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症 第11章 11

工地斜对面路边停着一辆路虎揽胜，言檀径直走过去，在车前放下孟宛萼。

孟宛萼刚经历完一场惊心动魄，这会儿整个人还是懵的。

言檀弯身坐进驾驶位，回头发现孟宛萼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驾驶技术，于是出声道：“放心，有驾照。”

孟宛萼被一语惊醒，下意识环顾四周猛然发现这里十分偏僻，现在时间又这么晚了，再加上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绑架，眼下除了坐言檀的车似乎别无选择。

她看了一眼驾驶位的言檀，然后毫不犹豫的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言檀怔了一下，接着抿嘴笑：“我成你司机了？”

“什么？”孟宛萼面露疑惑，显然没听懂言檀这话的意思。

言檀也看出来她是真的没听懂，索性也不再说什么。

送孟宛萼回家的路上，言檀总是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去看她，见她一直低着头，他忽然问：“电话里，你为什么不让我来。”

孟宛萼闻声抬起头，不假思索道：“他们人多，你会有危险。”

说完，她又再次低下头，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太直白了，同时也懊恼对他的心意。y

原以为他只是比较耀眼，但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和他根本就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那天告白没有成功，不然自己就真成一个笑话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来？”言檀再次打破沉默：“你是被我连累的，我还不至于那么混蛋。”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孟宛萼家附近。

下车前，言檀忽然问：“学校专业定了吗？”

孟宛萼摇头：“还没想好。你呢？”

“我？”言檀指了指自己，“就我这成绩估计也就被打包丢去国外的命。”

“你要出国留学？”孟宛萼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去哪个国家？”

言檀仿佛没有察觉出她语气的变化，“家里只是有这个打算，但我还没考虑好。”

孟宛萼垂眸，自言自语般呢喃：“出国留学挺好的。”

原来高考真的是一道分水岭，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将朝着两条不同的方向前进，无论走多远都不会有交叉点。

言檀沉默了片刻，又说：“明天有空吗？我和朋友办了场变装派对，你来不来。”

孟宛萼抬眸，变装派对？

言檀见她面露疑惑，便解释道：“你不用担心化妆和服装的问题，明天我早一点来接你去化妆室，然后再一起去我家在郊区的别墅。但派对可能持续通宵，要在那里住一天。”

“你......为什么邀请我？”

去的人应该都是他的朋友，那她呢。

言檀见她低着头默不作声，以为她是在想怎么拒绝自己的邀请。毕竟她刚刚因为自己被绑架，所以很可能是怕再和自己一起又会受到什么牵连。

他一向不喜欢强迫人。

“不愿意去......”

“我去。”见言檀回过头看自己，孟宛萼的语气又坚定了几分，“我去。”

既然以后再也见不到，那现在多见一眼都是好的，她不想错过这个能多见他一眼的机会。

至少在这一刻，她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好。”言檀嘴角扬起，心里蓦然生出一丝难得的动容，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也许是娇艳亮丽的牡丹看多了，这会儿竟被清淡的栀子迷了眼睛。

“你电话多少？”

孟宛萼轻声报给言檀自己的手机号码。

言檀在手机里输入了一串数字，看着空空的姓名那一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我叫孟宛萼，孔孟的孟，宛如的宛，花萼的萼。”孟宛萼一字一句说明。

“言檀，言语的言，青檀的檀。”言檀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儿八经的做自我介绍，“明天上午快到了给你打电话。”

孟宛萼依旧是文静点头。

......

离家门口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孟宛萼就看见了在家门口来回徘徊的方丽英，还有坐在台阶上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孟宛溯。

一见到孟宛萼回来了，方丽英急忙冲上前比划。

意思是问孟宛萼去了哪里，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要是再迟一点她就准备报警了。

孟宛萼怕方丽英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实情，只说一直和同学在一起，吃完饭又看了电影这才回来晚了。

方丽英信了她的解释，因为在自己心里，她们母女多年来相依为命，从小到大孟宛萼从来不瞒她任何事。

在向方丽英保证以后晚回家一定要提前说之后，她才思忖着将明天要出去住一天的事说了。

她没有说言檀，也没有说变装派对，她只说是和同学去周边城市旅游。

方丽英问是不是今天一起吃饭看电影的同学，孟宛萼微微犹豫，随即点了点头。

原来说一个谎，真的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

方丽英却不禁有些感慨，她一直以为孟宛萼在学校没有朋友，一想到她还有能一起吃饭看电影甚至旅游的同学，心里多少感到欣慰。

说了慌的孟宛萼多少有些心虚，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方丽英的信任，正好这时候孟宛溯说肚子饿了，她便借口去给孟宛溯煮碗面，这才避过了方丽英接下来的询问和关心。

