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凉的情绪波动了0.01秒,随即换了个姿势,继续专注天叔的介绍。
她可不想错过“海神之吻”的介绍。
宝贝一件一件地过,会场里气氛节节高,少数几个富哥更是拍红了眼。
中途,裴念凉往身边的位置看了几眼。
依旧没回来。
压轴的宝贝上台,会场和炸开了的油锅一般,哗啦啦地热络起来。
“最后!”天叔神采奕奕地敲下锤子,“即将迎来万众瞩目的——海神系列!”
“海神。”他声情并茂地停顿,“海洋的化身,鱼族的守护神,如今海神陨落,但鱼族从未放弃过寻找新一代的海神。”
裴念凉身子逐渐板正。
这么听来,鱼族的海神像个大祭司。
所以海神真的存在?
或许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陈词滥调。
“接下来的这件宝贝,流淌着旧海神的血脉,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
她越听越糊涂了,一心等着宝贝抬上来。
“不过宝贝珍贵,按照老规矩,提货券一张!”天叔有腔有调地晃着脑袋,举起一张精美的黑色票子。
裴念凉悬着的心,啪嗒一下,掉进了寒窖。
不拍下来,就看不见了吗?
天叔介绍完毕,号码牌齐刷刷地举了起来,一个两个眼里放着精光。
他们都知道是什么?
裴念凉看着隔壁座位上的号码牌,犹豫着举还是不举。
“三百万星元币!”
好。
她缩回了手。
没钱。
牌子刚放回去,一个屁股就坐了上来。
她抬着手,看着气吁吁,红扑扑的余苏梁,礼貌寒暄:“回来啦。”
对于他去哪儿,做了什么,她也不好奇,也不过问,老实本分地保持着名义监护人的身份。
而余苏梁却总是轻而易举地越过这份关系的边界。
“喂!”他凑她的左耳,湿热的气息暧昧异常,裴念凉抗拒地偏过脑袋,又被他搂着脖子拉进:“别动!”
温软的唇碰到了耳垂,裴念凉整个人如遭雷击,只剩下混乱的心跳声。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好似争强好胜:“待会儿我溜去他们办公室找一下前面几个海神系列的买家名单,你去库房看看,这次的那个什么吻是个啥。”
怪不得要脸贴脸。
裴念凉心脏回到原处,一语不发。
“路线都给你摸清楚了。”一张纸巾塞进她手里,还有个硌手的东西,“要不是时间有限,我一个人又分身乏术,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他坐回凳子上,下一秒又呲牙咧嘴地掏出屁股下的牌子。
裴念凉低头。
一串贝壳链条。
“这什么?”似乎有些眼熟。
“你不是想要学催眠术吗。”他说:“这个贝壳上撒了天仙草,有致幻作用,拿着防身用的。”
他笑嘻嘻地补充:“家里玄关处拿的,就是主教大人给你的那条。”
空洞的鱼眼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不去。”她将贝壳还回去。
“为什么?”他立马不笑了。
“当初你诓我做监护人的时候,可没说要帮你做这些事,太危险了,我拒绝。”
这个海神大概率不是她要找的。
为了这个冒险?
那可不值。
“喂喂喂。”他有些害怕,没底气地抿了抿嘴唇,下唇被他咬的鲜红欲滴,嘴上还要犟:“来都来了,就当帮个忙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帮我这一次,我会记着你的好的。”
裴念凉无动于衷:“在你眼里,我是个好人?还是面带佛相?”
毫无意外的,她没有得到任何一个肯定的回答。
余苏梁豁出去了,闭眼咬牙:“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鱼族的**特征嘛?帮我这一次,我让你在泡澡的时候进浴室,随便你观察!”
他们后面的大哥张大嘴巴,鼻孔扩成两个“0”,眼神在他们身上流连,似乎在说:wc,玩得这么开啊。
裴念凉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说实话,余苏梁抛出的条件极具诱惑。
不过,她有些过分,还想要得寸进尺。
她稳着心态,不慌不忙,把余苏梁勾得心急如焚。
眼看着“海神之吻”被一个富家哥拍走了,余苏梁直接把大招给交代了出来:“我给你当小白鼠,你想怎么切片就怎么切片,任你摆布,行不行!”
结果远超裴念凉的预期,连她都诧异了。
“这个东西是什么,对你而言很重要?”
“当然。”余苏梁目光如炬,“我要知道真相,否则我没法儿向鱼族交代。”
**
库房。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一左一右,把守机关要塞一般站立着。
裴念凉假装寻找卫生间,光明正大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保镖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眼睛向上翻,趾高气昂的地盯着天花板。
她躲在拐角的长廊,背靠着墙壁,耳边是清晰缓慢的心跳声。
砰、砰、砰。
裴念凉的手掌覆在胸前,强压下令人不适的心悸。
离开部队后,太久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心脏都有点负荷不了了。
库房那处没有动静,她才敢悄悄露头,试图寻找库房把守的破绽之处。
两个人、一扇门,没有任何阻挡。
有破绽个屁!
裴念凉后脑勺磕在墙壁上,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为了实验小白鼠,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吗?
