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母女俩的悠闲, 薛蟠就倒了霉了, 王子腾找的这俩师傅那对他极为严苛, 尤其是郭夫子。kanshushen
这古代讲究天地君亲师,不努力读书,完不成夫子布置的功课,挨打也是活该。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夫子都敢这样认真负责, 比如说以前教导薛蟠的夫子。
因为原主的溺爱和薛家的势大,他们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导,却丝毫不敢上戒尺啥的。一连换了好几个,都被薛蟠给气走了。
但在薛姨妈看来,丝毫不认为是自己儿子的问题, 是夫子没有本事把薛蟠给教好。
薛蟠在金陵已经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 有真本事的夫子根本就不愿意来薛家当夫子。
而那些愿意来的,要么是奔着攀附薛家, 就跟林如海请的西席贾雨村似的。要么就是没什么真本事, 就纯粹挣束脩养家糊口来着。
所以安宁来了之后才会舍近求远, 让王子腾帮着在京城寻夫子。以王子腾的如今的权势,他找的夫子自然要比安宁在金陵请的学识要强许多。
王子腾给薛蟠寻的这位夫子姓郭,名郭琦,是个学问非常渊博的举人, 只是奈何时运不济,接连参加了两场会试,都因身体太弱中途被抬出贡院。
郭琦家境贫寒,又因那两场会试身体羸弱, 迫于无奈只能放弃科举,做了夫子,但因为其不知变通,太过于认真负责,在京城无意中得罪了贵人,以至于处处碰壁,无人愿意请他。
穷困潦倒之际,王子腾找到他,请他来金陵教导薛蟠,并跟他保证,孩子任他打任他骂,绝不会护短。只是请他多费点心,外甥以前被自家妹子惯坏了,功课特别差。
说实话如果不是山穷水尽,郭夫子肯定不愿意拖家带口,跑到金陵来给一个纨绔子弟当夫子。但奈何囊中羞涩,就算他再有骨气也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到了金陵,安宁对他很是尊敬,住在薛家客院,吃穿住用都很妥帖,给的束脩很丰厚。
安宁把薛蟠交给他时,说的既清楚又明白,说该怎么管就怎么管,不强求他能有多大的出息,就是希望磨一磨他的性子,拘着他不出去闯祸就行了。
如果有读书的天赋,将来考个童生秀才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多读书总也没有害处。
郭夫子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为了不辜负安宁给的束脩,对薛蟠的功课特别上心,软硬兼施轮番上阵。
讲书时尽量以讲故事的方式来,怕太枯燥薛蟠没兴趣,还不敢讲的太深,这娃的基础不是一般的差,差的几乎就没有。
郭夫子,几乎就相当于给他重新启蒙。宝钗也经常去听郭夫子讲书,别看宝钗比薛蟠小好几岁,又因为学礼仪规矩,四书五经学的断断续续,但功课文章却能甩他几条街。
郭夫子每每到感叹宝钗可惜了,若是男儿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再看看跟榆木疙瘩似的不开窍的薛蟠,忍不住捶胸顿足。他怎么就教了这么一个笨蛋,罢了罢了,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拿了安宁那么丰厚的束脩,他最起码得给个交代,别的不说,死记硬背他也得让薛蟠把童生试给过了。
薛蟠现在每天天不亮就要在王子腾派来的亲兵唐师傅的监督下,绕着前院新拾掇的演武场跑圈。
从刚开始的一刻钟,慢慢增加到小半个时辰。刚开始薛蟠一身肥肉坠着,还没跑两步,就累的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但安宁特意交代过唐师傅,跟薛蟠丝毫不用客气,拿出军营里训练新兵蛋子的那一套,该打打,该罚罚。反正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唐师傅跟随王子腾连战场都上过,现在虽然年龄大了,可训练一个区区的薛蟠,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刚开始薛蟠还没跑几步,就累的弯着腰,扶着膝盖喘气。梗着脖子跟唐师傅杠上了,说自己就不跑了,爱咋咋地。
唐师傅直接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保证他身上只有浅浅的痕迹,不会伤到他,却让他疼的嗷嗷嗷的哭爹喊娘。
薛蟠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他爹以前请的那些夫子,生怕得罪薛家,他就是犯了错,那些夫子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哄,哪里敢真动手打他啊,这就导致他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而这个唐师傅是跟着他舅舅王子腾一起出生入死,上过战场的亲兵。安宁对他都很尊敬,薛蟠挨了打也是白挨。他自然也就乖乖的听话了。
跑完之后薛蟠累的直接就瘫在地上,被两个小厮扶到旁边歇了一会儿,唐师傅就开始吆喝着他扎马步了。刚开始薛蟠觉得扎马步不难,比起跑圈他宁愿天天扎马步。
结果还没一会儿,现实就狠狠地给他上了一课。这扎马步的动作看着不难,难得是你一直要保持这个状态,唐师傅的要求很严苛,上手纠正完薛蟠的动作之后,对薛蟠说:“就保持这个动作不准动。”
刚开始薛蟠还能咬牙忍了,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站在那里就开始忍不住打晃。唐师傅一鞭子就甩了过去:“含胸拔背、沉肩坠肘、松静自然。”
这马步一扎通常都是小半个时辰,等扎完马步还得跟着师傅打一趟拳,活动一下筋骨。早课结束,薛蟠沐浴换衣服后,通常都会跟宝钗一起去给安宁请安,然后母子三人一起吃早饭。
吃完饭就得去前院书房读书。郭夫子会先给他讲一段四书,讲完就让他读、记、背。郭夫子就拿着戒尺在一边盯着,薛蟠要是敢态度不端正,背书不用功,他手里的戒尺可不是吃素的。
薛蟠其实要说也不笨,以前就是太懒,郭夫子在管教他这样的熊孩子方面,也是很有手腕的。反正甭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薛蟠的四书进展虽然慢,但记得还是挺牢固的。
基本上学过的内容他都会背了,背完四书,还得背注释。等注释也记住了还不算完,还得一字不落的给默写下来,反正是每天都闲不着。
薛蟠整天忙的就跟个陀螺似的,时间长了就烦了,直接跑去跟安宁腻缠,说要她把这俩讨厌的夫子通通赶走。
安宁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儿。都怪你爹那个狠心的老东西,他两腿一蹬倒是享福去了,留下咱们孤儿寡母吃苦受罪!
