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的死亡中,烛得到了足够多的祭,泽沐然能够感觉得到,烛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恢复,虽然他身形仍旧是皮包着骨,但其一呼一吸之间已有雷光攒动着金纹朝着周身丝丝蔓延,其本无力的身躯也高昂起来,双目更是炯炯有神。
在烛的眉心紧闭的第三只眼中,泽沐然隐约看得见若隐若现的血色汇集,他也略有猜测,兴许烛的飞升需要要睁开第三只眼。
那些死去的人,虽然一时之间不能弥补烛的血肉恢复,但可以弥补他那被分割蚕食的力量,很快他便能自行腾飞,不需要泽沐然帮衬了。
泽沐然干脆隐匿于云层间,烛的登天需要自己完成。那怕他活的再久,身上又有荒神的受肉,又与荒相伴时间几十年,但也还远远摸不透所谓的半神飞升到底是什么,其界限定义又实在太过模糊,令人摸不着头脑,难以形容。
泽沐然并未停下杀戮,他的手法相当高明,不仅层层伪装,气息也毫无破绽。更何况他要是想也可以拟态出各式各样的东西,不过受肉总归是不能示人的,虽然玉牌的作用会让一些人活下来,但也绝不会暴露他自己半点。
驮烛登天,这些人充其量会把他当做烛庞大身躯在云层中映射出来的一个影子,再加上乌云蔽日都在云层之间,他又有意隐藏,谁又能看得清。
泽沐然从未如此近距离观看过一个半神的转变,此时这片地域三分之二都化作焦土。草木,走兽,又或是人,不落王朝上的一切,都在他恐怖的力量之下碾碎惨死。
泽沐然多少是期待的,他见那电闪雷鸣之间,烛的的吐息已然化作雷电震震,他的第三只眼骤然睁开,神威四溢,仅仅一瞬,泽沐然就感到不对,那眼眸赤红,可却隐约掺着金光。
那应该是全金色的!他没近距离见到过神的飞升,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如此笃定。
一道念头如炸雷闪过泽沐然的脑海,会不会是他强行用血祭的方式?
不,肯定不是这个,当初荒神与九帝大军厮杀时也有驻扎土地的半神因死去的人太多得了祭,直接登天畅通无阻,没有任何影响,倒不如说祭的越多,越好飞升才对。
大地嗡鸣震颤,泽沐然听到另一种声音,那不是他为烛奏的声响,那是类似于别处的神在遥远地方发出的,泽沐然觉得奇怪,难不成其实这些类似烛一样的半神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坠落,坠落,坠落,是谁的悲鸣。
那些东西说他在悲鸣,可泽沐然半点嘶鸣都没听到。
泽沐然亲眼见着烛的身体开始下坠,他立刻想要像先前那般托住他,可他却猛地扭曲着身子好似痛不欲生的向下砸。
撕裂,我感到苦痛将我的身躯与神泽撕裂。
泽沐然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烛飞升不了,他觉得烛的丹珠一定出了问题,烛不是泽神,但却一直行泽的事。
他兴许还是割舍不了不灭王朝,又或者仍旧陷在这不知过了多少个百年所承受的憎恨中难以自拔。
泽沐然隐约明白过来法则与其中的关联,可细想那念头又溜走了。
泽沐然听到遥远北境深处的深处有异动,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那是细碎如寒风呼啸之间冰层不断开裂夹杂着血崩发出的崩裂之声。
你早已失去成神的资格,法则已然脱离你的身躯,它们都被困住埋没在这片土地。
他们承受的恩泽太多,他们撕碎你的神泽从不珍惜,偿还还远远不够,他们付出的代价不足以拿回曾属于你的。
泽沐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听起来是其他的某个接近于神或是已经成功登天的某种东西感受到此处的异动对烛的登天的失败表达了惋惜。
这是泽沐然未曾见过的,他本来也没亲眼见过几次半神飞升,因此别的这种接近与半神的东西他了解并不多,更何况他还是不信这些的。
烛巨大的身躯从天穹之上落下,泽沐然也只能垫在他的下面假扮他的影子与之一同下坠。
他眉心的眼眸已经合并,不知为何泽沐然感觉他的身躯在落地之后更加虚弱。
他感到有东西在争抢烛的力量,即便是他已经为他找回丹珠,甚至帮他释放那些强占他力量的生命,但还是有种不可抗力的东西在无形之间正在带走他丹珠中的法则。
烛坠落在大殿之上,这一次整个宫殿都被巨大的冲击掀翻砸塌,王座也好皇宫也罢,全都化作废墟。
他无法动弹半分,他的力量在被大地夺走,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对安世的执念导致法则常年渗透入土地,现如今他无法飞升,那些法则便开始汇聚,从他身上剥离。也许要不了多久,在他死后,这片土地上便会重新孕育诞生一个新的烛。
烛并未感到泽沐然与他争抢什么,他那如同影子一般的黑色受肉立在那,虽然没有面目,但烛却觉得他此刻兴许是有些手足无措。
烛未等到他的夺取,又或是吞噬他这仅剩一些价值的残躯。他未按照约定拿走剩余的力量,而是放任那些力量重归于他的身体暂时延续他的生命,可那力量还是不可抗力的被法则抽走,他忍不住虚弱的呻吟哀叹:
“告诉我。”
泽沐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化回人形,忍不住蹙眉:
“什么?”
烛向他发问:
“这是来自一个神的怜悯吗?”
烛看着泽沐然冷着面容,身形重渐渐新化作一滩黑色蠕动的肉,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一个答案,他似乎不打算拿走应拿走的代价:
“你为何陷入沉默。”
泽沐然隐匿去身形,他在思考,到底是什么问题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泽沐然只能细细揣摩他神的惋惜之词,他知道烛飞升失败很大原因是死的人还远远不够,其释放出的力量也许不够他登天。
本的,他也是赌一把,虽然早就知道飞升不会有多么容易,但他以为烛至少不会死。
法则在土地里,土地里……神泽被撕裂……
泽沐然一时半刻没有头绪,他只能大致清算眼下的情况,看看那剩下的三分之一还能撑下多久,如果要是想不出办法,他也只能趁着他的力量流逝干净之前吞噬下去,否则便是白干了。
不少人四处逃窜,但此时此刻已经不同,泽沐然发现,即便他不去动手,这片土地上的人也在莫名其妙的倒下死去。
泽沐然飞掠到边疆,他突然发现即便是他给了牌子的那些仙家,也有人出不了他布下的暴风雪,他们也和那些没有牌子的人一样迷失在风雪里。
泽沐然恍然,法则对法则,大的会吞噬小的,也就是说,烛拥有的法则都已经渗入这片土地,现在土地的法则最大,而烛又不能登天,所以法则本身抛弃了烛,正在强制夺取回收力量。
而他给出的受肉实在是太少了,也就不过一根头发丝,更何况牌子不会带在小辈身上,能在千里遥遥之外对此地的法则还能产生影响,已经是很不错的保命符了。
一个虚弱的烛,其力量四散,他的确可以轻易干涉。但如果是一个极度完整的法则,他这样的半吊子就算是借用受肉的力量也没办法去干涉它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