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么说,感觉是长时间情绪紧绷导致血液加快,引起体温系统紊乱,又正好受了凉。”
新出智明开了药,仔细嘱托用量后,这才喝了口水。
“虽然一般来说,能吃药就不打针,但她现在的情况来看,打一针会好一点。”
降谷零:“打针吧,她很乖的,麻烦医生了。”
小女孩看起来就很乖,烧的迷迷糊糊的,也不哭不闹,只是微微噘嘴,搂着金发男人脖子,嘀咕着不舒服。
新出智明配好比例,针尖挤出些溶液后,快准稳地扎进了她的血管。
抬头,对上一双幼态清澈的蓝紫圆瞳,朝他弯弯一笑,又合拢,眉头不自觉蹙起。
小孩儿特有的长睫毛扑棱着,像是在蜘蛛网中无力挣扎、只能保持体面的蝴蝶。
看着心疼。
“确实很乖。”
新出医生感慨一声,接过小孩儿,放在诊所的床上。
天色已晚,打完针至少还要两个小时,小孩需要睡眠,在床上睡得更舒服。
新出医生相信降谷零的人品,让他在楼下陪小孩儿,嘱托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就准备上楼洗澡整理病历。
走之前,他站在门边,侧身回头。见金发男人的情绪似乎也绷着,有意调侃:
“没想到安室先生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下,那些为了您去波罗咖啡厅的客人们,不知道得有多失望。”
降谷零没解释,只是摸了摸工藤咲的额头,给她轻轻盖上被子,金发垂下阴影,落在紫灰瞳中,色泽愈发低郁:
“抱歉,这么晚还打扰医生你。”
发现工藤咲发烧后,降谷零立刻准备带她前往就医。
由于没有找到出生证明之类的,他没办法带她去医院,只能去找熟人开的诊所。
新出智明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因为之前被贝尔摩德假扮过,多少了解一点内情,也隐约知道他在哪一边。
不会怀疑他,又医术高明,有自己的诊所,是最好的人选。
听到降谷零的话,新出智明摇摇头:“你要是拖到明天再来那才是增添我的工作量。”
降谷零诚恳道:“谢谢。”
“要谢的话,好好照顾孩子,这是退烧针,不能安抚情绪,记得让她保持情绪稳定。”
规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的微弱一声被空间隔断之后,床上的女孩儿睁开了眼。
她乌黑柔软的中发平铺在白色枕头上,额前的发丝被热意渗出的汗打湿,婴儿肥一片潮红,衣服也皱巴巴的,有些狼狈。
蓝紫圆瞳却清澈透亮依旧。
女孩儿很快理解了目前状况,乖巧道:“安室叔叔,谢谢你。”
“……”
降谷零弓着腰逼近,天花板悬下的灯被遮挡部分,成年男性双手合十抵着下颌,身体的阴影张牙舞爪笼罩着女孩儿。
他问:“你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
工藤咲眼巴巴望着他,见他面无表情,知道事态的状况,将被单往上拉了拉,只露出半张脸,小小声开口:“抱歉。”
降谷零:“为什么道歉?”
女孩儿垂头丧气回答:“……我,‘撒谎’了。”
“而且没给钱。”
她真心实意、耿耿于怀补充。
面对女孩儿认真的态度,降谷零回以同样认真的态度:“你——是笨蛋吗?”
被叫笨蛋的女孩儿满脸写着茫然。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又无力地重重垂下,嘴唇下压,到底没说重话,只是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说父母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但在警局知道时间后又突然改口,为什么?”
金发侦探视线满是探究。
工藤咲想按照之前思考的结果,说自己是工藤家的远方亲戚小孩什么的。
有泽田弘树帮忙,电子档案不是问题,至于纸质档案,十几年后没找到的东西,现在多半也难找到。
一切都想得很好。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她其实很不擅长撒谎。
而就在女孩儿欲言又止的神态下,金发的公安先生敏锐地看穿她的小心思,立刻摇摇头强调:“不准再‘撒谎’哦。”
工藤咲说不出话了。
降谷零见她眼神动摇,沉吟片刻,忽然问:“你一开始觉得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是你的父母,是真的吗?”
或许被认为是精神有问题了吧。
……这样也好。
女孩儿沮丧地点点头。
降谷零:“那现在呢?”
女孩儿又将被单往上拉,盖住鼻子,瓮声瓮气道:“他们,不可能是我的父母……”
降谷零继续问:“你的家人们,真的全部都去世了吗?”
工藤咲讨厌这种说法。
反正她都被当成精神有问题的小孩了,不管说什么都会被觉得是臆想吧!
女孩儿生起闷气,用力摇了摇头:“他们都在别的世界,只是我联系不上,请不要用这种说法!”
“我知道了。”
降谷零点点头,冷静地、探究地看着她,问出最重要的那个问题:“那,你真的叫工藤咲吗?”
爸爸妈妈用心给她取得饱含着爱意的名字,无论如何工藤咲都不想否认。
她点头,眼神坚定。
似乎就是这么深深地认为着,自己的名字是工藤咲。
尽管全国范围内,根本找不到一个叫“工藤咲”的十岁以下女童。
或许是没有户籍。
降谷零只能这么认为了,摸了摸她的头,不再多问:“先睡一会儿吧,吊针还要一个多小时,打完针我带你回我的家,可以吗?”
