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这些东西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有对这些东西的渴望。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蛟菱虹蚺似乎是毫不掩饰了。
各种各样的道具在蛇棚里面飞。
这东西似乎有种能力,能够放大人心里的贪念。
屠于曼看着它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有道具和钞票在盘旋。
里面和脑子里面都是道具。
道具,屠于曼自然是喜欢的。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潜意识里还这么重视钱。
人为财死啊。
她是这样,那周围的人也是了。
看他们痴迷的神情,看到的东西恐怕要比屠于曼看到的丰富得多。
内容不难猜,无非是些财色权势。
她抬眼看了看表,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五分钟。
确定了自己现在看到的只是假象,屠于曼就不得不正视对付蛟菱虹蚺的事情了。
明明还是寄生兽幼体,却能影响到现实的人类甚至是玩家。
这只寄生兽不容小觑。
嘀嘀嘀——嘀嘀嘀——
有人的手机响个不停,屠于曼叹了一口气,从神情呆滞的工作人员手里拿过他的手机。
因为蛟菱虹蚺幼体的影响,那人也不反抗。
手机上正是直播页面,画面是另一个扛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拍的镜头。
员工挂的是动物园的官方账号。
官方账号,不用担心侵犯到别人的**。
屠于曼放心地左滑右滑,里面几个现场监控画面来回跳转。
她看着手机里的摄像画面移动,确定里面自己完全被人挡住,没有暴露在任何一个镜头里。
蛇皮蜕到蛟菱虹蚺的中段就停滞不前了。
树上的大蛇明明颜色明明已经暗淡下来,却莫名其妙更有吸引力了。
场上的两个小孩始终不受影响,其他人则完全被蛟菱虹蚺吸引。
包括屠于曼。
既然面前的是假象,那么蛟菱虹蚺现在只蜕皮到中间估计也是假象。
事实是,三分钟后,蛟菱虹蚺的蜕皮就彻底完成了。
明明知道里面的东西已经快变成寄生兽了,一只看着它可能会有危险,但屠于曼的视线就是挪不开。
眼前是白云羸弱地攀在树干上,现实或许是蛟菱虹蚺浑身镭射蟒纹嘶嘶朝屠于曼吐信子。
她按自己之前看到的黑线蔓延速度估算,蛇类观景区估计已经被黑线淹没了。
只是她看不到。
时间差不多了。
现实进行任务不能被正常人发现,虽然副本机制会自动正常化玩家行为,但屠于曼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系统虽然不见了,但系统商店还能用。
“兑换变色龙仿生注射液。”
屠于曼把自己在第一个列车诡事里得到的血液隐藏血清换成积分,兑换了隐形道具。
变色龙仿生注射液,起效时长一分钟,生效时长一分钟。
一个小针筒凭空出现在手里,屠于曼手上动作很快,躲着摄像头把注射液打进静脉。
注射液快速在身体游走,屠于曼的身体从针眼开始沿着静脉血液流动的方向变得透明。
注射剂预备生效的一分钟里,蛟菱虹蚺越来越躁动。
周围的人都在往自己这边儿挤,这些人嘴里的呻吟声就没停过。
像是大家聚众吸了。
很恐怖。
嘶——
静脉输液在身体里的游走速度在数分钟到数小时间作用,仿生注射剂是道具,受到的现实条件制约小。
十几秒后,终于,屠于曼身上的最后一寸皮肤也消失了。
人群里凭空不见了一个人,大家往空出来的地方挤,但怎么也挤不过去。
蛟菱虹蚺迷惑作用下,这些人完全意识不到异常。
A级天赋,空间压缩,生效。
天赋发动,说不上扭曲的是空间还是屠于曼本人,她一步踏进被钢化玻璃隔绝的空间。
透明人屠于曼悄无声息进到蛇棚里面。
嘶——
信子快速吐出收回,蛇类对气味的感知在信子上,它们对气味很敏感。
毫无疑问,透明人屠于曼被发现了。
保险考虑,她站在蛇首身后。
几乎是屠于曼站稳的瞬间,蛟菱虹蚺就猛地转过头,像眼镜蛇一样高高扬起头颅,冰冷的竖直蛇瞳对着面前的空气。
这只蛟菱虹蚺进入了攻击状态。
直播间里,观众只会疑惑,想不明白为什么白云突然对着空气摆出攻击的状态。
屠于曼静静站立,人类看不到她,但这只感温和嗅觉灵敏的蛇可以。
嘶——
蛇头高高扬起,白云张嘴了,露出属于蟒蛇的细密獠牙。
蟒蛇一般没有毒,但是就寄生兽说不定了。
嘶——
张得巨大的蛇口迎面朝屠于曼扑过来。
咔!