第二天一早孟宛萼就被设置好的闹钟叫醒，她没参加过派对，也不知道参加派对该穿什么，在只有寥寥几件衣服的衣柜前纠结了一番后，她选了一件浅紫色短袖搭配牛仔裤，换好衣服后她在镜子前看了又看，在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才开始洗漱。

洗完完毕，她又帮着方丽英做早餐。早餐是方丽英最拿手的葱油饼，蘸着她自己调的蒜香酱吃堪称一绝。

若是平时孟宛萼肯定能吃好几块，但今天她却一块也没吃，只挑了鸡蛋和白粥大概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方丽英觉得奇怪，问她怎么不吃饼。

孟宛萼没有说是因为怕吃了后说话时嘴里会有葱蒜的味道，只说胃有些不舒服不想吃油腻的。方丽英一听她胃不舒服，连忙叮嘱她这两天不要吃冰的辣的，又问她要不要吃胃药。

孟宛萼摇头说没这么严重，说完她去看手机，虽然她已经将手机铃声音量调至最大，但还是担心自己会没接到言檀的电话。

就这么等到近十点也没等到言檀的电话，她忽然在想言檀是不是忘了昨天说的话，又或者他没有忘，只是又不想邀请她了。

这一刻，她感到十分煎熬，仿佛觉得自己像是被言檀控制了心智，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旁的孟宛溯伸手捂住耳朵，嘴里蹦出一个字：“吵！”

孟宛萼拿起手机跑回房间，用力深呼吸后这才按下通话键。

下一秒电话那头响起了言檀清澈的声音。

“我到了。”

孟宛萼捏紧手机，“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孟宛萼向方丽英和孟宛溯打了声招呼就背着只装有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帆布双肩包出门了。

言檀的车就停在昨天送她回来的那个地方，因为车型太显眼所以一眼就能认出。

她走上前正要拉开后坐车门的时候，言檀拉下车窗对她说了一句坐前面。她怔了一下，随即坐进副驾驶。

言檀今天穿得十分休闲，上身是假两层黑白色卫衣，下身是灰色直筒裤。

相比于昨天的成熟矜贵，今天的他简直少年感爆棚。

孟宛萼仅仅打量了一眼就飞快收回视线。

然而刚系好安全带，身后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她惊讶回头，发现后座竟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郑泓，另一个男生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她猜可能也是言檀的同学。

“不用管，他们是蹭车的。”言檀淡淡开口。

郑泓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蹭你个大头鬼，我俩不是没驾照吗，不然谁坐你的车，我们还嫌不安全呢。”

而坐在他旁边的韦瀚远却在拼命给他使眼色，嘴上说着：“行了吧你，你一个科目二都没考过的人就别大言不惭了。”

这个蠢货！小心惹怒了言檀，把他们俩全踹下车。

郑泓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说得好像你考过了一样。”

韦瀚远没再搭理他，转而看向前面的孟宛萼，连上挤满了笑容：“你好啊，我叫韦瀚远。”

“你是言檀女朋友？”这时郑泓的注意力也转到了孟宛萼身上，眼睛里绽放出浓浓的求知欲，张嘴就道：“我就说嘛，这家伙和孔晶分手都快两个月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想到是背着我们谈恋爱。”

更没想到这次谈的这个女朋友和以往的类型大不一样。

孟宛萼一听立马否认：“不是......”

干脆地回答令一旁的言檀微微侧目。

“真不是？”郑泓却是一脸不信。

“废话怎么这么多，再说就下车。”言檀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后视镜，眼中警告意味明显。

“瞧瞧，急了。”郑泓知道言檀的脾气，所以总能在他即将要发火的时候及时刹车，“不过你看着有些眼熟，你是哪个班的？”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孟宛萼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孟宛萼：“......”

不等郑泓继续问，言檀直接踩下油门。郑泓因为惯力向后仰去，这一下直接扭了脖子，疼得他哇哇直叫。

好在韦瀚远懂得察言观色，见势头不对就立马端坐好了，所以看着疼得五官扭曲的郑泓时乐的直笑。

很快他们就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名为F·R的大楼，这栋楼有五层，里面有化妆室，更衣室，还有化妆室办公室，会议室，服装道具室。

F·R是专门做变装和特效造型的，这里有十几个知名化妆师，其中好几个参加过国际举办的造型比赛并获得大奖。很多明星艺人和剧组也会花重金聘请这里的化妆师为其设计造型。

孟宛萼曾路过这里，但那时她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啧啧，不愧是言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这么难预约的地方说订就能订到。”韦瀚远咂舌，“听说这里做造型不便宜。”

