呕血,却无可奈何,谁让当着众人面要把人撵出去的是她呢?
王氏走到外面,阳光下,刚好见着宋琰在收拾东西,婉婉懂事地在帮忙,福娃虽小,也乖巧地收拾着自己的顽具。
王氏忽然就崩溃了,她想到要是朱玉母子三人离开方家,那她和丈夫往后余生要怎么过?
“福娃他娘!”
她喊住宋琰,第一次流露出的低姿态让宋琰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