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星帝国的开国皇帝宫切,是个没有信仰且极度厌恶宗教的人,特别是戈尔神,他一登基就把王庭内所有戈尔神像搬走销毁,相关壁画全部重新绘制,盖上宫切自己的彩绘形象。
这一行为当时激起教廷狂热的反对,大骂宫切渎神,但宫切二话不说,转头派人将整个桃瑞丝星的神殿铲平,神职人员一概处死。
之后只要哪个星系有教廷的人冒头,他就派出人去那个星球铲神殿,接连铲了十来个星球,杀得教廷的人再也不敢啃声,从此低调做人。
这一事件在历史上被称为“神血之祭”,但宫切非但没有因为这个事件被辱骂,反而有很多人因此狂热崇拜宫切,将宫切奉为瀚星帝国的新神,甚至帮宫切铲神殿的亲王有一段时间也被称为神旨意的化身。
当然,后世很多人更多把宫切这些行为解释为政治行为。
戈尔神是奥日帝国遗留下来的神,而奥日帝国当年主张君权神授,戈尔承认的人才会是皇帝。宫切既然推翻了奥日帝国,又怎么可能留着戈尔的信徒兴风作浪?
所以不信神这一传统也就顺着宫氏血脉一直流传了下来,但耐不住瀚星帝国幅员过于辽阔,继任者没有宫切这样的手段,挨个星球铲过去是不可能的,就只能微妙共存着。
而教廷显然也看不惯宫氏,宫切死后经常背后搞些小动作,诸如四处宣传宫氏遭到了神罚,所以家族中精神病高发一类的谣言,不过没多少人信就是了。
但兰岑显然很信这一套,“宫羿死的时候也发了精神病,很多人都在猜测宫戾会什么时候发病,因为宫戾看起来就不太正常,这一切都是戈尔的诅咒。”
裴子晏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后知后觉发现兰岑好像把他当同类了,委婉问:“你一直都信教吗?”
这问题却把兰岑问沉默了,他表情有些许挣扎,随后给了裴子晏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这里大部分人是因为裴霍侯爵才信教的。”
裴子晏:?
裴子晏疯狂搜刮了一遍自己的回忆,硬是没找出一点证明他妈或者裴家信教的蛛丝马迹。
兰岑自嘲地笑,“你可能不知道,侯爵府的家徽跟戈尔的火焰纹章很像。大部分留在这里的人都很相信裴霍侯爵,有时候我们会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关联。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寄托或者移情吧。”
裴子晏问:“对你而言也是寄托?”
“小时候侯爵出现救了我。而现在,”兰岑顿了一下,“我想着戈尔会不会也救我一次。”
“救你?”裴子晏不解。
兰岑表情淡下来,“爆炸的时候我被辐射到了,辐射剂量太大了,这些年全靠医疗手段拖着,留在格林星的大部分人都跟我一样,大家都在等死,可谁能救我们呢?有时候只能祈求神。”
这一下让裴子晏沉默了,他一时找不到什么情绪反应来应对目前的状况,只好放空。
当时爆炸之后,新闻确实报道了很多辐射病患者,大部分人付不起高额诊金,很快死去,而小部分负担得起,生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延续,但是特殊的治疗让这些人本身也成了辐射源,这些人被永远的留在了格林星,也只能留在格林星。
裴子晏想起,这一路确实没看到兰岑穿隔离衣,多半是破罐子破摔了。他随即绞尽脑汁,试图找点什么话打破此刻的宁静,车内忽然传来一阵音乐声。
一道空灵的女声在唱:“他来自岩海的裂缝,火与死的外显,神名戈尔。伟大的戈尔神,星尘之书,火种之源。”是兰岑的铃声,戈尔神教的圣歌。
裴子晏:……
兰岑把原磁车改成自动驾驶,手忙脚乱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就皱起眉,有一丝慌乱,“今天就来了?怎么回事……啊……好吧好吧……嗯……你派一辆车过去,我马上过来。”
