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沐然突然对他嘿嘿一笑,他抬手轻轻一拉他的衣领,烛就失了平衡,直接仰面从溪流石上栽倒,噗通一声就掉了下来。
溪水涓涓,很凉,但也不至于刺骨,是一种很舒适的冰凉,整个人泡在溪水中,倒是感觉那些疲惫糟心的事,通通被带走洗刷干净了。
烛略显恼怒,但也没那么气愤,泽沐然臭不要脸的对他撩起水花,烛抬袖去挡,也撩水还击。
泽沐然哈哈大笑,一闪身就躲了过去,烛见此也想追过去,却脚下失衡,直直朝着人扑了过去。
泽沐然本想躲开,毕竟像是他们这样的人摔一下也不会受伤,结果谁料他扯住自己的衣带,一时之间竟是躲闪不急,二人一同栽入溪流之中。
这下好了,他也彻头彻尾成了个落汤鸡。
泽沐然伸手扶起倒在自己身上的烛,二人干脆坐在溪水之间靠着那中心的几块溪流石望天,没过多久又相互对视一眼,竟都是忍不住侧过头去掩面窃笑几声。
泽沐然率先上了岸,他叫烛上来,给他换了一套新衣,旧的那套则是炼化了水迹暂且收入纳戒,日后在洗。
他的衣服在烛的身上还是有些大了,烛不比他高,差了半头,加上身形多少有些瘦骨嶙峋,衣裳撑不太起来。
泽沐然撩起发,看着烛的眉心上方,那里有一道竖着的斑纹,以此为中心还有两条斑纹在两侧盘踞,有一点像花钿,只是要比花钿更大更长,稍微有那么一点似细长的火纹,但细看又很独特。
泽沐然知道那是烛的第三只眼睛,他身上的斑纹很多,色泽呈黑红色,面颊下颚脖颈都有,呈对称状,泽沐然点点自己的眉心,问道:
“这里不应该是眼睛吗?”
烛摇摇头:
“我没能登天,睁开也没什么用,更何况,你说要扮人,我便隐起来了。”
泽沐然偏偏头:
“这么说,那就和普通眼睛一样喽?”
烛点头,泽沐然好奇,便要他睁开一次再让他看看,烛照做,泽沐然也觉得确实挺有意思。
他只要一睁第三只眼,那眉心上方的斑纹就会消失,泽沐然示意他的目光跟着自己的手走,简单做了几个测试,发觉他这只眼睛视力其实一般,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泽沐然仰面躺下,觉得又有些困了,懒散的抻了一个懒腰笑嘻嘻的问烛: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烛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泽沐然便出去抓了些鱼回来,又打算去打点大一点的野味,结果烛却制止了他,并表达了这片土地的主人不希望他久留的不满之意。
泽沐然不屑:
“那它可真小气,我才来一日就赶人,要我说,一会我把真身拿出来往这地上一插,到时候我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看它还敢不敢啰嗦。”
烛沉默半晌,泽沐然要是真这样做他也是拦不住的,但并非这片土地的主人小气,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自己,见到泽沐然,恐怕也会觉得很不妙,也会不希望他久留。
烛简单告知了泽沐然这几日发生的事,当泽沐然得知他少说睡了半月,脸色也是微变:
“那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这样嗜睡,至少以往与荒神一同时没有过,可不知为什么,自从这次回来,每次感知重回,他就总是感觉疲倦。
烛不知如何回答,他不清楚应不应该叫他起来,毕竟泽沐然一次性吞掉太多的力量,也使用了太多力量,并不知道他是否处于一个可以被叫醒的状态。
泽沐然见他不语,便起身处理好抓来的鱼,将内脏苦胆那些都摘了去,烤熟了一只,递给烛。
烛接过咬了一口,面露为难之色,泽沐然便问他怎么了,烛指了指泽沐然手中刚洗涮处理干净的生鱼:
“我想吃生的。”
泽沐然沉默的将生鱼递过去,心中暗道,嗯……这很合理,非常合理,他确实应该喜欢吃生食。
烛吃的很文雅,小口小口的细细品尝,泽沐然则是心不在焉的烤鱼,靠着大树错综盘结的树根,望着渐渐昏暗的天际。
他在想一个问题,但是迟迟没有想通,于是发问;
“你说这地方是有主的,那它应该也和你一样,既然他不欢迎我,为什么不现身出来赶我走。”
烛道:
“这里的主人已经登天了,恐怕无法现身。”
泽沐然一听这就来了兴致,听他这意思,好像只要登天之后肉身似乎就被舍弃了。
他只见过半神,要说这登天之后成为全的某种东西泽沐然是一次都没见过:
“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来过这里?”
烛摇头:
“没有,我在困住之前也从未离开过那片土地。”
泽沐然思考了一会,又问他不灭王朝附近有没有和他一样性质的存在,烛给出的回答是有,而且存在好几个,他能够感受到。
泽沐然又继续追问了许多,大致了解到一件事,他们这些东西都是法则孕育出来的,但大多都与土地有关。
也就是说,人们认为的各种灾还是泽那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首先烛不认为自己是神,他们没有这个概念,这个概念是人为了方便称呼所定义的。
但烛的存在,这个概念相当复杂,他的描述也很奇怪,不过泽沐然还是听懂了。
这让泽沐然了解到,人所定义的神的概念,实在是太广泛了。
例如,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会被当做是神,其中包含法则,法则的化身,等等东西,都会被当做是神。
但实则以人的视角来看,算得上神的概念真正来讲应该只有一种,那就是法则,世界法则。
可,如果以烛的说法来讲,在换一个角度结合他的说辞来看,那么这个神的概念会变成泛神论。
也就是说什么都能是神,因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蕴含了法则,都是法则的一部分,唯一的差别是蕴含的多少。
而烛的诞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土地,诞生,登天。
首先是一片土地,土地的法则增多直到足矣酝酿出一个化身,这个化身可以是任何性质,并且可以离开土地本身,但其性质会根据情况而发生转变。
也就是说灾可以变成泽,泽也会变成灾,两者都可变成其他任何的种类,并且无论是化身还是登天后他们都并非一定要待在一片土地上,其实是可以随时离开的。
对此泽沐然问出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那就是既然如此,不灭王朝周遭的这些化身也好或者是登天之后成为某种特殊的存在也好,为何都不出手,反而作壁上观?
而烛的回答是: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即便我死了,也会诞生新的烛,更何况……”
烛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说了下去:
“奇怪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