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爬到了顶,凌霜再三询问是否确定真的过了山门,李师弟十分肯定:
“已经过了山门!”
凌霜固执的背着人往其中一侧走去,李师兄看出他是不放心要去摸石柱确认,也伸手拉着人带他去摸石柱。
他见凌霜仍旧蹙眉一副担心的模样,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也道:
“我御剑在看看,他还在不在。”
然而这一次,那山脚处的小点,已经没有了,李师弟也不放心又回来对凌霜道:
“他好似走了,我御剑下去看看,一会便回来。”
凌霜靠着石柱,他仍旧背着墨轩逍遥,只是这会,他实在不想在动。
身体的疲劳令他困倦的睁不开眼,他强撑着眼皮,直到那李师弟兴奋的御剑冲了回来,还未落地,便道:
“他走了,真的走了!”
凌霜疲惫的闭上眼,那弟子帮忙卸下墨轩逍遥,凌霜身上一轻,所有的重担都在这一刻放下,一切都好似走向终点,为此刻画上句号。
难得的沉寂,平静,如久远的记忆中那一般,当他带着悠然爬出缝隙,最后一刻,只觉得如释重负,心中涌动着解脱一般的宁和。
凌霜隐约听到有长老弟子的声音渐渐赶来,就此沉沉睡了过去。
墨轩逍遥次日便醒了,他伤势不重,已经完全好的根本感觉不到异样,而悠然也早早爬了起来,正拄着拐守在凌霜床边呼呼大睡。
至于凌霜,也没事,就是吕卫所伤之处,没有好好完全化去利气,怕是又要落疤。
当凌霜苏醒时,他便闻到熟悉的香味,他握了握手,悠然便像是只小兔子一样惊醒,她笑容如明阳璀璨,即便是凌霜看不到,他却听得出来。
“你醒了!”
悠然急忙将凌霜扶起来,她贴着凌霜坐到一起,语气轻快又得意:
“废的好!那满嘴喷粪的坏东西就应该做个跛子,气就气的我势弱,再给我几年,我也能废他一条腿!叫他看不起我们,就应该狠狠打残吕卫那孙子!”
凌霜愣了一下,有些不解,悠然见他面露迷茫之色,想起这几日他爹说凌霜被鴟於附离带走,不知山中情况到底如何,也道:
“你还记不记得最后一剑?”
凌霜点点头,他记得,悠然开心道:
“长老们说,他至少要养个一两年才有可能养好,若是到时候还化不掉,那就说不准会不会一辈子就只能当个瘸子!”
凌霜勾勾唇角,露出一抹邪笑,悠然微微一怔,但很快也露出同样的坏笑:
“你也猜到了是不是。”
凌霜点点头:
“吕家不比墨轩家,这一两年不能如常修炼,在家中修养,定然不会好过。”
这是自然,吕卫为人嚣张跋扈,平时不留口德,这次被他这一介瞎子打到求饶不说,论年龄修为,他都不如吕卫。
结果吕卫不仅败了,腿上的伤,所留剑气还一时半刻化不掉,若是被抬着送回吕家,无疑是大大的巴掌扇在吕家家主脸上。
吕卫自己向他下战帖,二人画押,众目睽睽多少人皆能为此作证,这巴掌,扇的是那帮人老脸丢尽,拾都拾不起来。
二人笑成一片,悠然突然止了笑声,转而一把抱住凌霜,鼻子一酸眼睛一红,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掉:
“好在你没事。”
悠然微微抽泣,她声音哽咽,既委屈,又伤心:
“我本想……本想赢了这一战,便与你道歉。可我到底还是不如你,打不过那混蛋,不能替你出这口恶气。”
凌霜僵了僵,但还是伸手抱住面前的人,他虽然看不见,但却出奇的觉得,一切都很好,好的像是大梦一场。
悠然贴着凌霜,用面颊蹭了蹭他的面,又严肃的坐好,擦了擦眼泪,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我这话听起来是借口。我当时……怕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面对!我那时害怕见你的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我……”
凌霜沉默的伸出手双手,摸索着面前的人,悠然下意识捧起他的一只手,将其贴在脸上,拉着他的另一只手,也向面颊带了带。
她的眼泪化作小珍珠,一颗颗掉在凌霜手心里,汇聚成浅滩,又自手腕滑落。
凌霜对她轻笑,突然凑上下前去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睛。
凌霜微微一怔,他感觉那长长的睫毛与唇角的湿润,忍不住面色微红:
“抱歉,我是想吻你眉心的。”
悠然红着眼睛,一把捧住凌霜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凌霜的眉心,气鼓鼓道:
“你都不让我说完。”
凌霜甜甜一笑,声音清脆甘甜,蛊惑人心:
“还用说完?你知道我不会怨你的。”
悠然红着眼睛,又是捧着脸,对着凌霜眉心狠狠吻了一口,乖乖坐好,抬手发誓,语气诚恳无比:
“那也不行,我发誓,绝无下次!我以后会好好的保护你,拼尽全力!打死那帮龟孙!”
凌霜浅笑着,伸出小拇指,就像他们十来岁的时候一样:
“发誓不算,拉勾才算。”
悠然也抬手伸出小拇指,与之拉勾,凌霜附和,一本正经,也道:
“打死那帮龟孙。”
就这样,往日已逝,新日重启,过往种种掀篇而过,两相释怀。
悠然干脆贴在凌霜身侧,靠着他,凌霜估算了位置,轻轻拍了拍悠然的头,他其实发现悠然是高了不少的,至少现在肯定是与他同高。
凌霜想了想,也道:
“其实我那时也怕见你,毕竟我那副样子,还是希望你能看到我好的时候。我丑了许多,让你看到我这么丑,我觉得实在丢脸,也会伤心。”
这倒是实话,可硬要说,他希望见悠然的心情,比不敢见,还是要更多一些。
悠然鼻尖微微发酸,她每次见他,凌霜都强撑着一副一切都好的样子,便是累了乏了也强撑着。
悠然转头亲了凌霜面颊一下,也道:
“才不丑,反正我也算是破了相,要丑一起丑。”
凌霜微微一愣,他抬手又摸了摸悠然的脸,小心翼翼的,摸的悠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悠然捉起凌霜的手指,将其按在眼角处:
“别的疤,都长平整了,就这处,有些深,可能是消不掉了。”
凌霜神色微怒,此伤离眼睛很近,在偏一指,悠然也要瞎只眼:
“我就应该打死他。”
悠然嘿嘿笑着:
“他可坏了,说要弄瞎我一只眼。不过我当时躲的快,便无事。其实我也气的恨不得一剑给他串成串,后来想想,他都瘸了,比我惨多了。而且,他那样的腌臜,就算主动一头撞死我剑上,都是讹诈,可别脏了我的傲雪!”
凌霜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还来不及细细思索,便听悠然道:
“江扶苏也快回来了,我听闻他早先害你病了一场,后来没过多久自请去了前线。在后来,我们迁山,他当时随着赤夏家的队伍安顿难民,近来似乎才安稳下来。他其实总写信来,可惜路途太远,有所积压,最近同到,我一看,他竟次次都与你道歉,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