哎,蟠儿啊,你爹没了,你可就是咱们薛家的唯一的顶梁柱,咱们家可全靠你撑着呀。要不你就先忍忍这委屈,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也怪你爹,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你要是不努力,将来怎么撑得起来薛家的门楣啊?
上回你姨妈来信,话里话外都在显摆她们家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真是要气死我了,蟠儿啊,娘可就指望你帮我争口气了......你姨母嘴上说什么,希望两家亲上加亲,其实就是惦记咱家的银子呢......”
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姨母家的表弟可不是什么良配,听说他从小就爱吃丫鬟嘴上的胭脂,这样一个好色之徒,咱们家宝儿才不稀罕呢!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用功读书,给您考个状元回来。”
安宁扯了扯嘴角:“蟠儿,你怕是对状元有什么误会!尽力而为就好,别为难自己,还有出去千万别说这话哈。娘不在乎什么状元不状元的(反正打死你也考不上),只要你肯上进,娘就很欣慰了。”
薛蟠本来是来告夫子的状的,结果被安宁这么一忽悠,跟打了鸡血似的回了前院书房,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往死里学。
郭夫子很欣慰,薛蟠这孩子虽然愚钝了点儿,但只要肯下苦功夫,考个童生,甚至秀才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薛蟠能把四书五经背下来,注释记下来。再加上他的知道和押题,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
薛家现在还没出孝期,吃的饭菜本就偏清淡,薛蟠现在每天的活动量不算小,身上的肥肉是蹭蹭的往下掉。薛蟠一看自己瘦了,心疼的不得了,吃饭的时候还特意卖惨。
安宁觉得这是件好事,后世想减肥多难啊。薛蟠本来是想跟安宁撒娇诉苦来着,结果安宁张嘴就说是好事,直接就把他给整懵了。
薛蟠委屈的眼圈都红了:“娘啊,您现在真是一点儿都不疼儿子了,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饱,两个夫子还变着花儿的折腾我,瘦了这么多,您不但不心疼,还说这是好事?”
安宁非常淡定的喝了一口汤:“瘦了真的是好事,上回娘不是请仁义堂的大夫来给咱们娘仨诊脉嘛,特意跟他聊了几句,他当时就说你胖的有点过了。
这人呐,吃得太胖,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就问你,你刚开始跑圈时,是不是没跑几步就喘不过气来?现在瘦了些是不是没有那时候难受了?
蟠儿啊,你可得好好谢谢唐师傅,要不是他逼着你锻炼,你这身体再过上几年那就算毁了。再说了,瘦了多好看,以前痴肥痴肥的跟猪似的不好看......”
