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流之辈竟有那等威猛?”文木一脸讶然。
“不但威猛,传闻说,娅王长得还十分漂亮,”姜尔雍笑了笑,“闲弟知道咱们道门中哪个门府是使刀的么?”
“道门都是崇尚用剑的,剑可说是道门的标志,放眼天下全道门,只有一个门府与众不同,便是贺州姑婆山霍氏,霍氏子弟世代习的是刀法……”
“文爷,您杀的霍天行使的可是剑啊。”晏昊打断文木的话道。
“废话,你真是个猪脑,连杜鹃门百休门那些魔教都是使剑,霍天行独独扛把刀出来,那费个老劲用上湮相术有何意义。”文木骂道。
“哦,是噢,他们本就不想让咱们辨别出身来。”晏昊尴尬地抓了抓头。
“熙哥哥,难不成娅王跟姑婆山有牵连?”文木继续问。
“霍文英是阿侬的师父。”
“哦……原来她师父是霍文英啊,那就怪不得了。”文木长长地哦了一声。
霍文英是姑婆山霍氏现任门主霍天启的姑姑,虽是一介女流,却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一柄大刀在她手上出神入化,在宏扬霍式刀法方面称得上霍氏第一人,死在她刀下的妖魔精怪数不胜数,声震天下。只可惜遇人不淑,嫁了个浪荡子,心高气傲的她最后被丈夫给气死了。
“文爷,霍文英很厉害么?”见文木难得表现出一副服膺的样子,子雅回很是好奇。
“你觉得霍天启修为怎么样?”文木反问道。
“那肯定是好厉害啦,要不然怎会成为百稔大帝的候选人,没有一定的声望,道门各府也不可能推选出他啊。”子雅回想当然地道。
“十个霍天启都打不过霍文英。”文木简单地概括道。
“不会吧……那岂不是快成神了……”子雅回嘴巴都合不拢了。
“只可惜死得早,死时大概还不到五十岁吧,”文木惋惜地道,“一代武学天才,竟被丈夫给活活气死了,造化弄人呐。”
“死得还真是不值。”晏昊不由得一阵唏嘘。
“传闻娅王为了给师父报仇,将霍文英婆家的老老少少,一个没留。”姜尔雍道。
“不是说霍氏子弟给自家姑奶奶报的仇么?”文木道。
“可能是咱们听来的消息源不同吧,不过,霍文英婆家死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倒是真的,连襁褓中的小孩都没放过,霍文英的丈夫死得最惨,被肢解得零零碎碎,拼都没法拼。”
“如果是娅王干的,那她也太残忍了吧,一人做事一人当,冤有头债有主的,不至于诛人全家吧。”晏昊不平地道。
“谁干的都残忍,如果是霍氏干的,那说明霍氏子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霍天行的德性来看,我觉得灭人满门的更可能是霍氏。”子雅回道。
“咱们大宋官府对娅王的风评一直就不太好,常以反贼呼之,还有传闻说娅王每天都要吃个童男童女,采阳补阴,驻颜不老。”姜尔雍素来吃得少,小半碗饭下肚便放下了碗筷。
“太恐怖了,怎会有那种魔鬼,那种事杜鹃门的都干不出来吧。”一听到吃童男童女,晏昊子雅回顿时有点兔死狐悲的恐惧感。
“娅王修的是什么道?魔道中也没听闻有吃人这修习一途的,青衿门也只是吸血修炼。”文木跟着也放下了筷子。
“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抹黑她,有些地方喜欢将胡饼做成童男童女的样子,蒸出来后胖嘟嘟的,里面还会嵌入肉馅,很可能是娅王喜食那种胡饼,所以就被人以讹传讹了,”姜尔雍在两个徒弟脸上逡了一遍,“不管怎么样,此地不便久留。”
“文爷,您追上交趾人时没发现那一车的金子么?”子雅回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自己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文爷不可能单人单骑去给侬军复仇,凭他对文爷的了解,那车金子才是吸引文爷前去的最大动力。
“好好吃饭,问那么多干嘛,也不怕风闪了舌头。”姜尔雍呵斥道。
“哦。”子雅回乖乖地闭了嘴,替身边的闵捷夹了一块肉。
“那个,”姜尔雍迟疑了片刻,还是装着不在意的样子道,“回儿,把咱们收的诊金交给你文爷管理。”
“啊?”瞬间被剥夺了职权的账房先生子雅回有点反应不过来。
