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公成阎王以后 第44章 求死者求爱，求生者盼死

“嗝～”

吸完海水的臭云，身体膨胀数倍。许是因为太大，海水又从它身体里，四面八方地的漏出。

不过一瞬间，被吸干的海底，便恢复了原状。

臭云四裂的身体，因为霞光的消散，再次变成碎纸屑。

被水龙卷吸走的两人，在海中晃荡一圈，被海浪冲送到靠近罪神山的，一个小渔村村口。

渔村不大，却富丽堂皇。及目望去，青石板街上全是挺着肚子的孕妇，和三五成群的叽叽喳喳的小男孩。

嘴上长痦子的黄阿婆，扶着一位戴有面纱，衣着华贵的妇人，从红木轿上下来。弓腰驼背耳语几句，夫人递给黄阿婆一袋金花，摸着平坦的小腹，走进客栈。

日影西斜，海风寒凉。

黄阿婆贼头贼脑，将金花藏进怀里。两只手揣进宽大的袖口，往村口去，叫出海打渔的男人回家吃饭。

走路时，脚底擦着地面走，刺啦刺啦地响，恼人极了。

“艾玛！”

黄阿婆刚迈过放在村口，挡路的木栅栏。便看见，昏死过去的拂渊，与白秋水。

她两眼放光，对着白秋水一通乱摸。“好好好！这下可发财了！”

顾不上叫男人回家吃饭，直接抗起白秋水，跑回了家。至于拂渊，不过是个不能怀，不能赚钱的货色。

黄阿婆不稀罕，死了正好！

拂渊如她所言，在渔村边上昏睡了快一天一夜，都不曾有人管。

而岁禾，她沉睡在罪神山顶峰，也有了一天一夜。

浸泡过她的海水，成了头顶一片不可逾越的天。遮住了本该洒向罪神山的光亮。

镶嵌了许多恶毒文字的黑色雷电，在海水形成的牢笼天空上，游走，聚集。对准瘫在峰顶的不省人事的岁禾，噼啪作响。

诡谲渗人。

雷电带起的风儿，吹走了旁边，贴在地面的一张红色血符。

在雷电快要劈到岁禾时，一位左眼至太阳穴处，长有黑色彼岸花纹样，面若敷粉的俊俏男子，从刚才贴有红色血符的地面，破土而出，单手捏住雷电。

他的指甲乌黑，似是涂了蔻丹一般。身上单穿一件纯黑色外袍，系的很松，隐约可窥见胸肌。

男子满头银发，未曾束起。他歪着脑袋，细细打量岁禾。片刻邪笑出声。

“哈哈哈……小岁禾啊……”

“你怎么舍得回家了？是想哥哥了吗？”他轻抚岁禾苍白脸颊，铅灰色的瞳孔，猛地缩小，“不——”

“你是被外面的人欺负了吧？怎么又被欺负了？哈哈哈哈……”

男子脚下用力，一个半人高的深坑出现。他一边将岁禾塞进深坑，一边轻柔的说：“哥哥早就说过，除了哥哥，其他人都坏人，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不相信，那哥哥只好惩罚你了。”

话落，男子拽下停留在半空中的雷电。雷电似乎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全数劈在岁禾身上。

天上黑水滚滚，带有三界中，所有恶毒字眼的黑色雷电，越来越多。

昏睡的岁禾被劈的七窍流血，惨叫连连。

身体一会儿麻木，一会儿似被千百把利剑戳碎。灼烧般的痛，从身体每一个毛孔爆发，炸破血管，腐蚀内脏。

空气似毒药，越呼吸越疼，不呼吸更痛。

想醒来却醒不过来，脑海中有一群无脸男女，将岁禾虐杀了一遍又一遍。

耳朵里，充斥着三界中，所有恶毒语言。一声高过一声，它们慢慢蚕食她的良知，摧毁她理智的神经。

“不哭啊，小岁禾。你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会被我影响认知。”

男子满眼心疼，抹掉岁禾眼角血泪。

“哥哥也是没办法，只要你明白，罪神山之外的人全是恶的代表，哥哥就不惩罚你了。”

顿了顿男子补充道：“对了，小岁禾还要帮哥哥杀光外人，这样哥哥才会原谅你。”