薛蟠仿佛被雷劈似的,他娘竟然嫌他不好看,还说他痴肥的跟猪似的?薛宝钗捂着嘴在一边偷笑,薛蟠恼羞成怒,跳起来哼了一声,饭也不吃了,梗着脖子蹭蹭蹭的走了。
安宁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一不小心说秃噜嘴,把熊孩子给气着了。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啊,以前薛蟠胖的两只眼睛肿的就剩两条缝了,肥头肥脑的看着真是有点儿辣眼睛。
这段时间,他最起码瘦了有十来斤,虽然还有点儿胖,但看上去已经顺眼很多。他天天跑圈打拳,整个人都结实了不少,显得很精神。
她就说嘛,没道理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宝钗出落得那么漂亮,薛蟠却这么辣眼睛,果然还是一胖毁所有。尤其是相由心生,薛蟠虽然长得不差,但胸无半点墨水,为人又粗鄙,就显得有些猥琐。
现在他每天读书习武,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似的,这气质上就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没了那股猥琐劲儿,等到以后慢慢的瘦下来,也是帅小伙一个呢。
安宁以前看红楼时就觉得宝钗聪明,却没想到她能聪慧到这种程度。跟着两个教养嬷嬷学规矩时,她属于那种一点就透,一学就会的。而老胳膊老腿的安宁,虽然练了锻体术,但由于根深蒂固的先入为主,她学规矩进展并不是多顺利。
嬷嬷教的她也能记住,但就是平时随心所欲惯了,始终做不到学以致用的地步,通俗一点儿讲,就是大而化之习惯了,装不来淑女。
不过对于这点儿,安宁倒挺知足的,能学会,万一以后去京城了,需要用到的时候,她知道该怎么行礼、怎么做就行了,其他的就随缘不强求了。
宝钗比起安宁就太有上进心了,她属于那种做什么都希望自己做到尽善尽美的完美主义者。小小年纪就很有章法,安宁教会她看账本管家理事之后,家里剩的那几个铺子和两个庄子,就不用安宁管了。
宝钗给打理的很有条理,在安宁的支持下,她经常换了男装,隔几天就跟着薛蟠一起去酒楼和铺子里转一圈。渐渐上手后,不但发现了很多问题,还提出了不少可行性的意见。
薛蟠对宝钗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前他听宝钗的是因为疼宠妹妹。现在是把宝钗当做大佬来膜拜,宝钗说啥就是啥,让他打狗绝不撵鸡的那种。
闺女能干,安宁也乐得交权,这古代密密麻麻的账本,她早就看烦了。一股脑的全都给交给了宝钗,还美其名曰:“咱家家底也算厚实,你就放手去折腾,就算是赔了,咱也赔的起。”
宝钗刚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在两个嬷嬷的帮衬下,很快就上手了。她们家虽然就娘仨,但每天的吃穿用度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有那几个铺子的大事小情都得她来做主,都说历练使人成长,宝钗管了半年家之后,说话做事都格外有章法,家里也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古代守孝是禁食荤腥的,虽然安宁买的厨娘手艺不错,素食也都做的味道极好,可两年多不吃肉,还是把他们母子三个馋的够呛。
其实周朝的守孝制度比起其他朝代已经蛮人性化了,有那苛刻的就规定,儿女守孝时只能吃粥、不得洗澡、剃头等等。
而周朝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守孝时不能有任何的享乐、不得吃肉饮酒、不准剃头......
但对于洗澡洗头倒是没有什么不允许的,要不然安宁非得疯掉,将近三年不洗澡不洗头,那得啥味啊?
出了孝之后,安宁母子三人馋的恨不能把山珍海味给尝了个遍,一个月的功夫他们仨都涨了好几斤肉。
安宁捏了捏自己明显圆润一圈的脸,又揪了揪腰上的肉肉,哀叹一声:“宝儿啊,派人跟厨房说一声,今儿晚上吃清淡一点儿的。”
宝钗扒拉完算盘,点点头:“行,这些日子我也觉得自己胖了不少,这衣服腰身都有些紧了。明天我让绣庄里的崔娘子过来,让她给您做几身衣裳。”
安宁倚到软榻上,翻看着手里的游记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就不用了,你多做几件,小姑娘家家的就得穿的鲜亮一些。以前是没出孝,不得不捡着那些素净的穿。”
宝钗合上账本:“咱们都多做几套,舅舅不是来信说要派人来接咱们去京城吗?这去别人家做客,总得穿的体面点儿不是?”
安宁嗯了一声:“行吧,你看着办就行。咱们家的老宅已经修缮好了,去了也不怕没地方住。就是怕你舅舅和姨母盛意难却要留咱们住他们那里。”
宝钗把账本交给丫鬟,让她收起来,听了安宁的话,就有些不乐意:“咱们家在京城又不是没有宅子,干嘛要寄人篱下住别人家去?”
安宁呵呵两声:“你舅舅倒是真心实意是想帮衬咱,你姨母那里却是打得别的主意。来来来,宝儿,坐到娘这里,娘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你姨母。”
其实要说起来王夫人跟原主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王夫人虽然明面上是王家的嫡长女,其实她是小妾生的庶女,只不过是生下来就被抱到王家主母院子里养着罢了。
后来因为她跟贾家次子贾政定亲,才被记到安宁母亲,也就是王家主母的名下,成了嫡长女。
王氏那个人从小就心机颇深,也就是原主傻乎乎的又被养的有些单纯,才觉得她们姐妹情深。
这些年,原主嫁到薛家之后,给她送的节礼都极为厚重,养的王氏的胃口越来越大。
在薛讯去世后,王氏就打上了薛家的家产。每次来信都要提什么亲上加亲,原主觉得贾家富贵,宝钗嫁过去,婆婆是自己亲姨母,这日子过得显然差不了,特别热衷。
王氏得意的很,每次跟原主写信都带着那么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劲儿。换了安宁,才不惯她呢。
节礼规规矩矩,你送什么,我就回什么,绝不会让人挑礼。但再多的就没有了,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倒是王子腾那里,节礼每每都要厚重上几分,她们孤儿寡母的去了京城,还得全靠王子腾这个便宜哥哥照拂呢。
原主也是傻,跟自己亲哥哥慢慢疏远,却跟一个心机深沉的庶姐走动的那么勤快,难怪后来薛家落得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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