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 第27章 缘来真是你

“知道，”晏昊点了点头，“擅长玉石鉴定，工于雕刻镶嵌之技，门下子弟修行都是采纳金石之灵气。”

“没错，天下能工巧匠，多半出于钵池山徐氏，”姜尔雍点了点头，“经过徐远岫的精必打磨，闵恩杏所获的陨星石被制作成了两块石印，取名为萃灵印，闵恩杏和徐远岫各得一块。”

“师父……闵家就是因为萃灵印引火上身吧？”晏昊一听顿时明白了，不禁对萃灵印充满好奇。

“萃灵印能将方圆百丈之内的无根灵气汇集于携带者周身，于修行来说，事半功倍。而且，它能将宿主体内吸纳的灵识很快消化吸收，提升宿主自身灵识的阶位。”

“怪不得了，那么好的东西谁不爱啊，”晏昊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解地道，“师父，既然闵恩杏和徐远岫一人一块，为什么钵池山徐氏现在仍门庭若市风光无限，没听说过徐门遭人觊觎呢。”

“萃灵印打磨成功后，徐远岫发现萃灵印这个法器过于厉害，相当珍贵，考虑到徐门是金石一宗，没有守护无价之宝的能力，怕给门中子弟招来灾祸，很快便退还给了闵恩杏。等萃灵印的神奇功效传播出去后，徐远岫已经渡劫境羽化成仙了，徐氏一门与萃灵印毫无瓜葛，自然惹不上是非。”

“哦，原来是这样，”晏昊心下一沉，“两块萃灵印都在闵府，岂不是更招人眼红。”

“魔门五大门派与道门一些居心不良之徒暗下联手，密谋良久，于天禧五年初夏突然向闵氏发难，等到其他道门闻讯赶去救援时，闵府已成一片废墟，闵府上下加上家奴家婢，三百多号人尽遭屠戮，那群家伙畜牲不如，连襁褓中的幼儿都没放过。而且每个死者的面目尽毁，辨别尸身的是闵家已嫁出去的几位姑奶奶，花朝君的夫人闵胜男当场咯血，逄有容夫人闵漪姗晕厥，吕竞之的夫人闵柔荑、徐玄机的夫人闵璐璐、韩可勋的夫人闵诗带着侄女侄孙女一干晚辈倒是强忍悲痛一个一个地帮着认定入殓。但是，不久后闵柔荑就因受刺激太深，精神失常，闵璐璐闵诗瞒着夫家私自上杜鹃门寻仇被屠知佴斩掉了她们一人一只手。”

“太残忍了，杀人不算竟还毁人面目，简直是禽兽啊。”晏昊气愤填膺。

“闵恩杏获得的陨星石本来就不大，经过他将其灵性荟萃浓缩，去粗淬精便更小了，再经徐远岫一琢一磨越发的小巧，传说只有瓜子般大小，又传闻经闵恩杏一番苦心锤炼，可将其隐于眉心而不外显，闵门上下面目全毁，应是他们为了找出萃灵印，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连府中奴婢都没饶过。”

“师父，发生那么骇人听闻的残暴事件，道门怎么不联合起来讨伐魔门啊，杜鹃门至今仍是无恶不作，死在屠氏手上的道门子弟数不胜数。”晏昊愤懑地道。

“对于替闵氏伸张正义，绯院不是没有召集各道门商讨过，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姜尔雍唉叹道。

“为什么？”晏昊惊讶地道。这有什么好商讨的，下天府令，召集各门各府子弟与魔门殊死搏斗呗，都将一家门府灭门了，再不同仇敌忾那成立的方术天府有何意义。

“举全道门之力，能不能一举灭了五大魔门毫无胜算，各门各府也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怕伤其自家门府根本。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闵府的后山密室里，发现了很多封存的灵识，都是人的灵识，而且是析去神魂之后的灵识。于是有传言传出，闵氏利用萃灵印的神效，暗下里残害修真界同仁，以攫取他人灵识来提升本门子弟的修为，怪不得闵氏一门会异军突起一枝独秀，传着传着，魔界五门倒成了师出有名的正义之军了。”