他坐在满是枯草的地面，轻轻拥住岁禾。抚摸着她的发顶，柔声安慰，“乖啊，乖啊，不哭了。”

说着，说着，有泪水从他脸颊滑落。融在岁禾满是血泪的惨白面容。

雷电依旧噼啪作响，没有停下的趋势。

*

仙界悬空山，阳光明媚。

仙心惶惶又张灯结彩。

惶惶的是，由于岁禾进入禁法之地，附着在她身上的醉云，暂时涌向了离恨天。

这可愁坏了众仙。

距离岁禾“死亡”已有半月有余，可是它们迟迟未能找到，八品以上，拥有净化之力的睡莲，吸收醉云。

睡莲分十品，五品以下，是为观赏花。五品往上，是书中记载的滋补神药，品阶越高质量越高。

张灯结彩的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三年一届的选仙会又开始了。

这次来到倒悬山的不仅只有凡间修士，还有被特别邀请，刚刚继任魔皇之位的寻甄，以及某些妖族之人。

神尊陨落，各方势力再无桎梏，更不再忌惮仙族。此次选仙大会，是四族商议后，第一次对妖族开放。

有名有姓的大妖全都聚集于此。谁不想混个仙官当当，成为四族之首。

“哼！他们敢动歪心思，就让他们在擂台上有来无回。妖兽还想成仙，倒是可笑！必须在拂渊回归之前，清理掉臭鱼烂虾！”

于房中同文歌密谈的祈昭，目光如剑。以军队为家的他，皮肤粗糙，杀伐之气很重。棕黄如树皮的手，猛地一拍桌子，茶杯歪倒。

冒着热气的茶汤，在梨花木桌案洒成一滩，流到地面。溅起来的小水花，飞到文歌满是细小疤痕的手背，染上一层红晕。

文歌抬手抹掉水渍，始终含笑的温婉面容，慢慢凝重起来。

今日她的右眼一直在跳，一半是因为祈苍那个倔驴不肯，听从安排主持选仙会。祈昭斥责了他几句，失语症复发。

这没用的样子，真是难堪重任。

一半是因为，猜不透拂渊明知有局，甘愿跳坑消失几月意欲何为？但她可以确定，拂渊回归之时，定会挑选水最为浑浊之日。

届时，定会有一大批，冒头蛀虫被清理。

文歌不想在此期间出手，可若错过此时，再想成事，难上加难。只能铤而走险。

惴惴不安的心疯狂跳动，文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沉默半晌，扭头吩咐缩在墙角的黑影，不惜任何代价寻找，八品以上的睡莲，吸收醉云。时刻盯紧敖游，撤下悬空山一半守卫，瓮中捉鳖。

话音落下，便有仙侍敲响房门，“仙主，其余三族首领已到主殿。”

文歌应了声“好”。理理素白绣红花的书生装，没再管气头上的祈昭。

*

仙主殿，没了白绫布条，只余金碧辉煌。

藻井天花之上的木龙，活灵活现。似乎要俯冲而下，吞噬殿内安静品茶的四人。

文歌到达仙主殿时，满堆礼品映入眼帘。和善的眼神扫过殿中四人，微微颔首示意。唇角淡淡的笑容，忽然转变成大笑的喜悦。

“各位，今日选仙大会之前，我有一喜讯要与在座各位分享。”

话落，四人哗然。

早早准备好一大摞庚帖的司礼仙官，满脸堆笑，挨个分发。从殿内，分发到殿外，站有百人，由露天场地改造为平地的擂台。

约莫百人，齐聚擂台。

只待一声令下，开始混乱大战，前十进下轮笔试。然后择前五，进入问心镜，查阴德，看人品。最后由两位仙主，选出两位有资格升仙的胜者，飞升成仙。

于人群前方与明羡之，风帆寒暄的忍冬，一袭无袖橘色衣裙，单束马尾，像盏明灯般耀眼。

少时忍冬曾到人间历练。拜于镜花宗门下，是为老四。镜花宗一共五人，最小的师妹百年前死了。

忍冬接过庚帖打开看时，微带笑意的面颊直接僵住。

“咋了？忍冬妹。”

风帆兴致勃勃地拿走庚帖，打眼一看。激动大念出声，“今三界局势困顿，内人才凋零，灾祸不断；外，债鬼环绕，恶行妖魔，猖狂暴虐。恰北海有女忍冬，才貌双全，屡获战功。”

