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不会吧……”子雅回暗暗运了几口气,掩饰不住兴奋之情。
“行首,你去跟他们说,”文木这才对尕倮日则道,“无主之物,先占者先得。他们想要,现在得从我手里赎过去,你跟他们讲,哪个部落给的价钱高就卖给哪个部落,十天内无人来买,这些石屋便会和那些石墩石盘一样。”
“啊……文爷……”子雅回眼睛都直了,我的好文爷,您还能不能要点脸啊,想钱想疯了吧,这都能做生意?
“好,我这就跟他们说去。”尕倮日则倒没说什么,赶紧又下去了。
下面那群人听了尕倮日则的转述后,全都悻悻地走了,整个寨内顿时又寂静了。
“师父……这……合适么?”子雅回怨怼地看了看姜尔雍,您老得管一管呐,占了人家的东西,现在又转手卖给人家,这哪是人做出来的事啊,咱们宗家可是道门中的名门望族,可别被文爷给拖累得毁了名声。
“有啥不合适,孤鸿散人行事一向恣意洒脱不拘小节,你也学着点,脑瓜子不是变聪明了么,怎么还什么都要问。”姜尔雍板着脸道。
“师父……”子雅回内心是崩溃的,这叫恣意洒脱么,文爷干出这事分明就是土匪剪径的不入流勾当,这不是不拘小节吧,应该叫巧取豪夺臭不要脸。要我也学着点?我的好师父,我还是个少年,您的乖乖宝好徒弟,这样下去会把我教坏的。
“叽叽歪歪吵什么呢,不饿得慌么,赶紧去厨灶生火,”姜尔雍瞪了小徒弟一眼,“吃完饭后,记得教闵捷识字。”臭小子,你以为你文爷这种蝗虫过境的做派容易啊,这不是孤家寡人尝够了无依无靠的苦么,不想方设法备点钱财,怎么过生活?不对,怎能说是蝗虫过境呢……闲弟,不好意思,污辱你了。
“哦,徒儿知道了。”被姜尔雍一呵斥,子雅回再也不敢顶嘴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看待事物还是只知道看表面,就不晓得往深一层去想想?我看呐,您文爷也是白费心了,灵识瞎渡了,”姜尔雍见子雅回仍是一副嘴上服输心却不甘的神色,便继续教训道,“乌蛮人虽是好斗,但也是看重契约精神的,胡家石寨现在的主人是咱们,从咱们手上买过去,便有了占有的依据,说出去人家都信服,如果是无主之物,他们就要靠部落的势力来说话了,必定会斗得死去活来,血流成河。你文爷这是在制止杀戳,是在行善,是在救他们。”
“小的愚顽,不知文爷良苦用心,罪该万死。”子雅回自责地道。
“既然知道自己愚顽,干点粗活总会吧,赶紧滚开烧火去。”听了姜尔雍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文木立刻在子雅回面前摆出一副救苦救难的菩萨神态,倨傲地指使道。心下却惭愧得很,我的好熙哥哥,读书多就是好,真会忽悠人,其实我哪有想那么多,纯粹就是趁机捞些钱财。
“文爷,您说他们会不会真花钱来买啊?”见下面的人走得干干净净,晏昊带着闵捷走出来了。
“应该会吧,尕倮行首不是说寨子里的石屋他们很稀罕么,都是上百年的石屋呢,”文木摸了摸闵捷的小脑袋,对晏昊道,“昊儿,准备准备,咱们也该走了。”
“师父?”晏昊看向姜尔雍。
“嗯,听你文爷的。”姜尔雍点点头。
“文爷,咱们什么时候走?”晏昊心下在道,师父,您这样是不对的,怎么什么都是听你文爷的,成家后您得当家作主啊,文爷性格跳脱,当不得家的。
“只要有部落带钱过来,咱们收了钱就走。”文木轻笑道。
“不是说谁给的价高就卖给谁么?”晏昊纳闷了。
“哄他们的,”文木诡笑道,“我既然抛出高价者得之这样的话,他们自然心里有所衡量,综合考虑除自己部落之外其他部落的财力,能在最短时间内凑出银两的,必定是对寨子志在必得又势力雄厚的富庶部落。”
“哦,我明白了,即使银两不是最高的,咱们也是无本的买卖,不亏。”晏昊呵呵笑道。再说了,石寨内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文爷卷走了,也就剩这些石屋没办法拆了。