蛟菱虹蚺的动作快,屠于曼的动作比它更快。
在蛟菱虹蚺咬上自己的脖子之前,屠于曼一把抓住了它的七寸。
她的手指深深陷进蛇皮里,蛟菱虹蚺的鳞片炸开一小部分。
嘶——
它还张着嘴扭动躯体想要反击。
嘶——
蛇信子凉凉的,翘着滑过屠于曼的虎口。
下一秒,蛟菱虹蚺被扔进系统空间。
哗啦——
撕拉声响起,树干上留下一条流光溢彩的蛇皮,然后是铺天盖地的黑色物质。
【叮——】
【玩家屠于曼,完成现实任务,回收蛟菱虹蚺。】
【副本检测,蛟菱虹蚺寄生兽化程度98%,任务难度提高,玩家屠于曼获得额外奖励98积分。】
屠于曼没注意听系统音,只知道任务成功了。
因为她被触目惊心的黑色暗质淹没了。
象征副本领域的黑线铺成了面,屠于曼就站在暗物质的中心,质感粘稠的恶意几乎把她淹没。
这才是现实,之前看到的风平浪静都是假象。
外面的人团团坐,两个小孩发现大人看上去很奇怪,自己的爸爸妈妈像是着魔了一样不理自己,急得直哭。
想来小孩贪念不足,所以蛟菱虹蚺拿他们没办法。
系统终于出现了。
【刺啦刺啦——刺啦——】
尖锐的爆鸣声把屠于曼的耳朵震得生疼。
【啊啊啊啊,你干了什么?!你放了什么东西进系统空间?!谁让你把寄生兽放进来的?!啊啊啊。】
这是屠于曼第一次看到系统激动成这样。
数据生命,居然能也会崩溃。稀奇。
实在是不巧。
蛇首的皮钩在树上,把蛟菱虹蚺往里扔的时候刚好把它身上的最后一截蛇皮给撕下来了。
阴差阳错下,蛟菱虹蚺在被扔进系统空间的那一秒变异成功了。
不过屠于曼的动作还是影响到了蛟菱虹蚺发挥,否则变异程度不会只有98%。
想到自己的系统空间里现在有一只寄生体,屠于曼的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这么一想,系统炸毛也是理所当然。
“安静点儿,里面形成副本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你赶紧进来把它给我弄死!】
既然没有形成副本,就还不急。
系统的话屠于曼权当没听到了。
屠于曼一把捞起树干上的蛟菱虹蚺蛇皮,也扔进系统空间。
她看了一眼表,自带的人类手表还在转动,还有八秒原本的任务截止时间。
她抬头,蛟菱虹蚺消失了,外面一团团人像是喝醉了酒还没清醒,现在还在醒酒,屠于曼不用担心他们觉得不对劲儿。
掐着变色龙注射液效果的最后一秒,屠于曼发动天赋。
“空间压缩。”
她压缩空间,一步回到三米开外的人群中。
两个大个子身后钻出来一个人,好像她原本就在这里一样。
屠于曼扒开人群默默离开。
功成身退。
...
云台市地下实验室。
一个完全密闭的圆环空间,圆环一周整齐密布着电子大屏。
两个身着一身黑、带着金属防具的人在某块屏幕前,上面播放的赫然是动物园的直播,他们把画面放大到屠于曼刚刚站立的立方。
“蟒蛇消失了。”
札英杰舔舔嘴唇:“那个女的也不见了。没看到人,这个玩家有隐身天赋?”
“不确定,目前的玩家在副本表现没出现能和隐身匹配的天赋,我更倾向是,她使用了道具。”菏泽细瘦修长的手指在实验室的显示屏上指出一道毫不起眼的空隙。“在这里。”
“能锁定她吗?”