“从今往后,师父的诊金让文爷帮忙保管,听不懂人话么。”晏昊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子雅回。
“你就是踢死我我也不明白啊,师父的诊金为什么要交给文爷,难道放文爷那里会长利息么?”子雅回转头瞪向晏昊。
“嗯。”晏昊模糊不清地点了点头。
“让你交就交,哪来这么多废话,”姜尔雍眉头一蹙,“今后零花钱你直接找文爷要。”
“哦,好吧。”子雅回顿时觉得日子不好过,自己再也不受师父看重了,唉,人生好没意义啊。
第二天,五人在雅间吃完早饭,下楼准备去街上逛逛,欣赏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买点特产,走到楼梯口他们一下子懵了,一大早他们倒是知道客栈里有客来了,只是没想到下面大厅的桌位坐得满满当当的,不仅如此,客栈门口人影幢幢,一大群抱着各色武器的江湖人士在外晃悠晃悠。
文木心道,消息传得挺快啊,一夜之间就有这么多人知道我从交趾人手里抢了一车黄金,什么人透露出去的?难不成当时还有逃脱的官兵,不应该啊,他们根本没机会逃命呀。
客栈一下子挤满这么多人,连掌柜的都知道来者不善,一见姜尔雍他们下楼,立马就跪在地上,嘴唇哆哆嗦嗦说不上话来,只是一味地跪着拱手。
“你们是打本爷黄……”文木扶起地上跪着的掌柜,冷眼梭了一圈形形色色的来者。
“各位是为灵识而来的吧。”姜尔雍打断了文木的话。
“霜序君,我们无意冒犯尊驾,大家聚在这里无非就是为了向孤鸿散人讨个公道。”人群中一个山羊胡老者起身向姜尔雍抱了抱拳。
“哼,老不死的,少来这些虚里巴脑的一套,明说吧,你想讨什么公道?”文木眼神凛冽,杀意顿起。
“听说孤鸿散人从大理一路行来夺取了数以百计的灵识。”又有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站了起来。
“本爷是文木文维宁,这里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孤鸿散人,”文木瞟了一眼那胖汉了,“听说?本爷收了上百的灵识,是谁跟你这个胖猪说的?”
“甭管听谁说,阁下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尖声叫道。
“有,”文木讥笑地看了看那妆容精致的女人,一副很是傲娇的样子道,“从勐弄到勐谷,本爷一共收了二百七十六个灵识,其中幻妖灵识两个,不过,幻妖的灵识你们想打主意也没用,已被我用掉了。”
文木话音一落,顿时议论声四起,各种表情的人都有,但更多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幻妖”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一个传说,他竟然收了两个,太不可思议了。
“一人收那么多灵识,孤鸿散人就不怕撑得慌么。”一个瘦削的高个子书生模样的人站了起来讥笑道。
“不觉得,本爷多收点灵识,把自己养结实点,瘦成你这样多不好,瘦且罢了,还穿得这么邋遢,你这身直裰是你爷爷的爷爷祖传下来一直没洗过是吧,长得瘦穿得臭,跟个茅房的搅屎棍一样,”文木冷哼一声,“再跟你们说一遍,这里没有什么孤鸿散人,只有你文维宁文大爷。”
“噗……”子雅回忍不住笑出了声。文爷真是的,说人家瘦成竹竿也行啊,比作什么搅屎棍。
“你……”那书生面红耳赤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阁下何必冷言伤人,我们寻到这里,无非就是想请维宁兄看在同为道门的份上,将多余的灵识与大家共享。”坐在最边上的一个白面黑须中年人遥遥地拱了拱手。
“嗤,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老得都快行将就木的人了,好意思跟我称兄道弟,也不嫌臊得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当不起你这兄的称呼,”文木傲然地道,“我自己收的灵识,凭什么要跟你们这些蝼蚁分享?”
