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怪物的瞬间,邬弦意魂都吓飞了。因为赶路被消耗的恐惧值,“蹭”地往上跳了一截。
元宁也很懵,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邬弦意:“你不是说白色的海怪是船长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出现?邬弦意也想知道。
他跟旁边有点不一样,一般人害怕的时候,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害怕的时候,头脑不仅不会变空白,还会转的飞快。
只是他思来想去,仍觉得自己的推理应该没有出错,那只怪物应该就是船长。但如果是这样,眼前的这只怪物,又是哪里来的呢?
他盯着那漂浮在远处的可怕怪物,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薛傲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比起纠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更关注眼下的情况该怎么解决:“走,趁水涨上来之前离开研究所。”
这个白色海怪的实力,可不是靠多几个人就能压制的。它不仅拥有普通海怪那种恐怖的恢复能力,还能操控海水,以及从胃里喷出腐蚀性很强的液体,一沾到皮肤就会造成大面积溃烂。
薛傲自己吃过亏,他脸上腐蚀出来的伤口,到现在依然看起来狰狞可怖。
所以尽管失去这一次探查研究所的机会很可惜,但薛傲依然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水涨得很快,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已经从脚背涨到膝盖了。这样算下去,估计等不到他们跑出这个密室,水位就会没顶。
元宁听到薛傲的命令当即朝外退去。
程乐瑶也跟着往回跑。
邬弦意原本因为害怕尸体,所以站在通道里侧,离出口最近,可等元宁越过他时,他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发什么呆?快跑啊!”元宁以为邬弦意是吓傻了。伸手拉了他一把。
虽然站在自己公会的立场,他不应该关心邬弦意的死活,甚至如果邬弦意能自己死了,对梧桐公会来说,还算得上是一桩好事。
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潜意识里是希望邬弦意活下去的。
或许是因为跟邬弦意做队友的体验真的太省心了,游戏体验仿佛瞬间从副本开荒,变成了照抄攻略。甚至在怪物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下意识的反应,都是去找邬弦意,问攻略为什么说的不对。
“等等。”邬弦意却像是从那种乍然的惊吓中回了神,神色渐渐冷静下来:“先别跑,有点不对劲。”
听到他的话,程乐瑶最先停了下来:“哪里不对劲?”
水位还在继续上涨,已经淹到腿根。元宁简直急死了,冲他俩说:“等出去再讨论吧,再不跑真的来不及了。”
可他一扭头,却看见自家队长薛傲也停了下来,半眯着眼睛看向密室另一头:“是不太对劲。”
“从刚刚到现在,它一直没有攻击过我们。明明上次它一出现就扑上来了。”邬弦意说。
这跟薛傲的想法不谋而合。薛傲点点头:“可现在只有水位在上涨。”
“它,它动了,朝我们这边来了!”元宁忽然叫到。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之间先前还一动不动的怪物,忽然借住海水,以一种扑食般的姿态朝他们这里疾冲而来。
“还不跑吗?”元宁抖着声音问。虽然他没有正面接触过这个白色怪物,但光是看会长那身触目惊心的伤也知道这家伙有多恐怖。
薛傲的眉心深深拧起,心里也有些打鼓。如果判断错了,他今天不死也是重伤,至于其他三个人,恐怕更跑不掉了。
“先撤。”
薛傲不敢赌。如果损失元宁这一个重要的队友,再加上自己重伤,这个副本能不能过,就真的两说了。
“别撤!”邬弦意却说,带着几分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它不是之前那一只怪物。”
他就说,他的判断不应该出错的。那只控制了船长的白色海怪应该还在旅店里,被向导何其他几个玩家盯着。至于面前这只,只是一个模样相似的冒牌货。
“什么意思?”元宁CPU都要烧干了,怎么,难不成还有不止一只白色海怪?可,一只都是BOSS级别了,再来这一只还怎么对付?