兰岑挂了电话,看向裴子晏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得马上去泊站接个人。不过倒是挺顺路的,你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吧,给你们安排的酒店都在一个地方。”
裴子晏本来想说他可以自己打车走,就不打扰兰岑的工作了。
但兰岑紧接着嘀咕了一句,“公爵怎么提前来了。”
整个瀚星帝国能被称为公爵的只有姓莱恩的。
鬼使神差地,在裴子晏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舌头先说了一句“可以”。
兰岑改了方向往泊站开。
泊站已经清场,护卫队首先下来沿路戒严。裴子晏和兰岑站在原磁车边等候着,本来兰岑是让裴子晏在车里等的,但是裴子晏很自觉地下了车,跟在兰岑身边装下属。
他伪装的动作太自然,兰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好拒绝了。
塞维尔里面穿了贴身的辐射服,外面仍然是一身笔挺标致的军服。他身材很标准,肩宽腰窄,严丝合缝撑起了这套黑色的军服。
钻石胸针在深色的制服上显得格外的耀眼,他带着白色手套,手上握着海蓝宝石的权杖,双眼宛如深海中凝结着寒气的幽深海洞,让人不敢直视。
他身后跟着一位副官,裴子晏认得,是当时将他送出昆西的顾麟。
裴子晏自觉自己已经足够低调,只是多瞧了那权杖上硕大的宝石几眼,随即就感觉自己被注视,一抬头就对上了塞维尔的眼。
他有点尴尬,像被抓包的贼。
但塞维尔的目光仿佛只是路过裴子晏,很快挪开,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步伐有力地走到兰岑面前伸出了手。
“公爵大人您好。”兰岑笑着,与塞维尔握手,奔波一天,他此刻看起来有些疲惫。
然后,裴子晏不请自来,从间隙中朝塞维尔伸出手,笑意盈盈,“公爵大人,又见面了。”
兰岑差点伸手阻拦裴子晏,却看见塞维尔并没有拒绝,泰然自若地与裴子晏握了手,两只手一触即分。
兰岑:???
他后知后觉开始细品裴子晏话语里的那个“又”字。
将塞维尔和顾麟送上原磁车,兰岑本来为裴子晏和塞维尔安排了不同的车,但刚刚的事情在他脑子里转了个弯,他思维上有些犹豫,但行为上还是拉着裴子晏一起上了同辆车。
裴子晏当然不会拒绝。
原磁车启动,这辆车的配置显然比刚刚裴子晏坐的那辆豪华得多,不止宽敞,车厢中央摆着茶几,上面放着两杯白葡萄酒。
裴子晏毫不客气,拿起其中一杯轻轻抿了一口,甘醇的酒味在唇齿间散开,他目光落在杯壁的酒痕上,晃了晃。
“挺甜,阿德里安的酒?”裴子晏偏头问兰岑。
兰岑已经后悔把裴子晏拉上车了,他搞不懂这个Omega怎么自己就先喝上了。
他紧张地看塞维尔,又看顾麟,两人似乎对裴子晏喝酒这件事似乎暂时没什么意见。他轻轻扯了下裴子晏的袖子,示意他别喝了。
却见塞维尔伸手取过剩下那一杯,克制抿了一口,随后放回去,“白夏。”
白夏是葡萄的品种名字,也是酒名,属于阿德里安葡萄酒里中等偏上的水平。
“是吗?”裴子晏又尝了一口,“我感觉很甜,听说甜的酒都来自阿德里安,我挺喜欢甜的。”
兰岑抱歉地冲顾麟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杯子,为顾麟盛了一杯,“这是年份毕竟新的酒,可以放心喝。”
顾麟闻言也不好拒绝,于是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兰岑没话找话,“要说甜,阿德里安最甜的酒还得是归巢吧?”
听见“归巢”两个字,塞维尔看了兰岑一眼,随即目光转向裴子晏,裴子晏没察觉,他在问兰岑,“归巢?”