可能是怕别人夺了先机,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个部落挑了一担的银两过来。虽然担中的银两形状不一,成色也参差不齐,文木倒也没多介意,随意用布裹了一包给尕倮日则,其余的全施了宿咒存了起来。
收了人家的银两,写了凭书按了手印,姜尔雍文木也没再多耽搁,随即就撤了,走得洒脱干脆,倒让来买寨子的部落觉得自己一方有点不近人情。
加了尕倮日则和闵捷两人,脚程便慢了许多,不过姜尔雍文木本就没什么特别着急的事,走到哪是哪,走到哪玩到哪。行程走得慢,文木趁此机会又收了不少的灵识,心下也越发的认同姜尔雍的说法,这一带定是某个家伙豢养灵禽灵兽的地方,要不然灵性高的生灵怎会如此密集。
“厉行之和向晚两人告诉我,大理蒙乐山一带妖气炽盛,每行一里就能感知到煞妖的气息,我当时还不相信呢,蒙乐山以前也不是没来过,我和高祖根本没遇到过什么煞妖,没想到果真如他们所言,变化还真大。”姜尔雍感慨地道。
“厉行之和向晚是谁?”文木好奇地问道。
“哦,绯院的两个鹿差,出身于我们岐黄一宗,我曾帮他们弄了通关文牒,可在大理境内畅通无阻。”姜尔雍解释道。
“他们是尔雍兄在绯院培植的亲信吧?”文木洞悉地道。
“闲弟说得没错,”姜尔雍倒也不加掩饰,直白地道,“借在大理采药之机,顺便打探些情报。”
“怪不得了……”文木这下明白了,姜尔雍看似无计划地乱溜达,其实心里早有布局,拐个大弯回沂山,明面上是采药,暗下里却是另有他图。
走出蒙乐山,耗了三四天的功夫,穿谷过涧,文木收了近三百个灵识,好似全天下的妖都跑到了蒙乐山似的,着实让姜尔雍和文木惊讶不已。
视线终于开阔了,晏昊子雅回长舒一口气,刚想欢呼几声,突然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三四十个看不清面目的湮相者拨剑对着他们,杀气腾腾,看上去像是已等候多时。
“留下灵识,放你们一条生路。”领首一人嗡声嗡气道。
“嗤,一帮乌合之众,既是不敢现出本来面目,不如让本爷帮你们削去脸皮吧。”文木示意姜尔雍保护其他人,把射阳剑给召了回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汲取的灵识一个不留老老实实交出来,要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蒙乐山。”那人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你眼瞎呀,我们不是已经活着走出蒙乐山了么。”子雅回嗤鼻道。
“那我也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立马在本爷面前消失,要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文木吊儿郎当地道。
“孤鸿散人的恶名也就吓些没胆量没本事的宵小,别以为会几样法术就能横行天下,真是坐井观天,不自量力。”领头的人嗤鼻道。
“到底是谁不自量力要凭手中家伙说话,别跟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来吧,是你先上还是你们一起上?”文木猖狂地招了招手。
“竖子狂妄,别怪老夫不客气……”
领首的人话还未说完,人头就被呼啸而来的文木斩断在地,无头尸体还没倒下时,文木紧接着就是一记破魂咒拍了出去,那人刚出窍的三魂立马烟消云散。
“话真多,打起来却一点本事没有……哟,怪不得没脸见人,原来是岣漏山卫氏的假道士。”文木见湮相者的头颅现出了原形,冷眼看了看笑道。
岣漏山卫氏门中弟子的标识是道髻中间有个洞,是个环形的,与旁的道门不同,很容易识别。
“竟然是卫守朴?!”姜尔雍走过来看了看那头颅,眉头不禁一锁。