到此他肯定满意的点头，然而看清接下来的内容时，明亮的表情瞬间阴沉，怪声怪调道：

“东海有子敖游，风度翩翩？才高八斗？？为兴两族，状实力，特此指婚？！唯愿……”

念到后面，陈述句直接变成疑问句。还有些阿谀取容，冠冕堂皇的话，风帆实在没有心情念下去。

“啪”地一声猛地合上庚帖，“仙主说这些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一双圆圆的，微微下垂的大眼睛愤愤紧盯，斜前方歪歪扭扭站着，轻摇玉骨扇的敖游。他与东慈那个傻蛋，不知何时和好了。

两人说说笑笑，时不时给对方来上友好一拳。轻浅阳光照落二人身侧，当真衬的他们一表人才。

人群外围，被凡人修士，带上来的丫鬟。看的如痴如醉，偷偷整理着装。

“就你也配娶忍冬妹，真够恶心人的！”

声音洪亮，足够敖游听见。

此言出，闹哄哄的人群，差不多都看完了庚帖内容。十分默契的保持沉默，光明正大的看戏。

“师弟慎言。”

明羡之嘴上说着责怪的话，目光从忍冬面上，游移到敖游身上时，却有淡淡嘲讽。

“风公子这是何意？”

敖游坦然视之，摇着从不离手的玉骨扇，移步而来。目光淡淡从忍冬面上越过，定格在突然挡在，忍冬身前的风帆身上。

“不愧是不通文墨的风流哥儿，这都听不懂。”

风帆比敖游矮一个脑袋，说话时总仰着头。两颊有未褪去的婴儿肥，鼓鼓的，有些许可爱。

跟着敖游前后脚来的东慈，暗戳戳跟风帆比身高。发现自己比他高一点，洋洋得意起来。

“你来作何？”风帆白东慈。

他们两人的长相有些相似，都是偏可爱挂的。风帆是天真无邪，活泼的可爱，东慈是虎头虎脑，暴躁的可爱。

“小爷当然是来成仙，竞选阎主之位！小爷要气死岁禾！看看她能不能给我表演一个诈尸。”东慈说。

哗啦——敖游猛然合上玉骨扇，夺过风帆手里的庚帖。神色不善，语气刻薄。

“你们以为这婚事是我求来的？我敖游没那么下贱，倒贴到登堂入室的地步。”

明羡之听闻话锋不对，立刻将风帆拉到身后，“师弟年幼，勿怪。”

僵硬的抱歉，令双方陷入僵局时。忍冬默默退出人群，迈进仙主殿。

殿内，妖族首领九尾狐王，与凡族兴儒国和历法国的两位主事人，对侃侃而谈的文歌爱答不理。没有像往常一样阿谀奉承，殿内清静不少。

反倒是魔族新任魔皇寻甄，对文歌毕恭毕敬。

因为前半月的魔皇就任大典，文歌送给寻甄一份庚帖。上面写道：

雷蒙将军可有弑神之力的桃木剑，不慎遗失。望魔皇倾力相助，若重新寻回神剑，仙界必有重谢。

庚帖是男女成婚时，用于交换八字的八字帖。文歌不合时宜的使用，是为了掩人耳目。

“仙主。”

忍冬于大殿中央，作揖行礼。端坐于殿上方的文歌忙道：“不必如此拘礼……”

顿了顿，和善眼神平视一圈，意味深长地说：“前来找我可是为了指婚一事？”

“是。我与敖游，并非良配。请仙主收回成命。”

忍冬不顾礼仪，直接磕头请求，赶鸭子上架。

她万不能同母亲一般，嫁给花花公子，最后郁郁成疾。

“三界谁人不知敖游心悦你许久，这桩婚姻，乃人人称羡。忍冬姑娘莫要被外闻蒙蔽双眼，错失良人。”

文歌将八面玲珑贯彻到底。说话时，总有一种已经为你，认真考虑，为你认真操心过的真诚感。

她通过敞开的殿门，望向晴空下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缓步走向殿内的敖游。不咸不淡道：

“再者我已通知东海，北海海主，前来商议婚期。指婚庚帖也是由你们两家长辈盖章同意，才四处分发大报喜讯。可你如今突然悔婚，这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