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面冷的刺骨,即便是他寒毒入骨后对寒冷的抗性提高了许多,但他仍然承受不了这种持续的寒冷,地下水特别的冷,那种冰冷令人感觉到底是不是进入了阴间,泡在黄泉里。
但只要他跟在凌霜的后面,如果他不动了,她就会沉默的把他拉上去找缝隙把他塞进去。
清竹弄弦觉得他的手脚已经彻底麻木了,无论是云母结晶还是怎样的剐蹭他都感觉不到疼痛,他感觉很害怕,他觉得呼吸都是冷的,胸腔里的肺每一次呼吸都好像结冰了一样,他知道凌霜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不停的说话,因为他感觉如果自己这时候闭上嘴,那么就一定会死。
“我哥为了救我,右眼看不见了,他一直不说,其实我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隐约猜到了。”
他还说了很多,几乎是把整个过去的人生都在这漫长的黑暗爬行里快要说完了。
凌霜无言,她的眼睛在黑夜里视野更好,但是在这种完全没有一点光照的情况下和存粹的瞎子只差了一点,手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这算是一件好事,因为她不疼了,浑身上下的伤口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麻木。
凌霜自顾自的继续沿着河道向上爬行,这里的路已经很狭窄了,轰鸣的水声也听不到了,但脚下是湍急的水流,岩层在这种日积月累的冲击下特别光滑,她只能将悠然绑在身上,腰部以下的部分一直浸泡在刺骨的地下水中。
现在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其他的缝隙她们都挤不进去,必须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云母结晶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了,但他们依旧只能不停的向上爬。
当凌霜听到清竹弄弦讲到徒手炼丹的高人时,她的嘴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词:
“红衣。”
隔了一会又念叨:
“虫……”
但这只是下意识的,并不是她有意思考所得出的结论,她几乎完全不能思考,脚下沉重的令她不敢停下来休息,她感觉如果自己停下来,那就会再也走不动了,她尽力抽离自己的思维,全凭本能行动,耳畔微弱的呼吸声几乎快要逼疯她,她早就记不住下面跟着的人到底是谁了。
她不能思考,也不敢思考,因为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她但凡动用一点脑子,那么马上就会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彻底疯掉。
她尽力使得感官彻底麻木,忘记身上的疼痛与寒冷,不间断的运转着灵力,机器式的一遍遍重复画圈,爬行,敲击,将下面昏厥的人塞入石壁缝隙里,在昏厥之前将自己和悠然塞入缝隙里的行为。
当白光出现的时候,凌霜一度以为自己死了,她根本睁不开眼睛,于是干脆闭上眼睛,一直向上爬,一直爬,爬到石壁上一滴水都没有,已经不能依靠着舔舐石头解决问题了,直到身上所有药瓶储存的水都用尽,喉咙开始干渴的出血。
她爬出来了,陡峭的上坡突然消失了,那种坚硬的触感一下子变成柔软湿润的草地。
她跪在地上,用灵力点了一根信号弹,没炸,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麻木的伸手去摸身上,除了背上的悠然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绑在她的身上了,信号弹是清竹弄弦给的。
在他昏迷之前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能够出去,可以用清竹家的传讯信号弹赌一把,来的也许会是魔修,也许会是自己人。
直到这一刻,凌霜才感觉麻木腐朽的脑子运转了一下,她看着那快要刺瞎她眼睛的太阳,鼻腔里感受到一丝丝泥土青草的味道,突然意识到这些信号弹都受潮了,然后她想起红衣人炼化她发丝上的水,想起墨轩悠然用傲雪时的心法爆发出的火焰。
她用灵力把那些信号弹全都裹起来扔到天上,干脆使用墨轩家独门心法御剑傲雪,学着当初悠然的剑法招式灵力贯通直接横扫而去。
会不会被反噬,当场暴毙还是减寿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希望那破玩意有一个能炸就好。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凌霜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四周好静,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一直维持着背着悠然跪着的姿势。
再一次努力睁开双眼,他看到好像有很多人影御剑而来,她感觉有声音,有很多很多的人围着她,在说话。
但她听不懂,她感觉她的大脑无法思考了,等她在闭上眼又睁开,她感觉好像看到墨轩逍遥了。
当墨轩逍遥从他的那一把逍遥剑上跳下来直奔悠然,只有极少的人似乎听到一声及其微弱,但却充满了满足安心的仰天轻叹。
因为放出去的信号弹是清竹家的,虽然炸的实在是乱七八糟看不出来,但这位白发弟子拿了整整三把剑,都是用来给悠然绑在身上做支撑的,可以有效帮助她在黑暗里能够察觉身后的情况,是否会碰到悠然的头,或身体,这使她能够放心的爬行更快。
其中两把都是清竹家的,御剑赶来查看情况的人里,清竹家的长老一眼就认了出来,尤其是那一把冬临,他们几乎瞬间就确认另一把剑的主人是谁。
他们追问眼前的弟子他们在哪,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于是急忙循着踪迹试图进入溶洞。
但他们年事已高,根本爬不进去,只能让家族中前来的弟子下去寻人。等他们寻到人,墨轩逍遥正在为凌霜紧急救治。
很快所有人都看见墨轩逍遥先是大慌,喊了人来帮忙,好一阵折腾,这才也松了一口气,随后竟是也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一个头,他说要收那白发弟子为亲生女儿,要将一生所学全都传授于她,在此立誓。
清竹思木与清竹弄弦都是被清竹家弟子拖出来的,清竹文殊也在,清竹家的弟子一上来就说,这二人都被塞到缝隙里去了,好在外面用什么东西刻了好大的圈,乱七八糟的,他们一眼就瞧见里面有衣服耷拉下来。
随后有弟子把衣服拿出来递给家主,清竹文殊看了一眼,发现是墨轩家的白鹤纹,并不完整,剐蹭很多,花纹几乎都快变成一条一条的,他看看那白发弟子,又看看悠然身上几乎没穿什么,也是了然。
这衣服碍事,又吸水分,挂在身上又沉又冷,还易剐蹭,那白发弟子的衣服几乎都撕了用来固定悠然,这衣服是悠然的,是特意用来做标记的,以免他们找不到人。
墨轩逍遥在场,顺势给二人把脉诊治,塞了身上带的特制解毒药,告诉清竹文殊他们无碍,都是骨折,养三个月就好透了。
然后叫了弟子为他们处理固定伤口,便火急火燎的告谢了他人,带着两个女儿找了地方暂住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