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临走时打了把伞,可雨势太大,风又吹得急,雨丝便斜侧着打过来,沾湿了方安的衣服和头发。方安随意擦了下滴水的发丝,观察四周无人后心里默念着轩鸣,启用了道具。
一丝金光从方安的掌心蜿蜒出来,一直延伸到不为人知的角落,在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
方安跟随着光线一路小跑,绕过了荷花池,一路走向东宫宫墙边,最终,金光指向了宫墙边一片茂盛的竹林。
他终归不可能主动在这样一片竹林里躲雨。方安心道不妙,拨开刺人的竹叶朝深处走去。掌心的金光像是在呼吸一样闪烁微微照亮了漆黑的竹林。
他很快就看到了他要找寻的目标——轩鸣抱着膝盖缩作一团,怔愣的看着系在他手指上来历不明的光。光又将他半个脸颊照亮,方安能够清晰地看到上面沾着的泥污和雨水。
“殿下。”方安张开手心,暂时没有收回那道光。他脱下外衣给轩鸣换上,把伞固定在两棵竹子之间,短暂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雨所。
轩鸣不说话,但眼睛却不从他身上离开,外衣有点潮湿,但里面被某人的体温捂着,非常暖和。他看着方安三两下固定好雨伞,然后蹲在了他面前,“要不要一起在这里等雨停?“
“……这个是怎么做到的?“轩鸣转眼看着自己和方安相连的金光,眼睛被映得发光,“别收回去好不好?“
其实是不行的。这个道具的使用时间快要结束了。
不过轩鸣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什么,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好,方安犹豫了一下,对轩鸣道,“它不可能一直亮着。”
“……再让我看一会吧,怎么样都行。”小孩声音小小的,方安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
“可以。”方安眼都不眨地给道具续了费,右上角的“-5“又降到“-10“,“边走边看,怎么样?“
轩鸣沉默了一会,伸出手扶着竹子尝试站起来。
方安这才发现他腿上的问题——似乎是扭伤得厉害,走不了路。
“上来,拿着伞。”方安弯下腰,“我背着你。”
除了这样好像也别无他法。轩鸣拿下伞,双手揽住方安的脖子,金色的光芒好像更亮了些,平缓的绕在他手指上旋转,时不时抛出一点细碎的光点。
两人就这样一路返回,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并不差。方安关注着道具的使用时长,等到他们看见宫人提灯的光点时,道具便骤然消散了。
“抱歉,它只能待这么久。”方安语气歉疚,说话微微喘着气。轩鸣昏昏沉沉趴在他背上,甚至能感觉到他每说一个字时胸腔的震动。
“我本来要去的。”轩鸣却只是说,“今天下午,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
“臣知道。”方安声音很轻,“许姑姑还说您特地背了书,臣很高兴。”
他感受到背上的殿下肩膀微微缩了起来,脸埋在臂弯里,好像要睡着一样。方安没有戳破他,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居所加快了脚步。
这场风波可大可小,到底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等到第二天皇上结束公务来探视的时候,轩鸣已经躺在床上喝了药,风寒差不多要痊愈了。
“身体可好些了?”
轩鸣放下药碗回道:“回父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见皇上没有会话,轩鸣疑惑的朝他看去,这才发现这人原来是在关心坐在一旁的方安,余光都没往这里看一下。
“臣无事,反而是殿下身体抱恙。”方安刚刚说完,那边太子殿下就打了个喷嚏。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记得叫人跟着。”皇帝陛下苦心首疾,“父皇知道你正爱玩,但是不能让自己受伤,可不可以?”
“儿臣知错了。”轩鸣点点头,看向方安欲言又止。
“行了,朕要回去忙了,你们有什么悄悄话就慢慢说吧。”皇帝陛下看得出两人之间和缓的气氛,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地离开了。
轩鸣目送着皇上离开,这才低头酝酿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咳,谢谢你昨天还特地来找我。”
“我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你救了我,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听你教课。”
方安:“可是臣担心殿下,却不是为了要让殿下觉得臣与你有恩,从而让您听课。”
轩鸣理解力有限,分不清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不让自己听课,“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您不用做任何事。”方安笑了笑,“臣的意思是,您不排斥臣,这就够了。”
他自己本来也不懂什么治国之道,教不了轩鸣什么,自然不指望轩鸣能够有多认真听他教课。
如果轩鸣真的愿意跟他学点什么,方安当然求之不得,如果他不愿意,方安也不希望他只是因为承自己的情才勉强学进去。
“就这些?”轩鸣不是很理解,“你好奇怪。”
“是吗?殿下不也是个奇怪的人吗,您明明做事很有分寸。”会想起初见时的莽撞,方安适时的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么有分寸的孩子,不可能特意支开侍卫,独自在竹林里把腿扭伤的那么严重。
不过他和轩鸣的关系才刚刚起步,不适合忽然探究这么多。
显然轩鸣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夸奖,目光游离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您说得对,认真听课是应该的。”方安话音一转,“臣不清楚殿下的知识现在到底算什么水平,所以在您养伤这段时间里,臣会抽时间给您安排一份测试。”
虽然嘴上说着会好好听课,可真的听到要做测试的时候轩鸣的但是还是一下就变得十分低落。
“好吧——不过先说好,我真的不会什么,要是做的很差,你可不许生气。”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方安也就做好了他除了识字一窍不通的准备。他自认不是一个注重成绩的人,自然也有足够的宽容来对待轩鸣。
“当然不会。”
然而此时的方安还沉浸在相对和谐的氛围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轩鸣:真的什么都不会昂
方安:你至少会一点对吧?
轩鸣(沉默)
方安:……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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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节 竹林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