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墨轩逍遥在掰他的手指,他还是抓出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眼中的痛处像是软肉再生但却又被强硬扩充添了什么不该有的异物。
凌霜感觉到这东西的焦躁,剧痛混着他的不安,还有那物愤怒的情绪,一直传导下来,搅乱他的感官。
他有听到幽窠异动,而他这眼睛里的东西,显然和鴟於附离有着密切的某种联系,他觉得苦不堪言,但却又觉得亲切。
凌霜有一种错觉,那就是鴟於附离就在他面前,一个根本不存在也看不见的虚影,他好像看见他的愤怒的眉眼,看见他蹙眉望着自己。
凌霜不知道怎么了,他痛的快要疯掉,但却想要鴟於附离过来,对他吹一口毒霜,哄哄自己。
墨轩逍遥的声音很是模糊,但当墨轩逍遥触碰他眼中的东西时,凌霜死死捂住双眼,抖成一团:
“不要碰我!好疼!”
凌霜感觉有那物与他连接在了一起,就好像在长出一双新的眼睛,可这异物根本不能视物,反倒刺激的他痛的要死。
墨轩逍遥取了止痛的药液,叫凌霜喝下,与苏宁宁按着人缓了片刻,待药效生效,凌霜这才好些,但还是不能碰眼睛。
墨轩逍遥轻声安慰,凌霜紧张的抓着眼前的人也是意识模糊。
墨轩逍遥对苏宁宁摇摇头,这东西很特殊,他没见过,墨轩逍遥传音给苏宁宁:
“这是活的,不知是何物,相当厉害,应是鴟於附离留下的,我去寻安冥渊,看看他知不知道。凌霜若是闹起来,便给他用这止痛的药液,多给一些,他很耐毒,少了怕是没什么作用。”
苏宁宁点头,墨轩逍遥便御剑而去,苏宁宁用绫罗捆了人的手,也是心悸。
她先前碰凌霜手臂那抓得露骨,血流不止的伤处时,凌霜都没什么反应,但碰眼睛,就会疼的瑟缩直抖。
这小子以往最是能忍痛,听闻刮骨疗伤都不哼哼几声,不知道这会到底有多疼,才这副模样。
苏宁宁环抱着人,感受着怀里的人微微发颤,也是骂了一声:
“臭小子。”
但还是伸双手握住凌霜握紧的拳,觉得人身上都是冷的。
凌霜这才又冷静了些,他还是在疼,但比起一开始,感觉要好许多,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苏宁宁给凌霜止了手臂上的血,也是觉得那些口子实在触目惊心,多下了些好药,只希望他能早点愈合,少遭些罪。
过了片刻,苏宁宁觉得怀里的人身上也被她捂的暖和起来,但却还是微微颤抖着,不知为何,轻声啜泣起来。
苏宁宁一愣,拍了拍人的面颊,发觉人不知是昏睡过去还是怎样,没什么反应,好像意识不清的样子。
稍微一摸凌霜额头,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这才多会,人就突然发热。
苏宁宁用力抱了两下人,才发现凌霜整个人都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根本不是她把人捂热了。
苏宁宁有些着急,墨轩逍遥不在,她也根本不清楚凌霜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不敢乱动,也是将人放在地面上,让其重新平躺,打算取些酒来给他擦身,帮他降温在说。
凌霜刚一被放平,便啜泣的在地面上缩成一团,呜咽着喃喃,好像感受得到身边人的离去,也是带着哭腔,含糊不清,死死扯着手腕处的绸带,像是抓着什么人似的:
“别不要我……我会乖的……”
苏宁宁沉默一瞬,她刚想上前安抚,便听凌霜抽泣着喊了一个名字,是鴟於附离。
苏宁宁伸出的手一僵,她以为凌霜会喊墨轩逍遥,又或是悠然,甚至江满吟,或者泽沐然,但这个名字的出现,着实震惊了她。
苏宁宁五味具杂,泽沐然还好,但鴟於附离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混蛋,至少她是接受不了后者。
苏宁宁来不及多想,用绫罗捆好人,免得药效过去,凌霜便会因为眼睛的剧痛挣扎起来自残,便回了住所取酒。
悠然见他爹走了许久未归,苏宁宁又莫名其妙将人捆了就走,也是御剑回来,才看到凌霜的眼睛,也是吓的捂嘴。
她这才知为何他们都不叫自己看,那里面是某种黑红色的软肉,蠕动着,看着就像是某种内脏自身体里掉落出来,随着脉搏跳动。
凌霜呜咽着,悠然看出他面颊不自然的红晕,她很熟悉凌霜发烧的样子,也是匆匆自纳戒取了水,又拧湿了帕子搭在凌霜额头,握住他的手,坐在一旁轻轻擦拭。
悠然轻轻扯了帕子遮掩凌霜的眼睛,那模样太过狰狞可怖,她的确被吓到了,但却没有在逃。
悠然握着凌霜的手,她也看到凌霜小臂上的伤痕,苏长老的手法还是比较粗糙的,她将药粉填入凌霜手臂的伤口内,厚厚一层,看着也很狰狞可怖。
凌霜不知是不是梦到什么,悠然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难受,眉头紧锁的呜咽抽泣。
悠然在一旁轻声安抚,一遍遍的说着:
“我在,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凌霜似乎也听得到,那眉头的紧蹙也渐渐缓和,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下来,显得很是安和。
悠然红着眼睛,不断的换洗帕子,敷在凌霜额头上。
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悠然望着天穹发愣。她在想,为何大了要有这么多的苦恼,为何人就不能一直幸福下去呢?
苏宁宁很快回来,她见悠然也是一愣,凌霜的眼上蒙着帕子,显然悠然已经见过那骇人的场面。
苏宁宁望着那红彤彤的大眼睛,摸了摸悠然的头,也是笑笑,这孩子是长大了。
悠然接过酒来,二人都晕湿了布给凌霜擦手心腋下腿窝,苏宁宁没有多问,简单降下温来,便与悠然坐在一起等候。
凌霜中途醒了几次,又被苏宁宁按了回去灌了止痛的药。
悠然泪眼汪汪的握着人的手抹眼泪,凌霜才在每次疼得不行挣扎惊起时显得老实,没有自伤。
眼睛的伤很疼,但这次却有人陪,他也知道自己眼中的状况狰狞可怖,但悠然固执的,傻傻的信守承诺,这次她没有被吓退。
凌霜满足的笑笑,回握着悠然的手,苏宁宁在旁,暗自在心中摇头,感慨真是份孽缘。
悠然见他疼的一身冷汗,却还是在笑,也是问:
“你笑什么?又不疼了?”
凌霜偏头去看悠然,即便他看不到:
“疼,但觉得开心。”
悠然也是勉强笑笑:
“因为我这次陪着你是不是!”
凌霜嗯了一声,缓了好久:
“是,我……”
等了片刻,也没等来下文,悠然担忧的唤了两声凌霜,就要去晃人,苏宁宁制止:
“我多给了些剂量,应是药效才发,昏睡过去了,可以叫他不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