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沉默中,凌霜感觉到掌心下那胸膛之中的心脏跳的格外剧烈,不如他面上总是不显的沉稳冷漠,他的心似乎跳的飞快。
“你心跳好快。”
凌霜什么也看不见,那双纤细修长的手覆盖在他面上,遮住他的双眼,温暖又黑暗。
是激动又或是欣喜?啊,一定是因为他说都会给他,所以泽沐然现在应该很开心吧,不然的话,心跳为什么……
“要先拿走眼睛吗?”
凌霜轻声道,他抬手覆盖在泽沐然的手上,稍微向内按了按,让眼睛贴合那双手,希望泽沐然能感受到更多。
泽沐然毛骨悚然,顿时厉声呵斥:
“够了!从我身上下来,不要再说这些胡话了,真叫人听不下去。”
泽沐然抽回了手,凌霜却没有起,反而握着他的手,十分虔诚的看着他:
“我希望你幸福。”
泽沐然咬唇,真是要疯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根本没有对凌霜做什么能导致这样结果的事。
凌霜拉着泽沐然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面旁,轻轻蹭了蹭。
泽沐然触电一般的抽手并且藏到腰下: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幸不幸福关你屁事!”
凌霜摸了一把眼角的泪花,阴沉着脸,很是受伤的样子:
“因为你总是偷偷露出一脸悲伤又孤单的神情,看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死掉一般。你总是什么都说又什么都不对我说!所以……只要你幸福,我什么都愿意献给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没了你,我就孤身一人了,别……不要我。”
人,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泽沐然看向不远处昏迷不醒的墨轩逍遥,此刻的心情,简直烂到极点。
墨轩逍遥悠然都还活着,还有那么多人对凌霜的态度都很友好,拥有了这一切的凌霜,居然还说自己离开他就是是孤身一人什么的,泽沐然只感觉操蛋到无言以对:
“哈,我真是……墨轩逍遥呢?”
凌霜的声音很冷,他甚至没有偏头去看墨轩逍遥,语气非常现实,不带丝毫犹豫,就好像这些事他早就想过很多次了:
“他不是我爹,他根本就没选过我。”
泽沐然回头看向居高临下的凌霜,那副模样很失落,但也很无助,他说的没错,墨轩逍遥没有在选择的衡量中选过他。
泽沐然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促成这件事,并且叫凌霜认清现实摆正位置的的确实是他泽沐然。
“那悠然呢?你现在怎么看她?”
凌霜咬唇,他不明白,为什么泽沐然的目光总是不愿过多放在他的身上,而他明明都知道自己的那些想法,可泽沐然偏偏总是装傻,忽视这些:
“我怎么看她重要吗?你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你明明都知道,我只能一个人悲惨孤独而终!”
泽沐然掩面,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凌霜活的太滋润,所以他们两个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凌霜会认真考虑未来。
但是对于他泽沐然来讲,未来是危机四伏的,转瞬即逝的,脑袋随时会掉活不到明天的,他根本无法好好想象一个自己的未来。
他没有多少可以失去的东西,又或是在失去一些也没关系,所以泽沐然不在乎那些遥远不可估量的烂到屎一样的未来。
但是拥有着太多东西的凌霜,他会害怕那些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害怕那些可怖的未来,他害怕有朝一日会一无所有,即便他现在拥有着这一切。
本质上,他们都是害怕寂寞的人,但他过于操蛋的人生叫泽沐然逼迫自己去克服这一切,而凌霜却把他当做了那个救命稻草。
修为,实力,无尽的寿命又不会死,他简直是那个最好的选择,泽沐然只觉得荒缪,但从任何逻辑出发,这一切又太过合理:
“你……你把脑子都用在了这种地方啊……”
要怎样回答?泽沐然不知道,在漫长的人生阅历中,这种事是第一次。
他知道要怎么粉碎凌霜的感情,这很容易,也很轻松,但是他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做才是对的。
泽沐然陷入了思考,思考这个他从未预料的的结果,思考他到底应该做出怎样的应对。
说到底,他真的一定要和凌霜去抢吗?他现在就像那些镜白家的疯子一样搞乱别人的人生不是吗?
已经变成这种模样的他,早已肮脏不可直视的灵魂,将双手染上比血还深的死亡,他其实早就没资格站在悠然又或是墨轩逍遥的身边了吧。
他只是这个时代的异物,一个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人,他要毁掉凌霜的幸福来填补现在的自己吗?
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墨轩逍遥根本不认可他,以后也不可能认可他,悠然也是狠狠讨厌了他,也不可能在像以前一样,所有的棋都下到了死路。
他干掉了最难缠的劲敌,不择手段赢得出彩,但是却输给了他最想要的人心。
他改变了很多事情,墨轩逍遥会展望未来,他仍旧不会把悠然嫁给凌霜的,比起那个没落的墨轩家,他会更在乎家族传承,甚至会超过对悠然的放纵的爱。
凌霜是怎样的性格,他会想些什么,没有人比泽沐然更加清楚懂得。
泽沐然闭目,他想象不到他会在此刻退缩,动摇。明明镜白家已经被灭,他不需要在有这样的念头去盲目的相信混淆。
但是他这一刻却在想,干脆叫那些都变成现实吧,落得这样的下场,结局似乎也很不错。
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泽沐然一想到那样的终点,他并不觉得就应该如此结束。
可这样的丑陋的挣扎下去,太过令人作呕,不属于他同一个时代的墨轩逍遥,不属于他的悠然,这是妄想。
他将凌霜当做和他不同的两个人来看,但在这一刻,如果仍旧这样的话,这份不甘永远不会熄灭吧。
泽沐然在这一刻决定骗自己,他对自己说,我们都是一个人,所以这一切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一个配得上更好,还能得到幸福的自己。
这份欺骗太过残酷,将他所承受的一切岁月苦苦挣扎如数抹去,泽沐然微微叹息,安慰自己,这样也好。
心情,稍微明亮了一些,泽沐然叹了一声:
“知道了。”
凌霜不明白,他只知道泽沐然的喜悦简直转瞬即逝,那突然沉稳下来的心跳,叫他不知所措。
“我……现在身体很糟,这具肉身是祝泽给我的,没有荒神给我的好,所以我的力量限制很多,不能随意去用,否则会加快肉身的损毁。”
短暂的沉默,泽沐然犹豫着继续道:
“我这次……算是被整的很狼狈吧,但,还没到要死要活的程度,你没必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