“是。”兰岑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向裴子晏解释,“一种谷物酿制的烈性蒸馏酒,但因为会放在装过浓郁果汁的木桶里进行陈年,所以成品带上了很浓郁的果香和甜味,”
兰岑顿了一下,“说起来跟你的信息素味道有点像。”
裴子晏下意识捂了下脖子,确认抑制贴还在,只是单纯的香味气息。但这一下又让他想起自己是个Omega,忍不住有些烦躁。
塞维尔看着他捂脖子的手,开口打断了他的烦躁,“阿德里安怎么样?”
裴子晏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他笑起来,“挺好,欢迎您过来,我就住学校后山。”
听见裴子晏出言邀请,顾麟有点难以置信,他没出声,视线在裴子晏和塞维尔之间悄悄来回打量,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
裴子晏不知道顾麟的表情为什么有点不对,只觉得这对主仆都很奇怪,再次笑,“之前多谢公爵大人帮我,手帕这次没带,下次给您。”
塞维尔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淡淡,“好。”
裴子晏瞧着他冷淡的样子,总觉得这冷淡里透着几分厌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既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之前为什么要答应自己的随口邀约。
旁边的顾麟瞪大眼,“手帕”这个关键词让他感觉自己悟了,因为塞维尔总是带着一方从来不用的手帕,按道理说这年头谁还用手帕,可他偏偏就是带着,而这次还给出去了。
但当塞维尔回了句“好”的时候,他又感觉是不是该悟得再多一点,他很犹豫,怕自己悟错方向。
一旁的兰岑,在听见裴子晏提到手帕这种私人物品的时候,表情就已经很古怪了,而塞维尔回复了“好”之后,他满头的问号和脑海里的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泰山压顶的巨大问号,差点将他压垮。
兰岑先将塞维尔和顾麟送至酒店的房间,最后才领着裴子晏去他的房间。
路上兰岑反复看了裴子晏几次,瞧着他心情还不错。想起刚才眼前这个Omega跟公爵的对话。他斟酌了半天言语,才小心翼翼开口:“裴先生,您跟公爵是……”
裴子晏瞧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们只是见过几次而已。”
兰岑点点头,面上还是有几分犹豫,似乎还是想问什么,心里的话绕来绕去拐了七八个来回,最后他还忍不住向裴子晏试探道:“说起来,公爵大人也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裴子晏满脸疑惑,疑惑中带着几分好奇。
“是啊,您不知道吗?”兰岑小心翼翼问,“都说他被戈尔神诅咒了。”
在帝国,被戈尔诅咒一般代表两种意思,要么是有点精神病,要么是没法觉醒。塞维尔早就觉醒了,评级SSS,肯定不是这方面。但精神病,话少也不能等于精神病吧。
“诅咒了?”裴子晏迷糊摇头。
“就是公爵的那个信息素和易感期的事情。”兰岑呵呵笑着,尴尬中略带一丝暗示,“您真的没听说吗?”
裴子晏再次迷惑地摇了摇头。
“公爵好像没有信息素,或者也可能是信息素没有味道,就连匹配出来契合度高于70%的Omega也闻不到。”
“如果是没有味道还好,但据说公爵对Omega的信息素也没反应,任何药物和信息素无法缓解他的易感期,他的易感期听说跟别人也不太一样,曾经有Omega想要帮他渡过易感期,结果被他杀掉了,尸体血肉模糊。”
“反正很多人都觉得他可能是没有信息素,没有信息素就无法标记,所以脾气不好。再加上公爵性格也很古怪,不喜欢跟人来往,做事也没有顾忌,甚至都没什么朋友。”
“所以,我们教会都说他是被戈尔神诅咒了,毕竟戈尔神赐予我们性征,而他获得的Alpha性征是残缺的。”
裴子晏:……
裴子晏明白了,总结下来就是:塞维尔他不行。
这很刺激,但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重新给你五秒钟思考跟你有没有关系,想好再说。(个_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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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