他家是做食品生意的，虽说和言氏集团有业务往来，但企业规模却连言氏的一半都没有。

“贵就贵呗，又不要我们付钱。”郑泓笑嘻嘻地说。

然而他们的对话听在孟宛萼的耳朵里仿佛天方夜谭，明星化妆室，价格不菲......每一个字于她而言都是那么的遥远，不切实际。

言檀并不像第一次来，一进门就有两个穿得一样的工作人员上来招呼他，并将他们四个人带去会议室，与他们确认这次的造型设计。

言檀对此兴趣不大，最后听了化妆师的建议选择了西方吸血鬼造型，但因为这个妆容可能要持续一天一夜，所以他让化妆师尽量设计的简单一点，至少整体不能让他感觉到不舒适。

郑泓和韦瀚远选了半天，一个选了飞行员造型，一个选了古风造型。

最后就剩孟宛萼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尽管化妆室给她推荐了不少好看的造型，但她还是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在她眼里画册里的造型都过于夸张，她一个也不敢尝试。

这时言檀忽然走过来，食指轻轻点在画册上，随之声音落下：“这个。”

化妆师一听他发话了自然是不敢有异议，于是对孟宛萼介绍道：“这个女吸血鬼造型最近很有人气，和男吸血鬼造型是一对。”

孟宛萼听懵了，她不知道言檀为什么替她选了这个造型。

那也就是说，她和他的造型是一对？

“哼，还说不是男女朋友，鬼才信。”郑泓在一旁咧着嘴说。

决定好了造型风格，孟宛萼就被带去了楼上的化妆室，化妆师是个年轻女生，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圆圆的脸笑起来十分可爱。

“你好，我叫阿瑜。”

相比于阿瑜的热情，孟宛萼更显局促。

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陌生也太新颖了，她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安，阿瑜面带笑容说了一些有趣的话题，很快就缓和了生硬的气氛。

孟宛萼很感谢阿瑜的细心，心里也渐渐卸下防备，整个人也感到轻松不少。

化妆的时候，孟宛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的，好在阿瑜一直在和她说话，所以她并没有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一个小时后，阿瑜说化好了，接下来要带她去更衣室换衣服。

去的时候，阿瑜说衣服都是新做的，言檀把衣服和道具全都买了下来，所以这些都是不用还的。

阿瑜给孟宛萼选的衣服是一条哥特风欧式连衣裙，裙身以黑色为主，质地偏厚重，裙身长度到大概到她脚踝，腰间和袖口有鲜红色的丝带点缀，整体看上去是浓烈的暗黑风。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担心自己撑不起这样的风格。

换好衣服，孟宛萼在全身镜前静静凝视镜子里的自己。

本以为化完妆后她的脸会大变样，甚至会认不住原来的容貌，但现在看来，其实就是妆感强烈了一点而已，她原本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见，只是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镜子里的她，海藻般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烫成微卷慵懒的散落在胸前，一身黑裙加平底皮鞋显得她身形纤细，凸凹有致。

最明显的是神秘的浅蓝色瞳孔，还有她的脖子上化了一条不明显的血痕，乍一看像是真的一样。

奇怪的是，她看见这一条血痕并没有头晕的感觉。

从来不化妆的她这才意识到化妆是一件多美奇妙的事。

平凡如她，原来也可以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真好看，你皮肤底子好，脸又小，很适合化妆。”阿瑜真心夸赞：“你的气质和容貌一点也不比那些明星差。”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自己，孟宛萼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时候反驳的话显得有些矫情，于是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阿瑜笑道：“他们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

重新来到会议室，郑泓和韦瀚远已经做好了造型，两人在见到孟宛萼的第一眼不约而同的呆住了，两双眼睛就像钉在了孟宛萼的脸上，怎么也移不开。

孟宛萼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他们灼热的视线。

“你要真的是吸血鬼，我一定洗干净脖子让你吸我的血！”韦瀚远扯着嗓子说。

这时门被推开，言檀走了进来。

孟宛萼闻声回头，与吸血鬼言檀四目相对，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听见了自己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吸血鬼就应该是阴沉低调的，但言檀的吸血鬼造型看上去却是肆意张扬的，是能勾魂的。

白色复古衬衫和米驼色西装裤，他并没有穿的很夸张，唯一显眼的是那一头染了色的金发，衬得他皮肤真的好似吸血鬼那般冷白。

和她一样，他的脖子上也有一道血痕。

“快看，这俩人站在一起就是天生一对啊！”郑泓忍不住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