菏泽对陌生的临时队友摇头。
“没有形貌、没有基因信息,我无能为力。”
屏幕画面被调成整个动物园的监控,大大小小的画面被拼接到一起。今日客流量一般,但动物园里还是人头攒动,想要从这么多人里找出异常的存在确实有点困难。
“都说了叫他们把李元思借给我们,他们也不听。该说不说,这种时候还是数据分析有用。”札英杰抱怨着,语气里满是不满,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
菏泽冷冷地瞥了札英杰一眼:“她要负责等级更高的任务。”
“那个任务?”面具之下,札英杰撇撇嘴角,不是很认同的样子。“那些实验体消失了那么久,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这纯纯就是在浪费时间。”
“我们的任务不一样。”札英杰顿了顿,语气中透着一丝狡黠,“这个人敢接邀请函的人,又有能力从虾线手下逃出来,只要抓住她,我们肯定能从她身上弄出好多消息。”
菏泽表情晦涩难懂、看不出来到底认不认同这话,只说:“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问题。”
札英杰自讨没趣,悻悻息声。
菏泽没说,他口中“浪费时间的任务”,其实也有他的一部分。他和李元思负责的东西,可比区区一个摧毁副本的新玩家重要得多。
然而,那个新玩家也不赖,在阳明一中的副本里活了下来,甚至还摧毁了副本,放跑了寄生兽。这简直是个奇迹。
确实有本事。
一个势头很猛的副本新玩家,把组织用十二年搭建的副本毁了,真是有意思。
菏泽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上司为这件事情跳脚。他想起自己的上司为这件事情暴跳如雷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新玩家身上,确实藏着很多值得挖掘的东西。
菏泽的目光在大屏上搜寻,如果可以,他不想与她为敌,但是,这个新玩家身上的好东西太多,他又很贪婪。
所以,最好一击毙命吧。
菏泽希望这个从组织手里逃下来一次的玩家能死在自己手上。
售票处、楼梯、栏杆、走动的人群......最后,菏泽的视线在屏幕上的一个又一个人里转过。
“她的车会停在门口。转监控。”菏泽的声音低沉阴郁。
札英杰:“那片被灯塔关着,里面没我们的人,弄不到监控权限。”
菏泽:“夏新珠,路人摄像头。”
札英杰接茬道:“她在出任务。”
菏泽:“对,往东三十米的摄像头。”
札英杰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菏泽刚刚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而是在拨号。
全黑的防护服阻断了札英杰辨别判断的能力,以为身边的队友级别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夏新珠的级别比自己高一级,而只有更高级别的组织成员能中断下级任务,要求通讯。
组织没说自己的这个临时队友级别这么高啊。札英杰感到一种迟钝的尴尬和没面子。
夏新珠确实在出任务。
菏泽的光屏里,四周一片漆黑,她一直在奔跑跳跃,分出一般目光给电屏这端的上司。
菏泽在拨号给她的时候已经说清了要求,夏新珠反手扔出一枚手榴弹,前跃的同时得出了游客的手机摄像头画面。
玩家天赋催动,当天游客手机里储存的照片和视频潮水一样涌进两人面前的大屏。
两人的之间的电屏被切断。
游客手机的角度虽然私人,但信息量很大。
最终,五张可疑的脸被圈出来。
“还是不能锁定,她藏得太好了。”菏泽沉吟片刻:“我不想浪费我的天赋者在不相干者身上。”
“五个人,似乎也不多。悬溪市虽然被灯塔看管着,但毕竟不像中央区一样被完全监控。”
“我听说你在悬溪市留了一个支队?”菏泽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把她找出来,把她的照片发给我。”
“不用动手吗?”札英杰迟疑道。
“不急,把她的信息给我,剩下的步骤我会一步一步告诉你。”
菏泽:“去吧。”
......
屠于曼最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她不认为那是错觉,灯塔一直都在注视着她,而她也心知肚明。
灯塔知道很多秘密,她和政府心照不宣,彼此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灯塔从不越界,也从不给人过分的威胁感。
然而,这种平衡似乎正在被打破。
从踏入动物园的那一刻起,那种若有似无的监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屠于曼几次佯装不经意地看向后视镜,同时将感知能力提升到极致,果然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后面有辆车不对劲。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T字路口,她把方向盘往左打,屠于曼偏离回家的方向往反方向开。
“两个人?”她低声自语。
【这里有两个,还有两个在另一条路堵你,不过他们预判错了你的方向,现在正在往这里开。】系统00号。
【是玩家。】系统补充道。
但是来者不善。
屠于曼的眉头微微蹙起:“能看出他们的实力吗?”
