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白不明所以地戳了下链接。
下一秒,一张背影图充斥在手机屏幕上。
人群喧嚷的教学楼背景中,两个高挑挺拔的少年肩并肩站在一起。正偏头说话的那个男生眉眼飞扬,侧颜朝气而亮眼。稍高的那个男生穿一身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酷气质。
可他侧头凝视白衣男生的目光却很专注。黑眸如潭水,深不见底,好像裹挟着难以言尽的温柔,悉数奉给眼前人。
图片下缀了一行文绉绉的句子:在无人角落里,有更多浪漫秘密。
下面回复热闹成一团。
[这张背影!我已经感受到硝烟四起剑拔弩张的氛围了!!看热闹.jpg]
[楼上叉出去!我们这里即将成为两位帅哥的cp元老贴嘿嘿嘿]
[两位没当场打起来吧??听说昨天还互相放狠话来着,什么第二名要在第一名面前跳女团舞]
[上面兄弟错频了吧,这是二模,好像没祁神什么事?]
[哈哈哈哈哈哈不用这么直白吧]
[没打起来!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来看考场啊!江逾声那个制冷机,他竟然冲我宝贝儿子笑诶,贼温柔!!]
[??楼上在说什么]
[笑死,我上次跟祁神讲他有妈粉,他那怀疑人生的眼神我至今难忘]
[歪个楼,江神全科第一的传说这次还能不能续写啊,紧脏又激动]
[说起来,祁神以前天天在球场浪,这学期也见得少了,在冲刺竞赛吧,下学期就高三了呜呜,一年之后就见不到了]
……
评论太多,祁斯白随便挑着看了几楼。
看得他拳头微微一硬。
得益于牧阳成的话痨,他隐约记得“磕到了”是什么意思。就算不记得,“浪漫秘密”二字也足够显眼。
……是他给新来乍到的江神下马威浪漫,还是江逾声不分青红皂白给他来了一手擒拿术浪漫??
牧阳成这人,整天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算了,他还有十分浓烈的分享欲。
就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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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白复习了两天,每天看书做题到凌晨三点,第二天六点十五起床再复习近一小时,然后照常吃早餐、去学校早读。
周四上午第一场考试前,楼道里人来人往,大半学生没把二模当回事,都凑在教室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祁斯白拿着水杯去楼道尽头接水,碰见了荀明杰和几个相熟的男生。
同是数竞班的荆炎彬凑近了盯着祁斯白:“祁神,你这眼眶黑的啊,昨晚刷竞赛题又刷兴奋了?”
另一人说:“我的哥,你不会是通宵复习二模了吧,能给我们留点儿活路吗?”
祁斯白习惯了这帮人说话夸张,刚要说“通宵倒不至于”,就听荀明杰语气有点奇怪地插话道:“祁神可是期中都没认真复习的人啊,二模又不重要,复习它浪费时间干嘛。”
祁斯白转身接水,笑了下说:“复习了两天。”
荀明杰愣了下,也笑起来,半开玩笑道:“二模的考试范围可是整个高中啊,两天岂不是只能复习个寂寞?我前两周开始抽空看了看书,东西真的好多啊。”
“靠,你怎么偷偷学习呢!”