“尔雍兄认识这个老匹夫?”文木一听姜尔雍说出了死者之名,讶然地道。
“倒是在绯院见过几次面,他是凝霞士卫守正的兄长,听说修为已达到七重境了,闲弟刚才可感觉到了?”姜尔雍若有所思地道。
“烦他聒噪,没怎么感觉到。”文木呵呵地道。
“就这糟老头修为竟有七重境?”子雅回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那颗脑袋来。七重境修为的竟然招都没出就被文爷斩断了头颅,也太不济了吧。转而又一想,如果真是七境修为的,那文爷的本领就太吓人了。
“无耻下作之徒,卫道兄话未说完就出招,趁人不备,暗中偷袭,孤鸿散人这名头果真是甚于魔教门徒。”湮相者中有人叫骂道。在来的人当中,就数卫守朴的修为最高了,没想到眨眼之间脑袋就被搬了家,搁谁也不相信会有那么快的身手,江湖上虽然孤鸿散人的名声是炽盛,但也没听说对付七境修为的只要一招啊,只有一种解释才能说得过去,文木是趁人不备,偷袭。
“哈……谁杀人还要等你叽叽歪歪一堆废话,你们要是不无耻下作就露出本来面目呗,何必弄个湮相术遮遮掩掩,”文木霸气地道,“好吧,这次老子就等你们主动来进攻……来来来,也别商量了,你们两个一起上吧,省得老子麻烦。”
“孤鸿散人,别以为自己的剑快今天就能逃得出生天,不怕告诉你,今天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你一人能侥幸逃脱,也要为你身后的几个想想吧,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灵识,如果如数交出灵识,杀卫道兄一事咱们一笔勾销。”正和旁边嘀咕着的一个湮相者道。
“杀卫守朴一人哪够啊,勾不勾销的事等我杀了十来个再说吧,”文木张狂地道,“到底是布了啥天罗地网啊?能收网现在就收吧,等会儿你要是想收我可就不给你们机会了。”
刚刚嘀咕着的两个黑影转身互相对视了一下,一齐大喝一声:“上!”
“是嘛,这才爽快。”文木挥剑迎了上去。
那两个黑影倒是准备充足,不过文木也没给他们展示剑法的机会,须臾之间又将两人的头颅给削掉在地,这次文木多挥了两剑,趁尸身未倒,从上至下将两具尸体对半剖开了,同时破魂咒也随即而至。
后面那群湮相者齐齐倒退数步,想来是没想到文木手法竟是这般了得,也甚是毒辣,一时被唬住了。
“援兵已退,大家快逃。”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大叫。
那群湮相者一听,一哄而散,瞬间不见了踪影。
“什么玩意,跑啥跑啊,老子还没玩够呢。”文木不满地嘟喃道。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来之前也不提前打听打听我们文爷的名号,跑来白白送死呢。”子雅回立即拍起马屁来。
“奇怪,怎么姑婆山和幕阜山的人也来了。”姜尔雍盯着两颗头颅看了看,神情越发的凝重了。
“尔雍兄,这两位你也认识?”知道熙哥哥读的书多,没想到连认的人也多。
“嗯,”姜尔雍点点头,“这个圆脸的是姑婆山霍氏的霍天行,那个长脸的是幕阜山毛氏的毛徽之,两人都是六境上品的修为。”
“怪不得那些家伙都用湮相术了,原来是怕你认出他们来。”文木恍然大悟。
“师父,在蒙乐山咱们碰上了中条山的,现在又是岣漏山、姑婆山、幕阜山,都是祛邪宗声名盛隆的门府子弟,好奇怪啊,他们怎么跑到境外来截杀咱们。”晏昊纳闷地道。
“截杀你们师徒是不可能的,他们是针对我,道门中不少门府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尤其是岣漏山卫氏,死在我手中的子弟有十几个,这次定是岣漏山请了他们来当帮手。”文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