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沐然不会允许她逃避,凌霜一定和他也一样,明明想要但却不敢真的伸出手,她害怕用刀会勾起心底平定的恶,害怕露出凶性。
但她必须明白,剑是双刃的,杀敌也杀自己,是恪守正道,以君子行事不过是自断手脚。
而刀是单刃的,一面是杀伐果断,一面是坚韧可依,她大可把凶恶露给别人,柔情可靠留给悠然。
凌霜很听话,做的很好,泽沐然又教了一些,她这次没有含糊,他怎么做,她便怎么行。
竹林里血腥气十足,到处都是狡兔的尸体,血染红翡翠色的竹,侵染在泥土里。
她总觉得泽沐然红衣似血,异常扎眼,邪魅的令人心惊胆战。
直到杀尽了那些兔子,泽沐然才开始善后。
他提炼血迹,整理痕迹,将其通通付之一炬,只留下一堆兔子尸体堆成一团,开始埋头处理。
他出手剥去残皮,掏出内脏,凌霜立刻上前,也如此做。
收拾干净,泽沐然叫她自己拿去洗干净烤了吃。
他将碎皮与那些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内脏,还有提炼的满林子血迹,都丢入黄铜纳戒,随手一捏啪的一下,捏成一黄铜饼,又从新捏形练成新的纳戒。
重武的伤害范围很大,尤其是他在演示的时候,那些削断的竹子他也没浪费,随手用灵力一点点搭了一个竹屋,最后发现材料不够,便搭了一个底子就半途而废了。
泽沐然转身要走,却感觉衣袖一紧,他莫名其妙的低头,发现是凌霜。
她眼睛红红的,有些小心翼翼,不敢抬头:
“你要去哪?”
泽沐然道:
“我去看看浅戈死了没有,没死好上些药。”
凌霜这才松了手,知道她做的很好,让他满意了。
泽沐然走后,凌霜一直在原地,她无力的瘫坐,伸手捂住脸,但却并没有因此止住泪水,而是从指缝里漏出,蜿蜒而下。
这次她没有啜泣,也没有呜咽,只是无声流泪了好久,这才抬头望向那渐渐昏暗的天,不由得喃喃: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而地牢里,灯光大亮,泽沐然停下脚步,站定在浅戈的面前。
他驭的鸟自然是听到了凌霜那句话,不由得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心中暗道。
我没有朋友,一个软肋就足以够多,就算是现如今可以只手遮天的他,如果还有第二个软肋,他也是护不住的。
倒不如说,只要他不在,离得远一些,那一个软肋,也很难相护周全。
更何况,他就是要让凌霜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就和清竹思木一样,他会出手搭救,也能为了弄弦与她为敌。
人多变无常,没有人是可以信的,墨轩逍遥与悠然亦是如此,更别提他人了。
泽沐然心情不好,踹了浅戈一脚,语气不善:
“少装死,我小心着呢!”
浅戈抽痛,嘶了一声,他确实早就醒了,但他是在不想面对这个疯子,所以一听到声响不对便干脆装死。
泽沐然见他抬头瞪了自己一眼,明明一脸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等了半晌也是一句话也没提。
泽沐然不耐烦了:
“怎么不说话?”
浅戈这才开口,声音沙哑,干涸:
“说什么?”
泽沐然伸手拿了茶壶,里面是清水,他给浅戈喝了几口,眉眼含笑:
“你先前瞪我,我还以为你备了不少话等着我呢。”
浅戈感觉喉咙里好了许多,但胃里却惊涛骇浪,难受的厉害,也是冷哼一声,看出泽沐然眼中的戏谑,自嘲道:
“我哪里敢,你对亲妹妹都那么狠,我算什么东西。”
泽沐然掀他衣裳,拿了药往伤口上倒,止疼消炎的,其实如果凌霜当时没那么慌的话,她就能看出来,后面那几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抽的太假了,浅戈都没能吐血。
“我先前说过,我不是她兄长,身上流的血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倒是不假,他是受肉,以前的骨肉都被铸刀了,又怎么可能与凌霜流一样的血。
浅戈想起他被刺穿脖颈,从容抽剑那一幕,一滴血都没有,也是心中胆颤,但还是咬牙:
“是,你根本不流血。”
泽沐然听出他在置气,使坏在他伤口上戳戳:
“还有,她也不是女子。”
浅戈猛然回头看向泽沐然,一脸震惊:
“什么?”
泽沐然轻笑:
“你就没想过,她到现在胸都没有一点,真的会是女子?”
浅戈脑中空白一片,和小白毛的兄长讨论这个问题,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浅戈支支吾吾,他其实也想过,甚至还笑话过一次,说她这么久以来除了个子见长,这女子应有的曲线她是一点都没有:
“她可能,额,可能发育的不好。”
药都擦好了,泽沐然又绕回前面,细细打量着浅戈这张脸,看到他不自在的目光偏向另一边,自顾自的道:
“再过几年,她就会长的和我一模一样,到时候就能看出来了,女相会淡去,更似男相。”
要不是因为他也不是男子,没有那个,否则墨轩逍遥与当初那抓她去做童养媳的富商,还有悠然也不会以为她是个女的。
当然,浅戈肯定理解不了,毕竟天下除了荒与候选人荒根本不存在他这种情况,就算是墨轩逍遥行医炼药多年,他也绝对弄不懂。
倒不如说,他的前身还活着,这天下就没有第二个候选人荒的存在,她这种特征,此时全天下也只有她一个是非雄非雌的状态。
这种事得翻古集查阅,然后就会发现,其中可能会概括提到荒是无性的。
之后便得去找有关于荒神的详细记载,光查文献,才会发现其中有关于荒的多种描述中也只是在一段描述中,模棱两可的提了四个字。
眼为金目日月,发为霜银江河,肤为白雪月辉,非生非死,非阴非阳,非雄非雌。
当然,还有类似,呼为风,泪为雨,抬手为死,滴血为生,其为灾,为芜,怒便为荒灾,遍地死绝,有灭世之能,雄雌难辨,俊美异常,不死不灭一类的记载。
浅戈觉得跟他争论这些没用的完全没必要,小白毛不可能是男子,不然墨轩逍遥也不可能收她做干女儿,应该叫干儿子才对,她就是生的俊俏罢了。
浅戈目光躲闪,他其实不想见到泽沐然,这个疯子不知道那一句话说不对就发癫,不说话也有可能发癫,不过他最后还是道:
“你肯定会后悔的。”
泽沐然摇头,而是仔细观摩他的手,由于药的缘故,他不能运作灵力内力,指甲长的很慢,做旧的效果就显得很不错。
“我从不做后悔之事,等我教好她招式,便要走了,你不用急,再给我不到半个月,我就能带你出去。”
浅戈觉得不舒服,自从连内力也不能用了之后,他就总觉得地牢里阴森森的,非常的冷,尤其是一但下雨,就感觉那里漏风湿漉漉的。
浅戈不知自己出去之后会怎样,于是他便问泽沐然: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泽沐然也开始刻化伤口,伪造一种痊愈又被豁开,长久遭受刑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