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躺在医疗舱呆呆的看着窗外,直到无神的眼睛疲劳酸胀,安格才眨了眨眼睛,挤出几滴生理盐水。
在这里躺得越久,安格越觉得难受,空寂的房间里除了换药的护士,没有任何的声音。他就像是被世界又遗弃了一般,内心格外的脆弱,一个随意的想法就能让他的情绪崩溃。
“咚咚。”门口传来玻璃被敲响的声音
安格转动眼珠子朝门口看去。鸥站在门上的探视窗前看着安格。
安格撑着身体慢吞吞的坐起来,隔着封闭的透明的医疗舱与鸥对视。
鸥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安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急,“别.......”,走字还没有说出口,鸥就已经不见了。
安格恹恹的看着鸥的背影,他来不及惊讶自己会挽留鸥留下,就被极大的失落感带动了所有消极的情绪。他的手指抠着玻璃,落寞的躺下来。
他想家了,如果他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他的朋友和亲人一定会来探望和陪伴他。他不会感觉生病是如此的难受。
“咔擦——”无菌室厚重的门被推开。
安格闻声看去,惊讶的看着穿着白色无菌服的鸥。
鸥全身上下,只有黑色的眼睛暴露在外面。他在医疗舱前弯下腰低头和里面的安格对视,手放在玻璃上,高度正好达到安格的脸。“刚刚又哭了?”
安格本来不想哭的,听到这句话,突然就委屈的哭了,瘪着嘴巴,眼泪一滴接着一滴。
“没哭。”安格娇气的否认。
鸥看着他脸上的泪珠,有些难受。“不哭了,怎么了?伤口痛?”
安格摇摇头,想说我不是身体难受,我是心里难受。可是到时候鸥问起原因,他该怎么解释呢?说我想回家,我要爸爸妈妈,我要我的朋友和同学。我想你陪陪我,可是他们之间不对等和畸形的关系,除非抛弃尊严,安格是说不出丧失人格的这句话,至少他现在无法说出来。
“我想回家。”安格浓重的鼻音听着十分的可怜。
鸥:“再过两三天,你就可以出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吃的,也可以带你出去吃,想吃什么?”
一股闷气突然涌上安格的心头,他眼眶洇红,生气道:“我说的不是你家!”
鸥沉默的看着安格一会儿,“如果你的家人不害怕我的话,我可以带你回你家看看。”
鸥的退让并没有让平复安格有些波动的情绪。
安格更加的生气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在鸥的包容和退让下全部爆发了,他激动的哭叫着,“回不去!回不去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嚎啕大哭,像个迷路的孩子,他看着鸥担忧和疑惑的面容,涌上无限的恶意,他故意道:“就算我能回去,我也不带你回去!你讨厌!”
安格看着鸥垂下眼皮抿着嘴唇,涌上快意,但是心里又有些后悔。
鸥敲敲玻璃,“冷静一点,不要太激动。”
安格胸膛剧烈的起伏,带动伤口有些痛。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安格最初没有追问的手术台前的吻,在此刻情绪激烈爆发后反而不知从何开口了。
时间就在两个人的缄默中一点点的流逝。
安格倔绿眼睛倔强的看着鸥。
鸥情绪恢复了淡然,只是眼神依旧难掩失落。他看着倔强的安格,站起身来。
安格扒在玻璃上疑惑的看着鸥。
鸥指了指门,“我得走了。”
安格瞪大了眼睛。
鸥看着他无措惊慌的样子,突然又觉得没什么,讨厌就讨厌吧,至少他依赖我。
“探视时间到了。”
安格瞬间就变成了一株雨打风吹后的幼苗,弱小无助极了。
鸥看着他眼里不自知的期待,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安格躺在医疗舱里,有些懊恼自己太冲动了。
外面起风了,明媚的天空不知道何时变得阴沉了,大风将树刮得左摇右晃。
安格躺着一动不动,心想接下来肯定没有人来探望自己了。然而安格心里依旧抱着一丝期待。但是直到他出院,没有任何人来看望自己,他在医疗舱里孤零零的呆了三天。
出院那天,安格苍白着脸茫然的看着外面陌生的街道,恍若隔世。医院的领导热情欢送都没让安格的低落的情绪产生波动。
他空荡荡的来到这个世界,也孤零零的离开医院。
安格有些暴力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心里涌出无限个找鸥麻烦的想法。
他机械的拦了一个飞行器回到别墅。飞行器开到了别墅门口,安格突然道:“不去这里了。”
机器人冷冰冰问道:“请问您想去哪里?”
