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冰言深深地看了嬴子都一眼,一言不发地看向了窗外,似乎是默认了嬴子都的话。
接下来去警察局的车途顺利得不可思议,别说遇到什么剐蹭了,就连红绿灯都是一路绿灯,就好像整个世界在帮他们去警察局一样。
可车途越顺,嬴子都心里越堵,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的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为了照顾他家那位的情绪这么做真的合适吗?他家那位清醒过来不会骂死他吧?……
嬴子都脑子里的想法杂乱不堪,赵冰言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想着什么,两人都沉默着,除了汽车开动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声响。
这种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了警局门口,赵冰言开口对嬴子都说道:“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在外面等着我吧。”
嬴子都点点头,帮赵冰言上了警局的台阶后,就双手插兜,半倚着墙站在了外面,眼神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发呆,不知再想什么。
赵冰言本来都控制轮椅往里走一点了,又退了出来,问嬴子都道:“你跟你弟有跟你父亲做过亲子鉴定吗?”
闻言,嬴子都回过头,皱着眉说道:“没有,你这是什么问题?什么家庭吃饱了没事干会去做亲子鉴定?”
赵冰言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我家。”
嬴子都一时语塞,呐呐说不出话来,只会盯着赵冰言的脸看,似乎指望着从脸上看出什么指示一样。
赵冰言说完这话,跟嬴子都对视了几秒,转动轮椅进了警察局。
嬴子都目送赵冰言离开,原本就五味杂陈的心更复杂了,面对这样的爱人,他真的可以一直保持理智吗?
就在嬴子都陷入纠结的时候,赵冰言则是给他母亲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响就被接了起来,另一头传来了清冽的女声道:“考虑好了吗?”
赵冰言看了一眼警察局门口的方向,虽然隔着一堵墙,但他仿佛还是能看到那人急躁得不行却暗自忍耐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人露出这种表情。
收回目光,赵冰言说道:“我拒绝。”
另一头的女声明显带上了怒气,说道:“理由呢?赵冰言,我是你妈,我不会害你的。你身边那人明显不对劲,很有可能是你爸的私生子,他爱乱搞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要是赵玉峰被你扳倒,你又是个残疾人,那你身边这人上位的可能性就大了,你懂不懂?你与其引来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还不如留着赵玉峰,至少知根知底。”
赵冰言没有接女人的话,而是说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远没有李家重要,当初你离婚的时候会为了李家放弃我一次,现在就会为了李家放弃我第二次,你自己清楚你到底是为了我着想,还是为了李家着想。
我不知道徐锋是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我了解徐锋,我相信即使他是,他也对此毫不知情,而且,相比起你,我更愿意相信他。”
另一边传来了拍桌子的声音,女声高昂起来,说道:“我是你妈!”
赵冰言笑了笑,说道:“一个多年不见的妈妈而已,我小时候也许非常期待你的爱,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会再期待永远不会到来的东西了。
当然,我的命是你给的,如果你想,你可以自己来取,我不会反抗。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给你养老,但我在这件事上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听从你的安排。”
说完,赵冰言不等女人反应,直接就按下了关机键,操作轮椅去找了正在值班的警察,表示自己是来做笔录的。
半个多小时后,赵冰言从警察局里出来,对等待已久的嬴子都说道:“我们走吧。”
嬴子都点了点头,自然地应道:“好。”只是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赵冰言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皱眉问道:“你……这是中暑了吗?”
嬴子都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刚才等太久就蹲着等了,乍一站起来有点头晕,没事的。”
闻言,赵冰言没再细究,就说道:“那回车里吹吹空调吧,下次身上带点糖果,蹲下再站起来头晕,可能是因为你本身就低血糖。”
嬴子都笑着说道:“好。”
嬴子都推着赵冰言上了车,然后问道:“警察怎么说了?”
赵冰言说道:“立案了,正在查。”
嬴子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反应,只是说道:“那就好,那我们就慢慢等好了。”
赵冰言问道:“你似乎并不惊讶,是料到了我不会放弃立案?”