那该死的好奇心就像个赶不走的渣男,处处勾|引着她上当,她还偏偏每次都吃这一套。
见鬼。
她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攥着那条贝壳链子就是冲。
“干什么的?”
保镖看她突然停留,还知道先礼后兵,“这里是禁区,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裴念凉展开手掌,粗造的链子夹在食指和中指的缝隙,丝滑地坠在保镖眼前。
贝壳相触,清脆声悦耳。
“干啥呢?”
她在心中祈求着致幻剂赶紧起作用,但两个保镖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清明,逐渐生出了不耐。
“这位女士,你再不走,我们就要请你走了。”
“我,我刚刚在卫生间捡到了这根贝壳项链,拿来给你们。”她递出去,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
然而,预想中的迷惑神智没有发生。
裴念凉怀疑余苏梁又在诓她。
保镖拿到贝壳的同时,她迅速出手,朝对方眼、鼻、喉几个要害部位,火速出拳。
说时迟那时快,一副伟岸的身体轰然倒地,扬起一地的灰。
隔壁的直接看呆了。
他的口水还来不及吞咽,裴念凉那双犀利的冷眼瞥了过来,没给他求饶的机会,精准出拳。
又倒地一个。
裴念,凉心脏跳的飞快,面上却一片平和,仿佛家常便饭一样。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贝壳链,手腕突然传来钻心的疼。
左手一下子脱了力,向地面砸去。
细细密密的疼痛顺着神经攀爬,一路钻进头皮,疼到她额头发汗。
她右手死死地握住那处丑陋的伤疤,直挺挺地跪下。
“嘶。”
八分的疼痛,裴念凉也只肯嘤咛出一分。
手环上跳出兴奋指数异常的警告,微弱电流的刺痛感阵阵袭来,她快要感受不到左手的存在。
情报局专门给裴念凉定做的手环,既是定位器,也是电子镣铐。
身体的痛感不断提醒着她,她始终没有逃离监狱,也没有逃离他们的控制。
越疼痛,越清醒。
裴念凉逼迫自己切断所有的感知情绪,在极短的时间内,心率降回正常范围。
疼痛消失了。
唯有身上的冷汗提醒着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想骂人。
但不是现在。
捡起地上的贝壳链,裴念凉最后一次尝试。
她蹲在两个昏迷不醒的保镖身边,在他们紧闭的双眸上甩着链子,像个法师一般,嘴里神神叨叨:“忘记刚才有人来过这里,忘记那个人的脸……”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细碎的粉末飘入鼻孔,消失不见。
重复了几遍念词,裴念凉搜刮出库房门的钥匙,顺利开了门。
为了不让保镖被人发现,她一拖二,全部拽进了库房。
接下来就是寻找那该死的“海神之吻”。
最好是真有东西,否则她肯定会把余苏梁的浴缸掀翻。
库房不大,只会堆放每次拍卖会的物件,一共就两个柜子。
最大的箱子一眼就能看见。
裴念凉蹲着,用手去拽箱子上的传统锁,锁上了。
钥匙也不在保镖身上。
柳暗花明之后,看样子也没有鸡汤说的那么好。
她周身气压极低。
库房里到处都是监控闪烁着的红灯。
裴念凉却不在乎。
她的通讯手环设有信息干扰功能,只要她开启该模式,所有的科技设备都会失效。
眼下最头疼的莫过于如何开箱,以及处理这两个活人。
裴念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这大概是她来南方以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她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是进了水,怎么会干出这种没准备的事情。
恐怖大片莫过于此。
门外的脚步声更是雪上加霜。
“恭喜黄先生,这个宝贝如今可就归您了。”
“天叔,回头我可得好好答谢您。”
由远及近的谈论声仿佛某种倒计时,宣告着裴念凉的侦探游戏即将终结。
不过,她没有坐以待毙。
她摘下眼镜,彻底露出冷寂的眉眼。
因为高度近视,她不适应地眯起双眼,手上动作利索,抓着镜框,掰下眼镜腿,抽出里金属丝,拧成弯曲状,插入锁孔。
她尝试了几下,锁“咔哒”一声,真的开了。
箱子里藏着一只笨头笨脑的海龟,还有一颗蛋。
“……”
什么玩意儿?这就是“海神之吻?”
门外的声音让她来不及思考,她抓起地上的两个壮汉,眼睛眨都不炸,直接塞进大海龟的箱里。
“天叔!不好啦!快去看看资料室吧,有人偷东西!”
仅差临门一脚。
裴念凉听见钥匙落袋的声音,紧接着,步伐远去。
她凝视着箱子里的海龟,它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伸长丑陋的脑袋,眼里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咚。”
盖子冷酷地落下。
箱子里的视线重回黑暗。
**
一无所获的二人趁乱跑了出去。
回程的路上,他们各自思索着,互相没有搭理,彼此之间充斥着可怕的沉默。
直到看到协会门口的大字,气氛才略有缓和。
癞子一直等在门口,看见余苏梁回来,陀螺似的卷着风就跑过来:“苏梁哥!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比平时听上去要哑很多。
“田乐乐的案子撤销了!”癞子的大鼻子晃啊晃,晃出了残影:“田之灵刚才来过协会,她说田乐乐已经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