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宁虽然是个岛国,但笼罩在上空的雾气经年不散。自从开启全面工业化时代,这雾气一日比一日还要呛人。
走在街上迷雾朦胧,三米开外便是模糊一片。
时常能听到机器轰鸣的声音,高楼在迷雾里如同豁然拔高的巨怪,以强势冷硬的姿态张牙舞爪地占据城市每一个角落。
树林都被砍了,有那个土地种树,还不如多建几所厂房和高楼。铁路终年不眠,呜咽咆哮着穿过蛛网般密集的铁路网,将货物送往一个又一个城市。
商船从来不在码头多做停留,卸货再装货,循环往复将溪宁国的商品卖到全世界。
砚金术的发明更不得了,人们利用砚金术建造了蒸汽发动机,靠这样的机器可以建造一切。过去低矮的瓦房,一推就倒的木屋全被钢筋水泥所取代。
蜡烛早被淘汰,就连缩在旧城街最贫穷的人家都能用上一盏垃圾场里捡回来的蒸汽台灯。
祁砚就出生在旧城街,她出生的那一年“砚金术”发展到顶峰,无数人的生计都寄托在这上面。
所以她单名一个“砚”字。
只可惜她运气太差,非但没能靠着“砚金术”闯个名头出来,父母在她五岁那年双双染病去世,留她一个小女孩儿连下顿吃什么都不知道。
她得活下去,于是壮着胆子走出旧城街。
上阳是溪宁的首都,一条淮阳河由西向东将上阳划了南北。北边是“砚金术”运用最广泛的地区,南边则多是厂房,工人们也大都聚集于南边。
要过河,要么搭乘蒸汽船,要么就得从桥上走。
祁砚混在人堆里往桥对面走,走了大半天才抵达对面。
工厂和雾气混合着大海的湿气,让她又冷又热,没走多久就昏倒了。再醒来她躺在干净的房间,枕头和被褥还散发着花香。窗户是纯玻璃,房间中央的桌上还立了一盏造型精美的蒸汽灯。
对面墙角有一排暖气管,屋里特别暖和,祁砚都不想起床了。
直到傍晚有人推门而入,那人很高,穿着拖地金色长裙。袖口是荷叶边的,还绣了一圈金线。
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比雪还要白的脚踝上有一朵淌血的玫瑰。
从这晚开始,祁砚进入留仙阁,成了里面的一名花婢。
在成为花魁之前,留仙阁的姑娘们要学习各种技艺,琴棋书画是最基本的,等她们到了十四岁,便有留仙阁的掌教嬷嬷来进行考察,只有通过考察的姑娘才能成为花魁。
有了花魁身份,便能开始接客。花魁通常情况下卖艺不卖身,因为花魁们的身体都是留给大人物的。
留仙阁有严格规定,未经允许与客人私通,轻则毁掉容貌,重则绑上石块,直接丢进海里。
常小渝穿来时,祁砚已经十八岁,做了四年花魁。
上一世她一直和晏槿相伴到老,在晏槿离世的那刻,她立刻离开小世界,跟着晏槿的坐标马不停蹄地进入这个世界。
没想到意外出现了。
不知是否是星际联盟那边搞的鬼,常小渝竟然被挡在小世界之外。
她当即调出光屏,果然发现病毒已经将她建立的防御网捅了好几个窟窿。但这病毒的威力不同以往,哪怕她修复了漏洞也没办法直接穿进小世界。
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份进入,但对任何小世界来说,一旦出现外来者整个世界便会坍塌,晏槿也会有危险。
常小渝不敢冒这个险。
紧急搜寻对策后,终于被常小渝找到了办法。
她只要答应一个人的愿望,在对方自动交出灵魂后,她便可以继续用对方的身份在小世界活下去,这样一来,小世界得以平衡,即便是星际联盟也查不到自己的踪迹。
祁砚是常小渝挑中的第一个对象,她和晏槿有交集,又死得极为不甘心。
她的愿望是活下去,并且要报复所有欺负过她的人。
常小渝答应了她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成功以祁砚的身份进入小世界。
在原剧情里,祁砚是被晏槿杀死的,但死的本不该是她。
她临死前回忆起那晚,极致的快乐过后,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她没想到,容貌精致的女人,张开獠牙时依旧那么性感。
以至于她直到咽气都沉醉于那惑人的美貌,连一丝疼痛都没察觉到。
那晚去晏槿公寓楼里的本该是叶琳娜,是她和猎人设计躲过,将祁砚推了出去。
就在晏槿吸干祁砚的血时,猎人悄然推门而入,趁她不备用银剑刺入她的胸膛。白昼到来时,猎人将晏槿的尸体悬挂在公寓外,浓雾下稀薄的阳光穿透她青白地皮肤,烧出一个又一个黑洞。
众人欢呼着,猎人再次背上行囊,寻找下一个留在人间的血族。
若说人们最怕的是什么,那便是嗜血又凶残的血族。他们与常人无异,只有在露出尖尖的獠牙时,才会暴露出血族疯狂杀戮的一面。
但血族也有弱点,他们惧怕阳光,害怕银器,所以他们只在夜间出没。