安格麻木道:“随便。”他怔怔的自言自语。“反正无所谓。”医疗舱的那番话能造成这种结果在安格意料之外。
机器人:“没有检测到随便,请您说得具体点。”
安格暴躁道:“你是智障吗?随便就是去哪里都可以。”
机器人红外线灯泡大小的眼睛看着安格,就好像一把枪对准了安格一般。
安格愣愣的。
机器人道:“您对我造成了人格侮辱,根据资料库检索,您之前有过一次扰乱社会机器人服务的记录........”
安格张大了嘴巴听它机械的描述,最后化为无限悲怆,“对不起!”他抱着头疯狂的晃动,我他妈的都郁闷得无以复加,最后还要安慰一个机器人并给它道歉!!!!
机器人:“尽管我接受了,但是这次记录依旧被传到档案资料库......所以您想去哪里?”
安格有气无力道:“回别墅。”
机器人掉头回别墅,还充满疑惑的友好的问道:“您是大脑也出现故障了吗?我可以送您去医院。”
安格克制道:“不用,我刚从那里出来。”
安格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一个机器人红外灯眼睛里看到了同情。
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机器人才是这个社会的大哥大。
安格两手空空的走进别墅,佣人关心的拥上来关怀。安格摆摆手,“我有些累了。”
厨娘道:“要不吃点东西再睡吧,瘦了好多。”
安格第一次对美食没有任何食欲,他无精打采的摇头。
大家见他提不起一丝精神,就散开了。管家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过一会问道:“安格先生,去接您的司机呢?”
安格疑惑道:“什么司机?有人去接我吗”
管家道:“鸥部长昨日就叮嘱了司机按时去接您。”
安格淡淡道:“哦,没碰到,你给司机打个电话告知一下吧。我累了,先上去休息。”管家的话让安格更加的低落沉郁。
安格上了三楼恍惚的推开门,看到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的被褥,走神的思绪被撞击了一下。他看着房间,恍然想着自己该住哪里。看鸥这几天的态度,安格认为那张床自己估计耍赖也睡不了了。
安格看着地面,灰色的地毯一层不染。他走到床尾,坐下来蜷缩着身体抱着腿,下巴支在膝盖上,双眼无神。脑子好像被东西塞满了转不动,但是又好似空荡荡的什么也抓不住。
凌晨,戚风和鸥两个人从风雨里赶回别墅,楼下忙活一通,楼上全无所知。
鸥脱下**的外套,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道:“安格回来了没有?精神好不好?”
管家有些忐忑道:“中午的时候回来了,看着没精神也不吃饭,晚上去敲门也说不吃。”
戚风擦拭着脸上的水珠,“这几天太忙了,我都忘了小龙人今天要出院。”
鸥径直上了楼。
他打开门,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了床尾的地板上蜷缩着一个黑影。
鸥走过去蹲下来,“安格?”
地毯上的人清浅的呼噜声依旧不变。
鸥将他打横抱起来。安格在睡梦中突然失重,下意识的抱住固定物,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松开。”
这几天堆积了的气让安格听到这句话让他条件反射的反驳,半梦半醒的道:“就抱!”
鸥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我身上都是湿的。”
他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没反应。呼噜声又规律的响了起来。鸥叹了一口气去了浴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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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