荆炎彬下意识看了祁斯白一眼,见他没反应,便闹腾着一肩撞到荀明杰身上,“周二上午才通知,谁不是复习两天?你不要打消我的积极性好吗,我还准备今晚熬夜抢救下我的生物呢。”
祁斯白没应荀明杰,和荆炎彬说笑两句,接完水就摆摆手回考场了。
第一场考语文,是祁斯白没怎么复习的科目。
他凭着玄之又玄的语感,自信又顺畅地答完语文客观题,然后,在翻面写大作文前……
卡在了分值为10的微写作上。
[请从《红楼梦》中的史湘云、香菱、探春之中选选择一人,用一种花来比喻她。请简要阐述理由。要求:依据原著,自圆其说。]
大意了。
复习时想着语文总归就是考阅读理解和作文,他只看了常考的古诗词,压根没把往年试卷看完。
这是什么新奇的题目。
新奇也就算了,但凡选项里有林黛玉或薛宝钗,他也不至于脑中空空如也。
祁斯白叹了一口气,一边在答题纸上有些烦躁地胡说八道,脑中一边忍不住想到江逾声。
这种奇葩题,这人应该也不会吧……
这么一想,眼下这题顺眼了不少。
接下来的数学就考得顺畅许多。
第二天依旧是一整天,考理综和英语。
出了考场,来来往往背着书包的学生充斥着整条楼道,三三两两聚堆讨论着答案。祁斯白一路往自己柜子的方向挤,分别被六堆人拉着讲了遍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
路过江逾声柜子那处拐角时,祁斯白大老远就看见那儿围了两三圈人。
江逾声站在人潮中心,拿着自己的试卷,随口和周围人说着什么。荀明杰也挤在内围、凑着热闹,似乎上次和江逾声并没闹过尴尬。
“……微写作?我写了史湘云……”
“读书消遣和应试不一样……考前随手查了下四大名著的主要人物……”
江逾声冷淡却耐心的声音遥遥地传来,夹杂着七嘴八舌跟他讨论着其他科、其他题目的声音。
祁斯白在一旁斜倚着墙边柜子,听着墙角。
……那道奇葩的微写作题,原来江逾声做出来了啊。
他不近不远地看着江逾声,不知怎么,忽然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微妙的矛盾感,但并不违和。
这人明明一脸冰冷,拒人千里的冷感离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感觉到。但听他淡然说话时,又觉得他似乎并不冷漠嚣张,甚至有些微妙的……温柔。
江逾声忽地在人群中转头看过来。
人群的骚动也更加热烈。
“祁神来啦。”
“祁哥!借你的手握一下,我要蹭蹭明天考试的欧气……”
祁斯白和周围人聊着天,隔着几道高矮不一的校服身影,他看见江逾声的嘴角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祁斯白:……他不嚣张个鬼。
bking气质简直就像淬在这人骨髓里一般,即使隐蔽低调,祁斯白也一下就察觉出来。
看,他这不就看过来了。
还笑。
这人张嘴又要说什么——
“祁神,”江逾声嗓音低低的,有点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按常规做法有点麻烦,想请教请教你。”
祁斯白一噎。
他挑衅回怼的气势都酝酿好了……江逾声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江逾声周围的人唰唰扭过头来看,甚至给祁斯白让出一条道来。和祁斯白相熟的笑着搭腔,让他讲讲最后一题的解法。
祁斯白:“……”
这题单靠说有点复杂,他刚要回身从书包里拿纸笔,就觉得眼前一晃。
江逾声已经拿着试卷和签字笔走过来,递到他身前,“在我这上面写吧?”
鼻尖随着江逾声的动作,晃过一阵很淡很淡的香味。祁斯白说不清是他半挽的外套袖子上沾染的洗衣液香气,还是江逾声这人……
“啧。”
祁斯白觉得自己揪住了江神骚包的小辫子,颇为神气地朝他挑挑眉:“你喷香水了?”
江逾声看着眼前少年朝气飞扬的眉目,沉默一瞬。
“哦,你闻到了?”
“好闻吗?”
江逾声说着,像是怕香味太淡,拿着纸笔的手还往祁斯白面前又递了递。
祁斯白垂眼看去,只觉得鼻尖的香气稍稍浓郁了些,缱绻而缠人。
再一抬眼,对上江逾声黑而深的眼睛,祁斯白顿了顿,噌地后退一步,哗啦一下就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卷子和笔。
祁斯白于是稀里糊涂、意料之外地,用江逾声的卷子当着草稿纸,在这天下午把这题讲了第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