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天色已晚,顾行之提出留宿,因顾家离城太远,玉梓瑶三人也不推辞,就住下了。晚间管家点了灯,躬身问道:“少爷可是明日便外出?”
顾行之一边拭剑一边答:“是。东西也收拾好了,原说这两天走,正巧碰上柳风三人,不如一道同行,有个照应,管家你也好放心。”
“那少爷早些休息,老奴不打扰了。”管家躬身,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顾行之对灯看了一会儿长剑,慢慢把剑收回剑鞘。他的动作很慢,剑声很长,仔细听去像有水滴石穿的漫长的执着,像有划在仇人身上重重一刀的恨,还有一丝雀跃和兴奋,最后这些情绪都被压入剑鞘中,他整个人也像被放空了。
他从跳动的灯火看向窗枢松柏影再看向屋顶,每抬头一寸笑容加深一分。
也许他自己都分不清,那一声剑、一个笑里包含了多少情绪。
客房内。
李雁在东厢房,柳风说和玉梓瑶多年不见有许多话要说,两人便在西厢住了同一间房。
玉梓瑶挑了灯,柳风略作收拾,忽然动作一顿。
是很长的一道剑声。
玉梓瑶和柳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顾行之剑术也如此了得?”
柳风仔细分辨:“不止如此,这是收剑入鞘,我们却未听见出鞘。听说顾家剑是情剑,出剑的快慢精准全看出剑时的情绪。顾行之拔剑悄无声息,收剑藏回情绪,既可以不动声色出招,又不被出剑后剑增长的情绪所干扰,将这些情绪全部锁回剑鞘里,待下一次释放出来,能产生巨大的能量。”
玉梓瑶在隐门内跟随主剑墨家墨殇学剑,听说过情剑,也见过隐门中人使情剑,与柳风所说大致相同。只不曾想,隐门外也有人会使情剑,更没想到,柳风所知甚广。
“柳姐姐曾道出青山寒冰诀,又懂顾家剑法,看起来更像个江湖老道,怎么这会才说闯荡江湖?”
“往常是听师父说的,耳闻不如目见,总要自己亲自出来走一走看一看。”柳风又将话题转回剑声上,“他这声剑包含众多情绪,你可听得分明?”
玉梓瑶闭上眼睛回想方才的剑声:“有恨,有欢喜,有迷茫,还有……像是水滴的声音。”
“水滴石穿。”柳风接口,“往石头同一个位置不断滴水,每一声都不一样,是顾家剑不断磨练的基础。高深的顾家剑鸣可包含水滴石穿的全部声音。顾家小子……真不能叫小子了。”
玉梓瑶摇摇头:“我倒觉得他还是少年心性。他剑声里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又在此时冲破,突然发声,像是冲破牢笼前兴奋得大叫。这是少年人才有的按捺不住,老成的人是不会有这种举动的。”
“毕竟才十六岁……”柳风言语间随意,却突然拔下头上木簪,手指急发,几道寒光分别向屋子四角点去,再双手捏了个诀,几点寒光落定,组成阵法。
柳风动作太快太突然,玉梓瑶环顾四周,震惊地看向柳风:“姐姐你怎么会隐门的消声阵法?”
“你果然懂得这阵法!先别问太多,我这几日负伤,撑不了阵法太久,你知道怎么接过去吧?”
负伤?玉梓瑶赶紧点头,解下玉佩化为长剑以支撑阵法。柳风解脱,撑着木桌喘气。
玉梓瑶连忙扶她坐下。长剑一出,室内骤然变冷,玉梓瑶将柳风周围的寒气驱于三尺之外,柳风才缓了过来,笑着看玉梓瑶:“你说我这十年本事长得多,你何尝不是呢?据我所知青山门内并没有人能将控寒之术运用到你这般地步,你师父不是青山掌门青籧,也不是青山任何一个人,这半月来,江湖传遍玉梓瑶重出江湖,人人都说你在小山峰十年苦修,你刚才说的隐门……你这十年,其实是在隐门,对吗?”
玉梓瑶点头。
柳风缓了缓接着说:“此前我从未听说隐门,这阵法,是我临行前我娘交给我的,她说是叔母交给她防身的。这阵法,除了消音,还可隐匿,叔母和我娘,都是以琴音发动阵法,我未学琴,只能通过内力发动,可是半月前……半月前重伤,这几日才调养好,蓄力十多天,也只能发动它一刻……若你不认得这阵法,我也只能同你说一句话,提防李雁。”
玉梓瑶听来诸多疑惑:“姐姐说这个阵法来自于谁?半月前又为何会重伤?提防李雁,姐姐重伤和他有关?”
“我叔母便是你娘亲玉仪,玉梓瑶你是不是傻了?你娘嫁我小叔杨蔚,自然是我叔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