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泽沐然不知在一怒之下掰断了多少只毛笔。
子舒衣容也不心疼,比起那些坏账烂账和那些根本查不明白的账本来说,这点毛笔根本不算什么,日后在买就是。
熬了一夜,泽沐然终于都弄完了,子舒衣容也伺候的很好,他知道最近泽沐然不知为何挺爱吃小食,于是半夜就将人都轰起来让他们做。
之前泽沐然在他们家是一口不碰,最多吃一两颗蜜饯就没了胃口,子舒衣容还以为是厨子们的手艺不和他胃口,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当时不想吃罢了。
有关于泽沐然的食量是个迷,子舒衣容就叫人多做了一点,二人一用用膳,不过吃到最后子舒衣容都没有看出来他到底爱吃一些什么。
泽沐然似乎是不挑食的,没有什么偏好,什么都吃,如果没有添菜他就不吃了,若是有添,他仍然能够悠哉悠哉吃下去,一时之间子舒衣容也分不清他吃饱没,但又不好发问,感觉问了总像是要撵人一样,不好。
子舒衣容吃好了,甚至觉得有点撑,就坐在一边翻账,时不时还问泽沐然两句,惹得泽沐然没什么好气。
子舒衣容盯着账本上的那些字迹,觉得有些眼熟,突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略显惊讶,问道;
“你怎么和我的字迹一模一样?”
泽沐然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品完味道便直接炼化了,道;
“要是被人发现查出这些的人是我,我的处境就会很不妙吧。”
子舒衣容没明白;
“怎么会?只要揪出这些人处理干净,叫他们该吐出来的吐出来,该补上的补上,在赶出去,更何况谁都没见过你的字迹,谁会知道是你查的账呢?”
泽沐然看着眼前这个傻子,叹息一声;
“子舒衣容,我劝你除了弄死那只大老鼠杀鸡儆猴,剩下的人最好不要动他们。”
子舒衣容发问;
“为什么?”
泽沐然放下碗筷,神色也冷了许多;
“你们之前应该是叫他们都吐出来然后赶出子舒家吧。”
子舒衣容点点头,他们都是正道修士,不能为了这点事就将人杀了灭口,因此都是叫这些人填上,便赶出去了事。
泽沐然觉得有些无聊,叹了口气;
“因为作恶的成本太低了,而你们的处理方式实在过于简单,就比如你非要抓着我把所有的账本上的问题都给你划出来,让那些小蚜虫吃点又怎样,总不会将你这偌大的子舒家吃垮了。”
子舒衣容不赞同这个观点;
“可若是那些蚜虫变蛀虫,蛀虫在积少成多,日后壮大起来岂不是更糟。”
泽沐然站起身,坐到子舒衣容的旁边,压低了声音道;
“所以说,你们家需要点干脏活的人,做的绝一点,越界的都干掉,这样那些小蚜虫也会有分寸,长不成大蛀虫,更出不了老鼠。”
子舒衣容盯着那双金色的眸子看,他的那双眸很冷,像是泥潭一般毫无感情。
子舒衣容不由得心里一抖,他突然发现泽沐然说这话好像是认真的,不是在逗他玩。
子舒衣容摇头,他们是正道,不能做这种事情,显然眼前这位不屑于正道,他们也许不是一路人。
泽沐然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这样做,只好摊了摊手;
“既然你不想杀鸡儆猴,又想要杀鸡儆猴的效果,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子舒衣容抬起头看向泽沐然,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中略带些许复杂之意,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泽沐然并不在乎子舒衣容对他的看法,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道,更何况子舒家未来所要付给他的代价远要比他们想象的还多。
泽沐然用筷子敲了敲盘子,抬眼看着子舒衣容,道;
“敲打,威胁,又或者,你们像墨轩家那样,单独养一批信得过的人来做账,”
子舒衣容蹙眉;
“可你不是说墨轩家那一样有蛀虫?”
泽沐然有些恼怒,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所以说,那些小虫子叫让他们吃点,吃的多了就敲打一次,让他们吐出来一部分就会收敛一段时间。将你了解的人握在手心里,比去选那些完全不了解的人要好的多。你只需要让他们知道能吃的度就好,这样他们就会暗地里看你的眼色行事。我不是说了,墨轩家没有小老鼠,也没有大蛀虫。”
子舒衣容点了点头,听懂了。
泽沐然也懒得再说,他累了,扔了筷子起身就走,子舒衣容将人叫住,泽沐然不满的盯着他那张脸,道;
“又做什么?”
子舒衣容也站起身,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问出那个问题了,于是笑笑;
“我想问清竹思木的眼睛。”
这一刻泽沐然的神情变了,似乎是在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人一般,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之意,那双金色的眸子异常犀利,好像是要将人穿透那般,看破一切迷障。
子舒衣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他看得出来,那双眼中的玩乐之意,他也许从未把他们当做是人,在他的眼里,他们什么也不是。
泽沐然突然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子舒衣容忍不住一抖,那笑容太标准,标准的违和,像是暗地里练过千次百次,才能笑得这样完美。
他的手下意识之间按在了剑柄上,好似随时随刻都能抽出来应战。
泽沐然走上前,子舒衣容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那抓着剑柄的手也握的更紧了,但却始终没敢抽出来,他觉得那双眼睛要吃人,不论怎样的笑容都无法掩盖那双金色眸中的冷意。
泽沐然捉住子舒衣容那只手,将微微出鞘的剑又按了回去,附在他耳边,满头的银丝垂落在子舒衣容的胸膛前,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冷艳香气,他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待他离开,子舒衣容瞬间跌坐在地,他也不知为何心中会如此恐惧,但他很难不去想清竹家寄过来的那些信,还有清竹老祖给子舒老祖带的话。
子舒衣容有一种直觉,子舒家恐怕已经完了,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与那东西不知道定下了什么契约,也许正因为他们整个子舒家都归他所有,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是他没有收取代价,而是整个子舒家都成为了代价,所以他才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无论是老祖外出挖山采矿,还是做些别的,都无法改变整个子舒家成为代价的这一事实。
备注;由于契约概念会放到很久以后来写,这里标注一下,即便是泽沐然和清竹老祖做了口头约定拿走什么,那个其实不算是真正的契约,即便是真正的契约泽沐然的特殊性也不受契约约束。而子舒老祖这一边压根没有任何约定,但泽沐然其实可以补。子舒衣容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仍旧紧张的原因是,泽沐然装傻,加上猜到泽沐然肯定不是人,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在面对这一类的时候,不知道那句话说的不对在不经意之间就立下契约了。就好像他带着整个家族走进一片荒地,走了一半突然发现有个牌子,上面写的是埋雷区一样,后悔但是来不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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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叫他们吃点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