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夏玄若犹豫着,鴟於附离也起了身,他伸手夺过那银鞭,又快又狠,银光闪烁一鞭下去,赤夏玄若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其重重鞭策而下,抽的时竹苏台竟是闷哼一声,疼得忍不住俯身下去。
赤夏玄若心中一寒,脸色更是苍白,鴟於附离微微扬腕抬鞭,好似下一鞭就要扬起。
赤夏玄若扑上去护住人,酒坛是他摔的,鴟於附离既然站在门前,一定也听得到,他这是要杀鸡儆猴。
赤夏玄若声音颤抖惊恐,四肢更是紧绷着,心脏咚咚咚狂跳,只求能逃过这一劫:
“是我摔的酒坛!我错了!我知错了!”
鴟於附离心中偷笑,心说你要是知道他是谁,就不会护着他。
他抽那一鞭也不过只是伤到时竹苏台一点皮肉而已。这还是时竹苏台自己愿意挨,否则那点力道也抽不伤那层皮。
鴟於附离拍拍尾巴,心中暗道给你机会不中用,想了想,见赤夏玄若那副拼死护人的模样也算了。
鴟於附离收了鞭,坐在桌旁,翘着腿,拄着腮,托着茶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发觉赤夏玄若是真的怕他怕的厉害,虽觉得古怪,但也没在多问,只是对二人挥挥手:
“都回去歇着去吧。”
赤夏玄若心有余悸的搀扶着人,急忙道:
“多谢师尊,弟子不会在犯了。”
赤夏玄若匆匆离去,鴟於附离靠在座椅上,摆了摆尾巴尖,看着时竹苏台故作虚弱靠着被搀扶出去,心中暗骂臭不要脸。
赤夏玄若回了侧房歇息,低声询问时竹苏台伤势如何,鴟於附离冷笑,还伤势,问这么晚当然是已经愈合了。
鴟於附离捏着尾巴尖,偷听他们讲话,若是赤夏玄若知道他那好侍从的实力能在他这领地内随便横着走,什么凶兽巨虫随便一脚便能干穿好几只,幽窠的外层阵法都拦不住,不知会是什么感想。
鴟於附离觉得赤夏玄若这次见多少是有些降智的,他也不想想,时竹苏台能发现他站在门口,至少得是什么修为,哪里用得着他护着。
窗外雷雨大作,鴟於附离回了幽窠,躺在地上睡了一晚,次日便又下了幽窠折腾弟子玩。
伐木砍树是必须项,他们必须保持八季山庄范围内的植株生长状况,所以所有人必须奋力劳作,否则那片山庄没有完成任务,其中所有弟子都要挨鞭子,他亲自抽。
至于如何分配工作,鴟於附离叫他们自己想,自己则是悠哉悠哉的晃着尾巴到处溜达,像是监督一般。
第一日,一群人鬼哭狼嚎拔草,鴟於附离就在其中时不时时来两句:
“甚好,甚好。”
第二日,一群人叫苦不迭伐木,鴟於附离坐在屋顶拍手称赞:
“不错,不错。”
鴟於附离就这样盯着他们玩了好几日,见一切都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的井井有条,甚至还有人想出了伐根深挖的方法处理一些巨树的无限生长。
鴟於附离相当满意,于是谁都没有挨抽,还得了些赏。他回了幽窠,安冥渊整日翻来覆去的看书,沉迷其中,他反倒是没什么事干,也没什么意思。
鴟於附离抱着一坛血酒,左思右想,怕赤夏玄若不给面子在偷着倒掉这仅剩的一坛酒,又塞回纳戒。
他知道赤夏玄若不喜欢这上面的构造,于是重新布置了偏殿,将其石壁上了釉,烧制混合。黑色打底,雪浪金山的金纹遍布,如画卷渲染,天花布了金纹黑沙做遮掩的帐,长短不一,正中遮掩而下,但每一层都很薄,光透度很高。
床是厚厚的动物皮毛衔接,十分柔软光滑,直接铺在地面上,抬头是自天花垂落到底的一圈淡金色沙幔围绕在床的四周。
鴟於甩着尾巴,想了想,在最外圈的墙壁之上布了十二面落地长镜。
他在纱幔之间甩了甩尾巴,十分满意的看着那若忍若现的黑色又或是金色的沙层层叠加被风吹起的缝隙之间,又通过白镜折射出他尾巴的样子。
鴟於附离在兽皮上满地打滚,他很想去九烛殿的静室将安冥渊也叫来爽爽,这种实在感觉很好。
鴟於附离卖着呆,掐着尾巴用力摇了摇,心中暗道,他以后就要在这种地方过日子,嗯,好好过日子!