00号系统【不能。他们的数据痕迹很寻常,平平无奇。但是,一对四,你很可能占弱势。】
前面又是一个岔路口。
动物园再往西就是郊外,那里空旷、安静,完全脱离灯塔的监视范围。
【你不怕他们把你包围了?】系统提醒道。
屠于曼:“那也要他们有本事才行。”
【速战速决吧,赶紧回家把菱光蟒解决掉。】系统催促道。
“我会的。”屠于曼低声回应,眼神中透出一丝杀意。
夕阳的余晖在动物园的铁门上投下一道暗红色的阴影,两辆车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这里。
陆洋山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坐在副驾驶上,翘着二郎腿,目光透过车前玻璃,把脸上的墨镜往下压了压:“她发现我们了。加速。”
鲁寻文朝前看了一眼,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动作不紧不慢:“别急,还有两百米脱离灯塔的监管范围。”
“确定是前面的车主对吗?”陆洋山的通讯器开着,耳麦一闪一闪,“她怎么没挂车牌号?”
“别急,既然被我们盯上了,取到她的基因信息只是迟早的事情。”鲁寻文冷冷地回应。
前方的车辆已经离开灯塔监管区,陆洋山催鲁寻文动手。
鲁寻文:“你嫌自己被灯塔发现得不够快是吗?找死别带上我。”
真是莽夫。
鲁寻文不太看得起这个因为天赋等级被招进来的蠢货。她手把方向盘,眼神微眯。
奇怪,前面的车,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能在灯塔眼皮子地下不装车牌号是不可能的,对方绝对用了副本里得来的天赋或道具。
是伪装吗?拟态?
鲁寻文目光直直盯着前面的车辆,生怕自己的一个不留神就被前面的玩家甩开。
往外开是城市的边缘地带,追逐从人流量巨大的动物园区门口一路延伸到荒无人烟的干燥废土。曾经的工业区如今已被废弃,只剩下一片干燥的黄土。
陆洋山和鲁寻文毫不在意自己已经暴露,反而越发嚣张。
鲁寻文脚下一踩油门,车辆瞬间加速,与目标的距离迅速缩短:“脱离灯塔的监控了,准备动手。”
“起!”陆洋山双手起势,刹那间,透明雪白的冰霜突兀地出现在干涸的地面。龙骨一样的冰刺拔地而起,回勾的弯刺直接刺穿前车引擎盖。
前方的汽车被冰刺向上抛起,又重重砸落。车身翻滚两圈,四轮朝天,钢铁被挤压扭曲的声音刺耳无比。
陆洋山给子弹上膛,满是无所谓地抬起自己的眼镜,向远处瞥了一眼。
他轻蔑说道:“没人出来啊,可别是这样就死了吧?这任务未免太简单,另外两个人都还没到呢。”
“嘘。”鲁寻文的意识从车身蔓延,“奇怪,我已经感觉不到她的意识了。你下死手了?上面不是让我们留条命吗!”
陆洋山闻言一愣,反驳:“没有啊,我的冰刺压根没碰着她,不会吧,这个玩家这么脆皮?!”
“走,下去看看,要是人死了,另外两个也不用来了。”
虽然这里不在灯塔的监管区域,但难说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东西在盯着这里。
两人口罩面具裹得严严实实,下车查看前车的动静。
这辆车的情况可称惨烈,驾驶舱被挤压得不成样子,鲁寻文前一秒还在抱怨陆洋山下手太狠,没能完成组织的命令。
下一秒,看到空无一人的驾驶舱,骤然愣住。
车里没人,没有血迹,没有碎肉更没有尸体。
“不好!跑!”
鲁寻文大呵,飞速跑向自己开来的越野车,陆洋山意识到情况不对头,紧跟其后。
两人径直入座,发动车子。
越野车弹射而出,像是离弦的箭。
陆洋山架好枪支,扫视四周:“你看到什么了?”
鲁寻文:“车里没人,我们被耍了。”
她的车速飙到最高,意识播撒到四周,没有找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和他们汇合去,我们被盯上了。”
“有这么夸张吗?你别太草木皆兵了,说不定她已经逃走了。”陆洋山又说:“她不会进副本了吧?”
蠢得可怜。
鲁寻文冷笑一声:“祝你能活过今晚。”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被猛兽盯上了。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盯紧了猎物,却不曾想,那只是响尾蛇的尾巴,而他们太晚才辨认出这是诱饵。
猎物和捕猎者之间互换了位置。
怎么还没有动手?
越野车飞驰,现在越安静,她越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鲁寻文眉心压低,那个凭空消失的玩家,她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