上阳便昼夜不停地开着蒸汽灯,避免整座城市陷入彻底的黑暗。
留仙阁就开在淮阳河边上,沿路蜿蜒了一排比阳光还要锃亮的蒸汽灯。留仙阁外的石板路一层不染,反射着暖黄色的暧昧光晕。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留仙阁外的马车、汽车络绎不绝,空气里都是混杂的香水味。从留仙阁外路过,都得染上一身的香味。
常小渝穿上花魁的衣服,今晚是黑色之夜,所有花魁和客人都被要求穿上黑色系的衣服。
她坐在镜子前,任由身后的婢女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衣柜前有两位婢女仔细挑选衣服,她们纤细的手腕上搭了得有十几件。
身后婢女们忙碌但有序,从帽子到脚链,都得经过精心挑选。
常小渝穿上收腰黑色丝绸长裙,完美展现了身体曲线。她皮肤白,黑白的反差让她整个人如同一颗发光的珍珠般耀眼。
长裙下只穿了内衣裤,连打底的都没有。
裙边开叉到大腿中间的位置,能将暧昧的手恰到好处的阻止。
戴上黑色宽边帽,黑纱遮住半边脸,最后一点口红涂好后,常小渝的妆容才算全部完成。
她捡了件黑色针织短衫正要套上,身旁的婢女出言提醒:“小姐,外套就不必了。”
“我暂时穿着,有点冷。”
她这长裙上半部分和吊带没什么区别,手臂到胸口大片都露着,已经冻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晚会开始后,您记得将外套脱掉交给侍从。”
“嗯。”
黑色之夜是留仙阁举办的主题晚会,是颜色系列的其中一个。
常小渝乘电梯下到大厅时,宴会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客人大多穿西装,有些穿着正式的宫廷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参加名流宴会。
“祁姐姐,你可算来了!”
“祁姐姐,要喝葡萄酒吗?这可是昨天才从国外运回来的。”
“祁姐姐,吃蛋糕吧,先垫垫肚子。”
常小渝一出现,身边立刻围上来不少女生。看年纪都很青涩,婢女们根据她们的长相和身材替她们搭配了适合的妆容和服装。
美得各式各样。
但在常小渝看来,她们都只是小孩子。哪怕妆容和服装再适合,都处处透露着小孩装大人的违和感。
或许有些客人就喜欢这份违和感,已经有不少视线朝她们这边看。
留仙阁的花魁分为了两个阵营,一个以叶琳娜为首,一个则是以祁砚为首。
围在叶琳娜身边的,多是成熟花魁,她们就见不得像祁砚这样的后起之秀。
相较于叶琳娜走的高冷成熟风,祁砚乖巧可爱,时而又会泄露稍纵即逝的性感和妩媚。很快她的客人量就赶上了叶琳娜,成为了留仙阁排名第二的花魁。
比她资历久的花魁自然看不顺眼,纷纷和叶琳娜抱团排挤祁砚。
而年轻花魁们视祁砚为榜样,对年长花魁的冷嘲热讽不以为然。
在留仙阁,资历固然重要,但谁能留住最多的客人,谁能让客人花更多的钱,谁就最有本事。
“祁小姐,不知小生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喝一杯?”
年轻花魁们纷纷噤声,交换暧昧的眼神。
常小渝点头:“好。”
年轻男人姓安,大家都称呼他为安公子,真实姓名从没透露过。不过他出手大方,一晚能开好几瓶顶级红酒,便没人再纠结他的名字。
安公子原本是叶琳娜的常客,某次她有事耽搁下来晚了,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祁砚就成功抢到了这位客人。
从那以后,安公子到留仙阁只找祁砚作陪。平日里还会送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和珠宝首饰,导致留仙阁里都在传安公子是真的爱上了祁砚。
二楼的露台边正好有张空座子,常小渝跟着安公子坐下。
“祁小姐今晚很美。”安公子一身黑西装,唯一的颜色是胸口的口袋里装了一支红玫瑰。
“谢谢。”
安公子招来侍从,开了瓶香槟。
“这次出海我去了法国,他们的建筑真是精美……还有梅尔公寓……”安公子喜欢说他出海的经历,祁砚也喜欢听,她通过安公子了解到不少新鲜咨询。
面对安公子卖关子的刻意停顿,常小渝适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安公子这才满意一笑,低声道:“说起梅尔公寓,那里曾发生过一起轰动全法国的惨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