“世上万物生灵本就是大家共有,哪能容得阁下一人独享。”角落地响起一个声音。
“说是蝼蚁还真是蝼蚁啊,说话竟然都不敢站直身来,看来是平时做惯了浑水摸鱼的事吧,”文木霸气地道,“既然各位蝼蚁眼红我收的灵识,那各凭本事吧,过来抢就是了,本爷候着。不过,人家掌柜的生活不易,咱们要打去外面街上打,宽敞,也便于你们一哄而上。”
“单打独斗我们比不过阁下,双手难敌四拳,阁下再是厉害也架不住我们人多吧。”角落里又有个声音响起。
“虽然不要脸,但话说得倒是实诚,既然蝼蚁们要对我群起而攻之,以势压人,我也只有奉陪到底,谁胜谁死看大家的造化吧。本爷昨天杀了上百名交趾奸贼,还没过足瘾,今天正好拿汝等人头再祭我这把射阳剑。”文木抖抖衣摆准备往外走却被姜尔雍给拉住了。
“各位稍安毋躁,听姜某人说句话。”姜尔雍抬手向四周拱了拱。
“此事与霜序君无关,是我等与孤……文道友之间的纠葛,还望尊驾莫要介入为好。”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维宁是我义弟,要我作壁上观是不可能,咱们实在要折了脸面弄得刀剑相向,姜某也只得拚尽全力护我义弟周全,只是姜某人有句良言相劝,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大家看在同为大宋子民的份上,化干戈为玉帛。”姜尔雍的声音并不大,但一字一句角角落落都能听得清,没有过人的修为是绝对办不到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遗世独立卓而不群的霜序君,竟会为了一个大魔头不惜与全道门为敌。”角落里又响起讥讽声。
“道门不是随随便便哪个跳梁小丑就能代表得了,我也是为了各位的人身安全好意相劝。”姜尔雍语气一冷,顿时整个大厅都透着一股寒气。
“敢问霜序君有何良药化戈为帛?”先前那个胖胖的中年人向姜尔雍拱了拱手。
姜尔雍冷眼看了看那出声的角落,继续道:“众位与我义弟的矛盾在于灵识的争夺,为了灵识而厮杀,胜了,灵识份额有限,众位又是要如何去瓜分,难道彼此间再来一次搏杀?败了,魂飞魄散,得了灵识又有何用?我不知道各位是受了谁的蛊惑,但蛊惑你们的人定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可能到头来咱们鹬蚌相争人家渔翁得利,你们在这拚命,他在背后捡个大便宜。”
不说姜尔雍的修为能唬住大家,就是他话里的意思也让他们陷入了深思。
“各位有灵识需求,而我义弟收的灵识确实也有些多,一时用不上,要不我提个解决方法?”在一些别有用心之徒准备再次激发众怒时,姜尔雍又开腔了,把那些嘀咕声压了下去。
“不知霜序君如何对症下药,有何妙方?”那个被文木呛了一次的白脸黑须中年人又出声了。
“我这义弟吧,为了收那些灵识,颇是费了番心血,几次被煞妖给弄得遍体鳞伤,各位要是硬抢豪夺,一则伤了彼此间的和气,二则损了各位的名声,再则,我义弟富余的灵识就算再多,也无法满足所有的朋友。因此,姜某提个建议,公平买卖,以金衡之,山精树怪的灵识百两黄金一个,飞禽走兽的灵识千两黄金一个,先来先得。倘若各位同意这建议,十天后咱们在象州阳寿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姜尔雍语气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给人的感觉就是,你们同意的话,咱们谈了买卖各回各家,不同意我们也不怕,抽剑打一架。
“想不到松骨梅姿的霜序君也打得一手好算盘,实在是名不副实,斯文扫地,有**份,让人失望得很。”有声音酸酸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