“它在吓唬我们。如果它真能伤到我们,从一开始就会直接扑上来攻击,而不是水都涨过我们膝盖了,它还站在远处一动不动。”邬弦意看着快冲到面前的怪物,不着痕迹地往薛傲身后躲了躲,同时伸出手指对那怪物指指点点道:“你看,刚说着,它又停下来了。”
此时水已经涨到了胸口,那巨大的怪物漂浮在离他们不足两米的地方,静静与他们僵持着。
“说不定是在等水涨上来,到时候对付我们更有把握。”元宁担忧道。毕竟一只白色的海怪已经很奇怪了,没道理又突然多出来一只。
“那它应该绕到我们前面,挡住我们的去路,而不是等在原地,让我们有机会逃跑。这个密室对怪物来说非常重要,何况你们刚刚还挖了人家的坟,到现在都没冲上来杀人,就说明它根本不是先前那一只。”邬弦意在薛傲背后小声怂恿:“去吧,薛会长,它应该打不过你。”
薛傲明白邬弦意说得有道理,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反问:“你怎么不去?”
成了梧桐会长后,除了长峰公会的高层,还没有谁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命令他。
邬弦意怂的有理有据:“就算不是BOSS,长成这样也得是个精英怪,它虽然打不过你,但打我恐怕还是绰绰有余。所以快去吧,薛会长,咱们时间不多。等这里的水位涨满,谁输谁赢就真不一定了。”
水眼见已经没到了邬弦意的鼻尖,个子最矮的程乐瑶此时就剩个发顶在外面了。不过似乎是因为吃了药剂的缘故,程乐瑶非但没觉得憋气难受,反而觉得比在地面上更自在些。
薛傲没再浪费时间,甩开手里的光刃,朝怪物挥砍过去。
邬弦意估计的不错,那怪物虽然也会操纵海水,也有不错的恢复能力,但战力也就比寻常的黑色海怪稍微强点,碰上薛傲这样的,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被薛傲攻击了几下,便头也不会地逃了。
海水随着怪物的离开而褪去。
几人满身是水的返回一楼。
“这只怪物又是谁?也是研究所的人吗?研究所可只缺了宁汐一具尸体。”程乐瑶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说。
“应该不是研究所的人。”邬弦意也觉得这白色怪物出现的很蹊跷。
元宁从背包里掏出条毛巾,递给自家会长擦脸:“到底为什么有人变成黑色海怪,有人变成白色的啊!看起来,这白色的好像还强一点?”
薛傲接过毛巾,在脸上抹了一把:“别被分散了注意力,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先调查前面那一只,总归按照实力来看,那只才是BOSS。”
楼下耽误了二十分钟,他们接下来还有三层需要调查,确实得加快进度了。
一层的调查重点是接待室,毕竟那里看起来很像凶案的案发现场。
调查后的结果也的确如此,他们在墙壁,地板,家具的边边角角上发现了大量暴力毁坏痕迹,而且很多都是类似鱼钩,渔网,鱼叉,鱼刀,铁棍,斧头之类的武器。
这里的血污被人用大量的水冲洗过,大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但在一些边角的缝隙里,还能找到残留的血迹。
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墙上、家具上的暴力痕迹,并不全是一次造成的,而是新旧相叠,甚至很多地方的还有翻新维修过的痕迹。
由此几人不难想见,双方的矛盾并非一时偶然冲突,而是由来已久。
这个怀疑在二楼得到了印证。在二楼仓库里,他们找到了一份研究所的维修清单,从维修记录上看,每隔几个月,楼下的接待室就要进行一次维修。与此同时,对应的仓库入库单上,会多出一些外伤常用的石膏、绷带、消毒药品。
看来以前岛民每次来,也会打伤研究员,但应该没有出过命案。也不知最后一次为什么突然闹得这样凶,将这里的研究员全杀死了。
二楼一共有六间宿舍,上一次时间太紧,邬弦意只仔细调查了其中靠外的两间,其他草草看了一眼,就被向导催着去了三楼。
这次再逛宿舍区,他便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研究所一共十二个人,这里有十二张床位,但宁汐明明在三层有自己的房间,应该并没有和其他研究员住在一起。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女寝。这里有两张床铺,左边的一张摆满了各种研究资料,生活用品,甚至是衣服和可爱的玩偶,东西虽然多,但摆得乱中有序,一看就是一个精致热爱生活的女孩子。
而右边的一张床位则只铺了白床单,上面整齐地叠放着枕头和被褥。除此之外,整个桌子柜子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个床位没有住人?”程乐瑶问。
“应该没有吧。邬弦意不是说那个所长宁汐住在三层。那剩下十一个床位不是刚好。”元宁一边说,一边歪头朝邬弦意看过去:“是吧,邬弦意?”
