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辄国从中得利,许夜祈也遵守诺言,答应帮玉龙吟扫除玉景奕的干扰,坐稳太子位。
尽管玉景奕那样想要太子位,可玉龙吟不让位,他也没有办法,不得已才想着在慕卿身上动点心思。
那是玉景奕头一次看清楚这个名叫“慕卿”的、让皇兄魂牵梦萦的女子样貌,他却觉得似曾相识,初次见面,问花雕:“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见过的美人无数,可大多都是些艳俗的美,慕卿不一样,她的身上有着一种超凡的、空灵的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深山幽谷里叮咚泉水边长的一株兰草。
时隔多年,玉景奕心里还是有当年青芙湖边那个小包子花伶的影子,可那个影子很朦胧,只剩个轮廓,忆得不太真切。
“没见过。”花雕坦言答道。她一个耿安人,从小到大跟着慕卿四处跑,都没出过国,怎么有机缘见到这般位高权重的人?
花雕刚从日辄国回来不久,便得了玉景奕的邀请,来他宫里“坐坐”。
玉龙吟和许夜祈完成了“交易”,打点好边境队伍里的一切,匆匆赶回国,板凳都没坐热,就听说慕卿去了玉景奕那里,“腾”地起身就直往他宫里奔。
尽管两人动静闹得很大,但家长们愣是一点都不操心。
一来,大概是因为皇上皇后铁了心觉得玉龙吟一定不会放弃慕卿,会乖乖地坐好太子之位。
二来,从小到大,玉景奕虽然受尽为难屈辱,但因为有皇后的百般呵护,还是能感受到母爱和温暖的,本质上也不是太坏。
故而大家都只当二人是一番不伤感情的玩闹,也没太掺和到他们争权夺位的过程中来。说白了,大家觉得玉景奕就是闹一下小孩子脾气,最后坐稳太子位的还是玉龙吟。
花雕和玉景奕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尬聊,就有宫人来报,说玉龙吟步履飞快地朝着这边来了。
玉景奕几时见过他这般慌乱的模样?听宫人来报,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又吩咐宫人们好茶好点心地伺候着慕卿,打算出去会会玉龙吟。
花雕也没想太多,该吃吃,该喝喝,反正暂时呆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可不能委屈了肚子,又问宫人玉景奕还藏了什么好吃的,一一都给她端上来。
明明是寄人篱下,却过成了在自家一般随和潇洒的模样,宫人们直叹眼前女子乐观豁达,却也不敢不从她的命令,什么这饼那糕的,都往她跟前端。
玉景奕宫中吃食甚多,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吃甜食,而是菀宁这个小丫头嘴馋,隔三差五地来他宫里跟他讨要吃食。他自然是备了许多,只为了让菀宁常来。
但是现在,菀宁小姐嫁到了东宫,太子心爱的女子坐在玉景奕宫里,吃着本该属于菀宁的东西,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讽刺。
这边,宫人们进进出出,端来各种吃食。那边,玉龙吟扶着门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玉景奕,便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慕卿是不是在这里?你别伤害她。”
打蛇打七寸,果然,慕卿是玉龙吟的软肋,有了慕卿的帮助,他就不相信玉龙吟不妥协。
玉景奕笑得邪气,像佛一样用一种睥睨众生的眼神看着他:“不伤害她,可以啊,那我要你的位置,你给不给?”
玉龙吟顺了顺气,心里骂骂咧咧,我有那么多东西,却唯独,这个不能给你啊,臭弟弟。
随即薄唇轻抿,义正言辞地说道:“除了这个,你要别的我都给你。”
当初“得太子位者得慕卿”是一道密旨,全皇宫也就父皇、母后、玉龙吟和慕卿四个人知道。
可即便玉景奕知道这,又能怎样呢?他要的不过是太子位,慕卿不慕卿的他完全不在乎,甚至他可以为了太子位娶慕卿,所以玉龙吟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
太子位本来就不是玉景奕的,玉龙吟还答应他别的要求,可以说是做出相当大的退步了。玉景奕却并不领情,摆出一副相当欠揍的模样,说道:“那免谈咯。慕卿的确是在我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我什么时候就放她走,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为难女孩子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慕卿在玉景奕手里一天,玉龙吟的心里一天便不得安宁。可玉景奕这次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仗着慕卿在手,丝毫不作出任何的退步,玉龙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连玉龙吟都没想到,他和玉景奕有一天会如仇人见面,兵刃相接。
城墙上,玉景奕“挟持”着花雕,城墙下,玉龙吟拉了弓,蓄势待发。北风呼呼号过,吹乱了三个人的发,玉龙吟和玉景奕就这么一直对峙着,慢慢地站成了“冰雕”。
尽管剑抵在花雕脖子上,玉景奕对她说话的语气里却满是平静:“你放心,我不会伤你的。只要你陪我演完这场戏,让玉龙吟主动交出太子位,我就放你走。”
可惜风太大,他们又隔得太远,两人的对话玉龙吟根本听不到。
“嗯,好。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要在事成之后,助我离开玉龙吟身边。”花雕无条件地相信玉景奕说的所有,大概是因为这些天像是只贪食的仓鼠一样,每天都在玉景奕这里吃吃吃,而他也没怎么为难自己。
玉景奕听得惊愕,这个玉龙吟心心念念着的女子,满心想的却是离开他?
