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天化日、人流密集的地方游荡的鬼魂,一般是□□处于频临死亡状态下的离魂。濒死之人,魂魄一般不会离开本体太远,顶多在医院或事故附近漫无目的地的飘荡。
可眼前的女鬼周身散发浓黑的怨气,而且有明确的目标,游走的方向直指向刀疤男。人有生念、死念、妄念、执念。生念为首,即生存的意志会占据精神的最主要位置,死念即赴死之念,而妄念生痴,执念生怨。
唯有生念不在,人死灯灭,妄念、执念才会催生痴鬼、厉鬼。可这女鬼不顾生念,执意要来寻仇,则可能是自杀而亡,死念压过生念,不愿意再活下去。强大的执念能牵引它至此,却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个原因,焦棠看向刀疤男脖间的挂件,一目了然。
那头刀疤男只觉得浑身冰冷难耐,但眼前蛮横的女人更让他不舒服,敢在他的地盘抢生意,就太不拿他豪哥当回事了。
其实,吴毓桦也很郁闷,她不过是利用技能来套赌客的话而已,至于被人指着鼻子骂狼子野心吗?
她的技能是大概率判断出任何事件的胜负比例,或危险、安全系数,在调查上没啥作用,但在抵御鬼怪上却有奇效。至少她第一关靠的就是这种高效自保的方式活下来的。好歹这个时候也能派上点用场。
赌客是一群狡猾的苍蝇,有利益才会飞过来粘着你。因此,吴毓桦先和一个资深的赌客扯皮,什么投注买单T,不中算她的。其他赌客一听,便有来凑热闹的,最后吴毓桦说服了其中两个照她说的下注,并发誓在门外等本场结果。
赌客也是最容易被高利贷盯上的人群之一。刀疤男沙豪是五湖帮的堂主,管马场门前一小块地下贷款的生意,性质虽然比不上94年《古惑仔》陈浩南干的大事,但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经常有其他帮派的人看不惯他,过来抢地盘,其中一种方法便是,先劝赌客保赢下单,不中来要钱,一来二去就将人游说过去了。
因此,吴毓桦这种行为在他眼里,无异于抢生意。他不管管,脸面往哪搁?但是,话说回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女人影响也不好,他一向标榜不打女人的,所以他打算先拿戴金戒指的食指狠狠戳醒吴毓桦的脑袋,让她滚蛋。
焦棠对谁都没什么同情心,何况对这种傻叉。她只盯住他脖子上的三色沁长寿锁,静观其变。新坑出土的长寿锁一般作为早夭婴孩的陪葬品,能减弱杀伐戾气,戾气化去,鬼魂才能近身。所以,这叫咎由自取。
吴毓桦气愤地挥开沙豪的手指,力气是很大,但沙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就被这么一推,铛地倒地不起。吴毓桦吓得张口无言。几名沙豪的马仔一看,没顾上揍她,先争先恐后去扶老大。
人影晃动中,焦棠见到女鬼骑在沙豪身上,死命掐住他脖颈。沙豪就跟一条缺氧的沙皮狗,双目凸出,血丝暴涨,舌头打滑歪到嘴角去,呼哧呼哧吸不上气。
其中一名古惑仔去扶沙豪的脖子,麦色小臂穿过女鬼身体时,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紧接着便没了意识。但在沙豪看来,手下的面目与女鬼凄厉的血脸逐渐重叠,锥子般的眼神扎入他心脏,他瑟缩后退,可惜喉管正被手下死死箍住,扯一下都是尖锐的痛。
“杀人啦!杀人啦!”路人吓得大叫。
几名壮汉合力去掰那名古惑仔的手,却半点都撕不开。场面混乱恐慌。
焦棠见吴毓桦也在拔撞客古惑仔的腿,知道她想救人,于是快步迈过去,将那长寿锁从女鬼身下扯出来,狠狠掷向地上,玉石磕成两半。
然后,她掏出口袋中一个小木盒,揭开两指碾一点朱砂,迅速在古惑仔额头上简单画道驱鬼符。符纹方落,那女鬼嘶叫着从阳体中飞出,魂魄飘飘摇摇,一阵微风过,便散了。
沙豪躺在地上,作死地咳,刚才那一幕太迷幻、太可怕了,他的小心脏还一抽一抽的痛。要不是有大师在场……
“大师!”沙豪爬起来,朝焦棠深深一鞠躬。已经脱下高跟鞋,准备决一死战的吴毓桦看呆了。
误会解开,沙豪又向吴毓桦、焦棠倒了几遍歉,然后拍着胸脯说:“陆天明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立马发散人去查他。”
游千城与陈英锋找过来,沙豪一看游千城的扮相,对这行人更上心了。
“那句话果然没错。”事后陈英锋高度评价了这次马场之行的收获。“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两名赌客“奔逃”过来更验证了他这句话。原来刚才吴毓桦猜测的结果中了,这会儿他们打算让吴毓桦再给点tips。吴毓桦趁机问了陆天明的事。
“陆七寸啊!”老赌客一开口就叫出陆天明的绰号,打蛇打七寸,这绰号说的就是陆天明如蛇般狡猾恶毒。
“他以前赌得很大,赢了好多钱,最近听说逢赌必输,输到连底裤都脱了,到处找人借钱。以前他找人还钱时候多凶残啊,连老人都打,现在谁愿意借钱给他?”