“师父，闵氏残害同道的事是真的么？”晏昊一时难于接受。

“真不真最后也无从考据了，烂柯山闵氏已被灭了门，怎么栽赃怎么泼污水都没人反驳，反正后面就再也没有替闵氏发声的声音了，要不然闵璐璐闵诗两个娘子哪会孤身去屠门复仇，明知送死也要去，不是屠氏忌惮她们背后的夫家，肯定是无命而返。荼毒道门，称霸天下……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我是不相信。”姜尔雍见晏昊拾掇得差不多，便起身过来准备提炼药材。

“师父怀疑是魔门的阴谋？”晏昊一下子想到师父这些年来种种的反常行为，多次惹得宗主不快，与绯院的关系也很是紧张，瞬间明白了许多，原来是因为有这层原因啊。

“首先，将闵府所有人的面目毁去，毋庸置疑，他们是在找萃灵印。再者，闵府上下不但人死魄散，而且三魂尽毁，不是怕细查，用得着花大气力去毁人家的三魂么。还有，说是魔门五派联手，其实就是杜鹃门和百休门两家参与，诛灵门、青衿门、啖火门根本没有一个门下子弟掺合，绯院一声令下，四大道门铲除杜鹃百休两门还是可实现的，迟迟不决，无非是道门之内也藏污纳垢了，有不少杜鹃门百休门的同伙，沆瀣一气，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结成了同盟。”

“连三魂都被摧毁啦，太狠毒了，”晏昊想了想，“师父，屠杀现场能做到即刻毁人三魂的，修为得在八重境之上吧。”

“就算修为达到八重境之上，要是没有相助的法器或是不会符咒术也是做不到的，杜鹃门百休门能毁人三魂的那时只有邹梅轩和屠标两人而已，他们两个的毁魂术叫斩丝咒，是从析灵术中脱胎而出的。魔门中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要毁人三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得到。放眼当时的道魔两界，能让三魂瞬间灰飞烟灭的不超过十人。”姜尔雍心下一个一个过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郁色来。

“闵氏满门尽遭屠戮，一个都不剩，道门中就放着这些疑点不去深究么？”晏昊很是气愤地道。晏昊心里猜想，师父之所以不爱与人深交，天天板着一副谁都欠他二五百万似的脸，应该是跟自己故交冤死有很大的关系，这几天神色喜庆了点，应该就是因为孤鸿散人和他故交长得相似，有个寄托哀思的对象。

“绯院没下天府令，哪个门府愿意主动出头招惹是非啊。”姜尔雍叹声道。

“倒也是，绯院没有百稔大帝，无人主事，四尊各有各的考量，自是难形成合力，可怜了那些闵氏娘子们，有冤无处申，有的疯了，有的残了，有的白白送了性命。”

“也不是没人发现疑点，”姜尔雍落寞地道，“鹤使申屠靖、焦鸣鸢、戴庄，鹿差聂羽、丁丽灵、高堂星晓、石锦、白如雪、侯胜、潘索，透过蛛丝马迹先后都查觉出闵氏一案有冤屈，事关重大，不敢将手中查证的线索寄传给绯院，却没想到在去绯院向朱明尊、白藏尊汇报的时候，惨遭屠氏子弟毒手。”

“都死啦？”晏昊难以置信。

“都死了，而且三魂俱毁。”

“摆明了是杀人灭口啊。”晏昊恨声道。

“都知道是杀人灭口，但也没办法啊，死在杜鹃门手上的道门子弟每年都有不少。”

“唉，这么说来，闵氏的冤案只能是石沉大海了。”晏昊唉叹道。

“倒也不一定，”姜尔雍摇了摇头，“申屠靖他们之所以遭难，是因为先前已提前传讯给了绯院，不排除还有别的鹤使鹿差也察觉到了疑点，偷偷跟哪个尊君汇报过。”

“师父……”晏昊一愣，“这么说来，岂不是绯院有杜鹃门的同伙？”

“当然，要不然申屠靖他们怎会接二连三惨遭不幸。”

“绯院中有人和杜鹃门沆瀣一气，也有人暗中察觉到了闵氏一案的冤屈，水好浑呐，”晏昊感慨道，“要是烂柯山闵氏还有当事人幸存于世，想来借助绯院之力倒也可能会沉冤昭雪，只可惜没留下一个活口。”