半个多月前,他偷摸挖了地脉,将他领地内地一些灵气输送至墨轩家与子舒家地下。
凌霜那小子也异常给力,克服万难,重修正道,这才没多久,修为便恢复了不少,每日能开好几次境。
鴟於附离抬手抽了自己尾巴尖两下,他把尾巴尖想象成泽沐然,很快又忍不住掐着尾巴偷笑。
折腾了许久,鴟於附离这才倦倦睡去,而赤夏玄若等人,也都在幽窠弟子住所打坐修炼。
入了夜,幽窠之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正是时竹苏台,时竹苏台入了大殿,又饶了绕,他看见偏殿为落金,便知那是鴟於附离所居之处。
入了殿,一直走到深处,时竹苏台这才站住了脚,他环视周遭,又绕着四面八方的陈列摆设走了一圈。
十二面比人还高的白镜屹立,立在周遭柱身处,鴟於附离的审美喜好,实在不可理喻。
他知道精灵又或是妖族的一些建筑结构十分怪异,但像是鴟於附离的这种幽窠,实在是超出他们的想像。
总之,这地方现在被他布置的十分具备异域风情的感觉,但这十二面白镜实在突兀。
时竹苏台撩起纱幔,纱幔的触感是冷的,给人一种霜雪冰丝的错觉。
时竹苏台本以为他会看见一个床榻,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大片拼接而成厚厚的兽皮。
这兽皮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地毯铺在地上,鴟於附离侧卧在正中,枕着鸟类绒毛制作的长枕,双手掐着自己那漆黑如墨的尾巴尖,睡的正香。
银丝散漫铺开,鴟於整个人都裸着卧在兽皮之上,时竹苏台微微侧目,不管看几次,鴟於附离的容颜身形都很诱人。
时竹苏台微微偏头,这才发现他是有盖被子的,那是兽毛长毯,斜斜的滑落堆积在他身后,看起来,更像是翻身时滑落在一旁。
时竹苏台脱了鞋,拾了那长毯,他才知为何鴟於附离是裸着睡,这绒毛很软,带着冰凉,划过肌肤的触感实在太过舒适仅仅只是拿在手里,便有一种被其包裹下陷的满足感,令人舍不得松手。
时竹苏台为鴟於附离重新盖好他的被子,坐在一旁,看了片刻。
他的眉眼深邃,睫毛修长,肌肤如玉,没有半点瑕疵,甚至疤痕。这令人很难相信,这具身体曾经经历过多少惨烈厮杀。
时竹苏台忍不住俯身拾了一缕银丝,他眸光微暗,说不上来到底是羡慕还是怎样。
鴟於附离翻了个身,时竹苏台怔了怔,入眼的是一双金灿灿的双眼,他似还有些没睡醒一般,朦朦胧胧半睁半眯的望着他。
鴟於附离只是扫了他浅浅一眼,便又闭上了。时竹苏台仍旧保持着微微侧身坐在他面前,手里撩着他一缕散漫的银丝的动作。
鴟於附离的眼中有金秋,他的眼睛极美,无论看上多少次,时竹苏台都在心底淡淡喜欢。而他自己的那双眼睛,很是普通,只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死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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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第十八章 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