老赌客对陆天明十分没好感,“这种人死了都活该,肯定下地狱。”
焦棠很认真地告诉他一声:“昨晚已经死了,没下地狱,还在丽景大厦里。”
老赌客愣了一下,爆出大叫:“不是吧?这么劲爆!”然后他转身对远处抽烟的两个老赌鬼喊:“陆七寸死掉了,三姑,你欠他的钱不用还了。”
远处,三姑大笑:“是不是啊?别逗我开心才好哦。”
游千城不忍摇头,叹息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陈英锋雀跃地往里走,喊:“走啊,下一场要开始了。”
“你敢去,我打断你狗腿。”吴毓桦怒叱:“第一,你成年了吗?够年纪进马场吗?第二,你看时间了吗?”
“哇靠,已经4点50啦。”陈英锋懊恼地盯手表,6点之前要回到大厦,这个规定只有第一天因系统传输到达现场时间超时而不算,其他时候多是铁律。
刚回到丽景大厦一楼,屋外的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直剩雾蓝的微光。日光灯闪烁几下,照亮四周冰冷的白色瓷砖。
“回来啦。”谭姐坐在保安台边吃橘子。
吴毓桦自来熟地走过去,问:“阿姐,我们这儿有监控吗?”
“有个鬼。马大勇才不肯在楼里安那些东西。”谭姐奴把嘴,将橘子核吐出来。
“为什么不肯?”
“不肯就是不肯咯,没有为什么。”谭姐避重就轻地说,眼神游离显然在顾忌什么。
焦棠受不了有人吃橘子直接将核吐在手上 ,但仍按耐不住,问:“所有房间在保安这里都有备用钥匙,对吧?”
“是啊。”
“4312的备用钥匙丢过吗?”
谭姐瞪大双眼,“肯定不可以丢啦。看见没有?”她肥厚的手掌托起腰间的长串钥匙,“扣在一起,要丢就全都丢了。”
陈英锋好奇凑过来:“这么重的钥匙整天挂在身上?上厕所也挂着?脱裤子多累呀。”
“后生仔,有头发谁想做癞痢,能舒舒服服赚钱,谁想当这里的保安啊。脱裤子累,干什么不累?”
陈英锋被谭姐怼得哑口无言,这么不买他帐的姐姐,他第一次见,哦,不,如果吴毓桦也算的话,那是第二个。
陈英锋:“阿姐,我的意思是问,钥匙是不是一直在你们身上,24小时不离身?”
“肯定啦。”谭姐言简意赅地打发他。
游千城上,“阿姐,有谁借过4312的钥匙吗?”
“肯定借过啊。”
游千城两眼放光,“谁?”
“陆天明和马业伟咯,一个经常喝酒忘记带钥匙,一个经常上内地按摩忘记带钥匙,没眼看他们两个。”
“好吧……”游千城刚燃起的斗志被谭姐三两下打散,他默默退回来,与其他人交换眼神。
吴毓桦气馁:“还有8天时间,慢慢来吧。”
系统这次规定时长是9天,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系统可怜他们是菜鸟,将时长调高,如今来看,再给9天也不为过。一天下来,连个正经能定下来的证据或嫌疑人都没有。
咚咚咚!
浑重的钟摆蓦然打破沉寂的空间。吴毓桦打个激灵,望向木色大钟,时针已指向6点钟。此时,她抽回视线,瞥向保安台,忽然觉得埋首在桌前拼命吃橘子的谭姐透出一股死气,半掩的脸面青灰僵硬。
“先回房间。”她果断转身,疾步往电梯口过去。
焦棠立在原地,先望向外面暗得化不开的夜色,又回到谭姐背后的神龛上,神龛披红布,辨不出里面有无关公像。
“棠姐,电梯到了。”陈英锋向她招手。
焦棠快步追上去,步入电梯中。吴毓桦已不耐烦地摁下48楼。电梯门缓缓合上,焦棠只觉脚下大力震颤,电梯开始向上运行。
12月的天气里,没有暖气,风口往电梯中倒灌冷风,四人圈紧衣服,抵御头顶的冰凉。陈英锋甚至跳了一下,想驱除寒气,叫吴毓桦狠狠瞪住,这老化的电梯可经不起随便一跳。
数字从1往上跳动,四人沉默地看向爬动的显示板,密闭的空间带来无法逃亡的恐惧感,这股恐惧感迫使他们聚拢在一起而不敢出声。
一直上到42层时,游千城忽然开口,低声问道:“你们还记得哪一间房间死过人吗?”
空气在此刻凝滞住,四人互相对视,从恐慌的眼神中知道了答案。
完全不记得!无论怎么努力想,他们都记不起来,出事的是哪个楼层,哪个房间。
此时,电梯运行到43层,头顶的灯光忽闪忽闪,明灭交替,电梯门竟自动打开了。焦棠探出头去,门外幽深,无半点声响。
吴毓桦惊恐看向数字键,她清楚记得没有按下这层,她一把拉回焦棠,使劲摁关门键,门却纹丝不动。她再按求救键,绵长刺耳的滋滋滋声,在空洞的夜里回旋,始终得不到回应。
作者君抱紧自己~
周一至周五会尽量晚8点更,周六日会稍微晚点,可能过0点才更~
如果太晚更,请大家第二天早上再来看哇,作者君熏疼没有早睡的小可爱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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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杀戮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