“你这么骗他,你不怕他伤心?”玉景奕说着,又把剑刃稍稍挪远了几厘,他也怕自己一不小心手抖,划伤了花雕洁白的脖颈。
“既然不爱,当初遇见就是错误,何必一次又一次地羁绊呢,徒增困惑。”花雕坦然答道,又是浅浅一笑。
尔后,她朝城墙下的人大声喊道:“玉龙吟,放过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吧,宫廷之争,他们是无辜的。”
她知道,玉龙吟在国内没有势力,但那天在帐篷外,他已经跟许夜祈商量好了,若是迫不得已,就要动用日辄国的军队。而玉景奕背后有皇后的权力,还有李家的支持。
两军若是兵刃相接,必定生灵涂炭。
一听这话,玉龙吟急了,手中拉满的弓划了出去……
他没有想过要杀玉景奕,他就是想吓吓他,可慕卿说,让他放弃太子位,那不也就是,放弃她吗?
那只离弦的箭眼看着就要射中玉景奕,千钧一发之际,花雕推开了玉景奕,自己挡了那一箭。
“阿卿!”
“慕卿!”
两人几乎是同时呼唤着她的名字,玉龙吟和玉景奕都没想到,花雕会挡了这一箭。
箭上被花雕淬了毒,毒药是日辄国的,许夜祈给玉龙吟的。
太子位和慕卿是绑定在一起的,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玉景奕拿到太子位又让玉龙吟彻底死心,只有慕卿“死”了。
两全其美,花雕也算是还玉龙吟的债了,不委屈。
那天她在帐篷外,听许夜祈跟玉龙吟说,“赤色的是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的药”,她便提前在他的兵刃上都淬了赤色药瓶里的毒。
许夜祈也曾向玉龙吟提出毒杀玉景奕,所以跟玉龙吟一一介绍了日辄国的秘药,当时花雕正在军帐外偷听,而玉龙吟还未等许夜祈依次介绍完,就打断他:“我可不想害他性命,我要玉景奕好好地活着。”
花雕以为她可以如愿地假死,以此离开玉霄国。可是她听错了,那天许夜祈说的是:“紫色的是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的药。”
一字之差,就铸成了另外一种结局,那一箭只是正中花雕肩头,并没有伤及要害,花雕却因此昏睡不醒。
意外地伤了一个姑娘,玉家兄弟两人一时也无心争太子位了,赶紧带着她去医治。
玉龙吟万万没想到,箭上居然被人淬了剧毒。
宫中一把年纪的老太医面露难色:“殿下,这个毒,微臣、微臣也无能为力啊!不出两天,毒侵入五脏六腑,这个姑娘就……”
就……无力回天了呀。可是他后半句没说下去,这也是为他的项上人头着想,谁人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最在意的女子,她要是有什么闪失,太子殿下一生气,那还不得一帮子人陪葬。
日辄国擅长制毒,他们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玉龙吟也没时间计较这些个御医是不是庸医,抱着花雕就踏上了前往日辄国的路程。
“驾……”御医说还有约两天时间,玉龙吟不敢有片刻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地行进着。
怀中人有气无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景象——
一骑白马,那人携暗香踏雪而来。
浅笑勾唇,策马扬鞭,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是这天地间的绝色。
漫天风雪吻落在他发间,他一袭白衣,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朝她伸出手来,缓缓道:“花儿,到师父这里来。”
“师父,花儿好……好想……”花雕探出手去,想尽可能离那人近一些,想像往日一样拽着他的衣角,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香。
就好像他在眼前一样,花雕描摹着他眉眼、他飞扬的发,眼前人却越来越模糊,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轮廓。
花雕知道这是自己弥留之际的一个梦境,可她愿意沉溺在这个梦里,不再醒来。
“你”字还未说出口,纤纤玉手自空际中滑落。
“阿卿——”意识到怀中人不对劲,玉龙吟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阿卿——”
“卿——”
空旷的雪地,传来四周山谷的阵阵回音。
怀中人渐渐变凉,最终,玉龙吟失声痛哭,应和他的,只有漫天的飘雪,夹杂着嘶吼的北风。
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作者碎碎念道),还没有完结,还有三章,大家都是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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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酒尽桃花凉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