邬弦意站在床铺前,没有说话,盯着那理得极为平整的床铺发呆。
他先前确实是这样想的,这个床位没有住人,这里刚好住除了宁汐以外的其他十一名研究员,甚至邬弦意能够从照片和寝室的行李,将他们一一对上号。
但现在邬弦意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一个东西很多的女孩,单独住在一个房间,同时拥有两个床位,她会把自己的床位摆得满满当当,却任由另一个空着,甚至碰都不碰一下吗?
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个床铺当做一个小货架?就算她要任由这个铺位空着,那摆上被褥不也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但硬要说有个人住在这里,也不太说得通。真的有什么生活用品都不需要,只有被褥就能活的女孩子吗?不说化妆品护肤品那些,至少衣服总得有几件吧。还有喝水的杯子,吃饭的碗,读书写字的纸和笔,生活用品杂物摆件。但这里除了被褥什么都没有,仿佛有个苦行僧般的人住在这个房间的另一张床铺上,每天回来不做任何事,只睡觉,睡醒后会强迫症一样把被褥一丝不苟地整理好,然后离开。
还没等邬弦意想出个所以然,又被其他人催促着去了三楼。毕竟他们这一次的调查重点是宁汐。
之前在三层,邬弦意只跟着向导看了档案室和宁汐的办公室,里面还有几个房间都没有逛就离开了。
这一次算是有机会进去看看了。
靠进楼梯的第一间,是个杂物间,里面堆放着大量清扫工具,收拾得很整齐,连抹布都洗得很干净,整齐地码放在一旁。这种强迫症般的整洁,又一次让邬弦意想起了之前那个床铺。
一个财务办公室,同样收拾得很干净,里面同样配备了电脑,上面没有用专用的记账软件,而是用简单的表格简洁明了地记录着每一笔研究所的开支。
“原来宁汐用来建研究所的钱,还有后面买设备,买材料,买生活物资的钱都是宁汐自己存下来的。这得多有钱啊!”程乐瑶一边翻看账务,一边感慨道。
元宁从宁汐住的单人间走出来,听见程乐瑶的声音便走过来搭话:“宁汐都四十多岁了,二十几岁在科研界成名,拿了很多大奖,做了很多项目,甚至有自己的医药公司和医院,有钱不是很正常吗?”
他说的都是他刚刚发现的。那些荣誉,奖状,成堆地放在她床底的柜子里,连同那些资产证明一起。
“诶,你们来看这个账!”程乐瑶又有新发现,她指着一份单独的记录,朝其他几人喊。
彼时邬弦意正在宁汐的办公室里,他刚刚从宁汐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张诊断记录。上面写着宁汐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从事一些剧烈运动。比如跑步和游泳。
邬弦意将这张诊断记录收进口袋里,转头朝财务室走去。
“看什么?”薛傲不太擅长这种找线索的细致活,四下逛了一圈,听见喊声,便走了过来。
见人都到齐了,程乐瑶将自己发现的特殊账单调了出来:“你们看,从这个研究所开始运营不久,这个研究所每一次运过来的物资,大头都是给岛民的。”
“这一笔是罐头,这一笔是衣服和生活用品,这一笔是建学校的钱,这一笔是买书的钱……并且从去年开始,物资里又多了一笔黄金,而且越来越多,这不会岛上的黄金,其实都是宁汐给的吧?”