至于为什么不回原本的地方,两人心照不宣忽视了这个话题。
工藤咲点点头,闭上眼睛。
大概是已经睡了一下午的缘故,她睡得一直迷迷糊糊的。
半梦半醒间,似乎一直有脚步声在响起,有谁在她身边对话,隐约可以听见“降谷先生”的称呼。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被人背了起来,脸颊贴在脖颈上的血管,耳边被生物声萦绕。
规律的,有节奏的,温暖的……睡意也重新席卷而来。
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但身体是真的很疲惫。
睡过去之后,再睁开眼,就是第二天。
而眼前已经是另一个环境了。
虽然也是单身公寓的基本构造,但是相较之前那个公寓,这里显然要整洁的多。
也更有人气。
床边的小桌子上摆着电脑,一旁的不知道什么本子外壳上还写着“zero”。
工藤咲对现在的情况并不意外,看了两眼,慢吞吞从卧室拖着脚步出来,看着系着围裙的金发男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早上好,降谷叔叔。”
女孩儿带着睡意的小奶音能不分范围可爱到所有人。
降谷零心跳漏了半拍,甩去脑海中种种想法,同样回应道:“早上好。”
他侧过头叮嘱:“牙刷在洗漱台,毛巾也摆好了,都是儿童款式,你可以踩着凳子,注意不要摔倒。”
工藤咲照着做,把脸弄干净之后,对着炸毛的头发有些苦恼。
金发男性从她身后出现,擦干净手,拿出几个可爱的发圈和发卡,让她挑选。
随后生疏,但很快上手地给她扎了两个舒适的小揪揪,还别了个樱花发卡。
似乎看过了教程。
工藤咲下意识晃了晃脑袋,也丝毫不乱。
想起昨晚的事,她有些在意:“叔叔……”
降谷零拍拍她的头,看出她还在担忧身份问题,只是道:“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他不知道她昨天都吃了什么,但肯定没怎么吃好,不管怎么样,小孩子就是要好好吃饭睡觉才能好好长大。
影响食欲的话他也不想现在说。
工藤咲看着满桌子的丰盛菜肴,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也不想其他的了,老老实实吃起早餐。
饱餐一顿后,她差点都忘记自己原本想说的。
乖乖巧巧跟在降谷零身后帮着收拾餐具,动作十分熟练,只是手太小,抓不稳东西。
降谷零先一步拿走她手中的盘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动作眼神都很平常。
语气也很平常:“那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不见了,他的身份似乎不简单。”
工藤咲想想也是,只是有些担忧:“那惠君呢?”
“他在伏黑甚尔没改名前的本宅,似乎是叫禅院,你知道吗?”
工藤咲有点犹豫:“不太清楚诶……”
降谷零点点头,洗去手上的泡沫,透明的水直直往下冲刷,最后缓缓归于下水道。工藤咲给他递过毛巾,他拿着细细地擦干手,眉眼被窗外的阳光照得明晃晃,金发亮的虚幻,像是溶于光本身。
他问:“他身份有问题,按规矩是不能带走你的,既然你的家人都不在这个世界,那就要找新的家人,或者被送去福利院。”
工藤咲沉默。
“都不愿意的话……”
降谷零伸出手,眉眼低垂,被光镀了一层金色:“要跟我一起生活吗?”
这是个很令人心动的提议。
可靠的、知道她情况也不深究的公安先生,熟悉的长辈,在异世界成为家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很好的选择。
但女孩儿仍然沉默着。
“你在担心什么吗?我不会成为第二个伏黑甚尔。”
降谷零蹲了下来,大半的身体落入阴影之中。
“悄悄告诉咲酱一个秘密,我其实是一个警察哦……这个表情,你早就知道了嘛?”
金发男性眉眼依旧含笑:“你认识我吗?”
“就和知道工藤君和毛利小姐一样吗?”
“没关系的,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都不影响,你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我也只是一个独自生活的兼职咖啡店员工,只是恰好有办法可以收养你。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依赖我。”
成年人的话带着蛊惑的魔法。
“……还是说,咲酱不想信任我呢?”
“不是这样的,”女孩儿终于有所反应,低着头,耷拉着眉眼,“我相信降谷叔叔。”
她好像快哭了。
“我认识您……”
眼泪一颗一颗啪嗒啪嗒,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工藤咲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和谁讲话了,视线一片模糊。
降谷零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我的亲人也是,您也是,我知道,你们都是大英雄。”
女孩儿哽咽着,却又非要露出笑容。
“我知道你们在忙很重要的事情,请不要在意我,我可以好好生活……去哪都行,我会乖乖的听话,不用担心哦。”
怎么可能不担心。
降谷零无声叹了口气,凑近,额头抵着女孩儿的额头,低声询问:“怎么叫我降谷叔叔?昨天不是还叫安室叔叔吗?”
“——嗯,还好,没有烧起来。”
距离太近了。
工藤咲瘪瘪嘴,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现在不是没有其他人吗?”
不是约定好,在没有人的时候,可以叫公安先生的真名吗?
公安先生无奈又了然地笑笑。
工藤咲难得迟钝:“嗯?”
“那么,咲酱,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做出的约定?”
“令和……”
女孩儿终于发现——现在还是平成年代呢。
啊呀,暴露了。
存稿君阵亡。
字数好像超了,得压一下,要不然一章分两章吧,但是感觉好麻烦……算了,姑且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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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咲走丢的第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