嬴子都回过头,看着后座的赵冰言说道:“我只是相信你的选择而已,不管你选什么,我都听你的。”
闻言,赵冰言眯了眯眼睛,伸手摸上了嬴子都的脸,一边状似亲昵地揉捏着嬴子都的脸,一边语气不明地说道:“徐锋,你跟我在说话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我原以为你是生性沉着冷静,但刚刚你听到我要撤案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很冷静吧?怎么现在又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嬴子都没有管赵冰言的手上动作,只是说道:“至少我是觉得您那样做不合适,会给我们的后续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也会威胁您的生命安全。虽然您给我的工资不菲,但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麻烦事情,我还是会觉得很无奈。
可我现在已经想通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我拿了您的报酬,那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的责任都是解决后续的麻烦,而不是让您改变自己的想法。”
赵冰言目光不移,继续问道:“这是你的心里话?还是你忽悠我的说辞?徐锋,有时候我觉得我很了解你,有时候又觉得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你。”
嬴子都拉下了赵冰言的手,然后反握在了手里,说道:“你想多了,我就在你的面前,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对吗?”赵冰言反问道。
嬴子都笑了笑,松开了赵冰言的手,说道:“董事长,您只需要知道我很喜欢你这个老板,会忠诚于你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了解。”
赵冰言冷哼了一声,说道:“故弄玄虚。”
嬴子都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回去开车了。
他们回去的路异常坎坷,差点发生了九次车祸,要不是嬴子都足够小心,他们恐怕就可以直接进医院了。
又是一个急刹加漂移,嬴子都成功避开了加入六车追尾的惨剧,他们身后的车却直接跟前面的车撞到了一起,六辆汽车撞成一团,都能看到血从车里淌出来。
赵冰言的脸都黑了,他皱眉看着车外的惨剧,喃喃自语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嬴子都没说话,驾驶车辆离开了事故现场,直到他们的车驶到地下车库停好,他才开口说话了。
他开玩笑般地问赵冰言道:“董事长,我问你件事,要是爱情和事业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一个啊?”
赵冰言不假思索地说道:“事业,爱情又不能当饭吃,最多算是添头,怎么能跟事业相提并论。”
嬴子都当场就笑了出来,说道:“董事长说得对,那就祝董事长事业常青了。”
赵冰言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眉看着嬴子都,说道:“你什么意思?”
嬴子都回头看着他,说道:“董事长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爱上了赵玉峰吗?我之前说谎了,我其实爱他。
跟着董事长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他把那么多时间放在事业上而已,而且陈经赫当时在他身边,我没法光明正大的下手。
现在好了,陈经赫死了,他马上就要经历人生低谷,我现在过去,必然是他最信任的人,请董事长成全。你要事业,我要爱情,我们双赢。”
赵冰言伸手抓住了嬴子都的肩膀,说道:“你疯了吗?你忘记你是怎么得罪他的了?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你?他只会想办法弄死你。”
嬴子都拉下他的手,说道:“他不是董事长,我有办法让他爱上我的。明天起,我就不来上班了,所有的事就都交给董事长了。”
赵冰言固执地又抓了回去,死盯着嬴子都的眼睛说道:“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做?徐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子都挣脱了他的手,说道:“我说了,我爱赵玉峰,就这么简单。”
赵冰言愤怒地一拳打到了车窗上,说道:“你骗谁?你怎么鬼不灵地忽然说这句话?徐锋,你在隐瞒什么?”
嬴子都没再说话,他直接无视了赵冰言的反应,转身下车离开了,完全不管身后赵冰言的呼喊。
999系统大气都不敢出,他其实也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宿主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了?
直到嬴子都开自己的私家车出了星辰公司,面色平静地上了路,999系统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宿主,你没事吧?”
嬴子都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是我的失误,是我算错了。”
999系统更糊涂了,追问道:“宿主?”
嬴子都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开始专心开车,无视了系统,他还给公司里的其他助理打了个电话,公事公办地让助理下去接赵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