“当时倒也不是一个都不剩，我闲弟的祖父也就是当时的闵氏门主闵济世逃出去了，销声匿迹了三年后，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杜鹃门，斩杀十余个屠氏子弟，最后还是惨死在杜鹃门。只是令人不解的是，闵门主隐姓埋名三年，修为好似不但没精进，反而倒退了不少，所杀的屠氏子弟修为都在四境之下，死也是死在五境修为的屠氏子弟手上。”

“好奇怪啊，闵门主逃出去了既不向别的道门求援，也不向绯院申冤，藏了三年最后还是只身涉险……”

“迫害闵氏的势力不是一家一府，而是道魔两界联手，闵门主肯定是不想拖累朋友。”

“唉，真是可怜，烂柯山闵氏就那样被灭门了，怪不得我从未听说过祛邪宗有闵氏一脉，原来早就灰飞烟灭。师父，绯院做得也太寒人心了，那可是灭门案呐，灭门，闵氏可是被灭了门，怎能不了了之呢，何况绯院还有人知道闵氏一案存在疑点。”晏昊握拳恨恨地道。

“闵氏被灭了门？昊儿，你说是灭了门？”姜尔雍抬手正准备凝神运功，晏昊大声强调的几句灭门让他脑际灵光一闪，手下一滞，停了下来。

“闵府上上下下都魂毁魄消，不就是被灭门了么。”晏昊见师父神色有异，惴惴地垂手站在他身后，以为自己的话有辱了他的故交。

“是啊，灭门了，灭门了，闵氏确实是被灭了门。”姜尔雍喃喃地自语。

姜尔雍的心一阵绞痛，大悲大喜，闵氏被灭了门，“闵闲”不就成了“文木”么，怎地如此糊涂，到现在才明白过来，笨蛋，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姜尔雍想到二十年前，自己气急败坏地赶到烂柯山时，几百具尸体已被闵氏几个婿家帮着入殓了，面目被废，尸体的脸上全蒙着一方白巾，闵家一干出了阁的娘子也只有靠衣着佩件以及身材来判定谁是谁，嫡系子弟大概能猜得准确，庶出子弟就只能连蒙带估了，下人就更不用说，数目几何都不知道，用个身材相当的下人换上嫡系子弟的服饰冒充，悲痛中的闵氏娘子们也肯定分辨不出来。

家门遭难，闵济世作为门主不可能独活，一定是带着最小最聪颖最宠爱的嫡孙从后山的暗道中逃出去了。

孤鸿散人这十年来声名鹊起，一则是他除妖的本领强，再厉害的妖，他都能轻松地汲其灵识，从未失过手。再则，他诛魔的手段特厉害，死在他剑下的魔门子弟数不胜数。加上他行事亦正亦邪，手段残狠暴戾，行踪漂浮不定，让道魔两界闻风丧胆，避之若瘟神。

金石宗缪氏的缪栖梧在邛州（今四川省邛崃市）游历，与杜鹃门的屠知佴争夺害精金丝楠木的灵识时被屠知佴所伤，幸遇孤鸿散人路过，出手相助。在屠知佴还有意识的前提下，孤鸿散人把他四肢一段一段地削下来，并给他输送真气，确保意识清醒，再在他面前将削下来的四肢点火烤熟，喂给闻到血味跑来的豺狗。等屠知佴熬不住闭眼了，孤鸿散人将他锉骨扬灰，魂飞魄散。

岐黄宗淳于氏的淳于成周在南雄州（今广东省南雄市）获得一块灵性玉髓，遭百休门的邹瑜、邹华围堵，正好孤鸿散人也住在同一客栈，出手相救，邹瑜邹华同样魂飞魄散，而且两人的身体被肢解成上百段，惨不忍睹，连见惯了人体各种伤情的医者淳于成周都连吐了好几天，辟谷了几个月。

祛邪宗周氏的周三省在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经营一货运码头，杜鹃门的屠兴强征货船，船上的旅客孤鸿散人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施了破魂咒后，将屠兴丢进长江喂了鱼，丢之前还生怕卡了鱼喉，一剑一剑将屠兴的尸体削萝卜似的削成一小截一小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