“唔,这里出事前的最后三个月没有给了。”
元宁盯着那份账单:“那事情不就很清楚了?宁汐一直在遭受岛民勒索……或许一开始是出于同情,主动资助,但后来,肯定是岛民越来越贪婪,要的越来越多,并且一旦不满意就跑到研究所打砸。”
“或许一开始宁汐选择了乖乖给钱,但是长此以往,她可能也不想这么惯着岛民,就不愿意给了呗。岛民要不到钱,就露出了他们强盗嘴脸,把研究所的其他人都给杀了。而宁汐为了复仇喝下了自己研究的药剂,变成了海怪。为什么她变成的海怪比其他人的厉害,也很好理解,或许她吃的药剂跟给我们的这种不一样呗。”
说完,元宁看向邬弦意:“都查的差不多了,时间也没剩多少了,现在可以看宁汐的记忆了吧?”
邬弦意指了指排在最后的一个房间,说:“还有一个房间没看。”
一直抱着手臂,在旁边默默听几人讨论的薛傲出声道:“不用看了,是个厨房,没什么特别的。”
“厨房啊,也是,科研人员也得吃饭,总不能像我们一样天天啃罐头。”邬弦意问薛傲:“厨房里收拾的整齐么?”
薛傲皱了一下眉,没有明白邬弦意问这个话的意思,但还是凭着印象回答:“整齐,跟前面那个杂物间一样整齐。”
邬弦意点点头,视线扫过这间财务室,这里同样整齐的过分,他忽然又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但是宁汐的办公室没有这么整齐。其他研究员的宿舍也没有。”
薛傲抬起眉眼,朝邬弦意看过来:“什么意思?”
邬弦意:“就是说,负责记账,做饭,收拾卫生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宁汐,也不是其他的十一个人。”
薛傲表情凝重起来:“你是说这个研究所还有其他人?”
邬弦意点点头:“我们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一楼的会议室有张研究员的合影,上面是十二名研究员,正好地下室里有十二座坟,我们就下意识地觉得,在这里生活的人,就是十二个。”
“但照片后面应该有个摄影师,以岛民的排外程度,不像是会给研究所的人拍照的样子,躲在那个镜头后面的人,应该是生活在这个研究所里的第十三个人。”
“这个人住在女寝,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个奇怪的床位。可以判断她是个女人,生活得极其简单,会把东西收拾得很整齐。她不做研究,而是负责一些日常的杂事,记账,清洁,做饭,这些工作。”
“她才是那个活下来人,也是那个变成海怪的存在。”
“或许有你说的这个人,但一个负责做杂活的人未必懂得那些海怪药剂,更不应该能有权限打开存放着海怪药剂的柜子。”薛傲沉吟片刻,看向邬弦意:“而且楼下的密室里没有宁汐的尸体,你怎么确定变成海怪的一定不是宁汐?”
邬弦意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份诊断证明:“还记得我之前说,控制船长的人,应该很擅长游泳吧。但我们的宁汐所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她不能游泳。”
“至于你说的权限问题,”邬弦意停顿了一下:“宁汐让她帮自己记账,负责伙食,足以看出对这个女人的信任,加上她要负责清洁工作,手里有各个房间柜子的钥匙权限,似乎也说得通。至于为什么认识海怪药剂,或许是听研究所其他人说过也未可知。”
薛傲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邬弦意的说法。
程乐瑶却显得有些为难起来,本来回溯宁汐没有问题,这里她的私人物品很多,现在换成另外一个人,事情就麻烦起来:“可是如果真的有这个人的话,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私人物品在这里,我无法进行回溯欸。”
元宁善解人意地朝她笑了笑:“没事,我帮你做道具强化,或许强化过后,回溯条件改变,就有办法回溯了。”
说罢,元宁拿出一个类似小锤子的东西,在程乐瑶的道具投影仪上砸了一下。
光芒一闪,程乐瑶再次查看,她的道具居然短暂地提升到了A级!这太神奇了。
程乐瑶欣喜地连忙重新查看道具能力。
好消息:回溯条件真的改变了,现在只要有回溯目标的名字,就可以进行回溯。
坏消息:目标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3章 落日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