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公成阎王以后 第29章 温俏如暖玉，和缓静人心

天大的脏帽！

“你胡说八……唔……”

情绪激动之下，岁禾嗓门有点大。幸亏拂渊捂住了她的嘴，才没被警惕环视四周的仙主，发现踪迹。

“又是一批不成的气候的货色。”

在阵法外围徘徊的林嫂，捏爆手中水球。于楼中行凶的焦人，顷刻毙命。她无所谓的掏掏耳朵，心里只觉烦躁。

炼制焦人一事，已经持续三年之久。

纸人镇活人数量越来越少，如若这次还没有炼制出，完全听命令的焦人。那就不要怪她无情了……

林嫂身旁的仙主收回目光，自然知道林嫂心里所想。轻咳一声，林嫂冷声道：“道人这边请。”

她领着成蒙面蒙成木乃伊的仙主，往尸坑走去。

两人正大光明从方圆身边掠过，方圆半句话不敢说。

三年前，方圆迷上赌钱，蚕丝里衣都快输给赌坊时，林嫂带着几百箱金花从天而降，宛如财神。

方圆收下金花，却不料几百箱金花是“买命钱”。买的是纸人镇，所有镇民的命。

三年来，纸人死伤无数，林嫂带人为非作歹。方圆表面风光，背地当狗神伤。

眼见纸人镇即将败落，方圆作为镇主，责任心大涨，下定觉醒要清除祸害。

他目光阴森地盯着仙主的背影。

仙主心有所感，但没有回头。

她手拿红色招魂旗，在尸坑上方挥舞，布阵。千万具冤魂，从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飘出。

尖叫声撕破耳膜，无数条红布从招魂旗飞出，牢牢绑住每一个冤魂。

仙主，林嫂，还有吃饱喝足的老祖。似受眸中秘语召唤，飞向尸坑上方，形成三角阵法，股股绿色火焰升腾而起。

冤魂被燃烧成白水，凝聚成一个白发病弱美男——病魔。

“这回要成功了吗？”

仙主稍显激动的声音还未落下，病魔轰然爆开。滴滴带有腐蚀酸味的雨水，在虚空中四散飞射。

树上的岁禾，扯过拂渊的大氅盖在头顶。他身上穿的红裙，早在越上古树的瞬间，便换成了原先自带防御法阵的，耀黑鹤纹白绣袍，外搭一件墨色披风。

“用的还挺顺手。”

拂渊说着挖苦人的话，眼底烦躁却消失殆尽。

八角楼内一切活物，在染上酸雨的那一刻，瞬间失去生机。

眨眼间，树茂叶密的八角楼，枯树成群。包括楼中心那颗，醉卧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岁禾抬头，见笼罩在八角楼上方的结界无碍。拉着拂渊跃下枯枝，隐在黑暗角落。

顺手拿过拂渊手中，发亮的传讯玉简，卓老头正好传来讯息：“妇人小孩，都在祭坛暗道，很安全。纸阎王带领纸做的童男童女，抓走了纸人镇所有的壮汉。它们已经赶回八角楼了。”

阅读完毕岁禾熄灭玉简，还给沉思的拂渊。

暗黑的夜，被东方的鱼肚白，点亮不少。

被酸雨吓的唧哇乱叫的方圆，关键时刻还不忘将，身旁的两人美人护在怀里。

幸亏酸雨只是一瞬间，幸亏方圆遇险时，桂花树拼尽全力，用最后一丝带有桂香的橙色灵力，护住了他。

“制造病魔又失败了，看来这些被仙主下药病死的人，都白死了。”

林嫂因炼制焦人的失败，自然而然将怒气牵到，制造病魔失败的仙主身上。

“这些人也真是够惨的，到死前都不知道，生前遇到的神医，才是真正杀人性命的凶手。”

“你以为自己很高尚？”

仙主退居方圆身后，林嫂亦步亦趋。两人将舞台让给，假扮老祖的云筝。

他端着架子，飘到方圆面前时，纸阎王抱着狄宁，还有它身后十几对童男童女，押着百来个壮汉，率先一步挡在方圆面前。

方圆挥手，童男童女押着壮汉，依次在狄宁面前跪开。

闻到带有浓烈阳刚气血的老祖，像青蛙似的跳到壮汉们面前，口水直流。

“你若不说出生死笔的下落，那这些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方圆对上林嫂目光，面上闪过讥讽。“必要时，请老祖替我动手杀人。”

老祖点头应允。

跪在地上的狄宁，两只眼睛都肿着。他张了张嘴，低垂脑袋，像是在等待死亡。

百名大汉见状，扑通一声齐刷刷跪在狄宁面前。声泪俱下的哀求他。

“狄宁公子，发发善心吧！”

“你不是天上的神仙吗？你必须救我们！不就一个破生死笔，有啥子大不了的！”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救救我，狄宁公子！”

无数道哀求声，此起彼伏地击溃狄宁的理智，摧残他的灵魂。

他何尝不想救？

可若当真为了面前百人，而交出生死笔，舍弃三界安危，他做不到。但看着百人因他而死，他亦做不到。

他的圣贤书，没有教他解开此局的方法。

“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了！”

狄宁抱住脑袋，沧桑无奈。这世道，与书中描写的完全不同。他渴求漫天神佛，教教他该怎么做？

“看来你们没有被选中，太可惜了。”

老祖粗哑的嗓音飘在空中。尖利的指甲，一点一点划破了眼前壮汉的脖颈。

温热的鲜血，通过木质地板，砸向尸坑。老祖瞧的面色涨红，欣喜若狂。

林嫂和仙主，得意又羡慕地欣赏着这一切。

先前他们争夺谁来扮演老祖，完全是因为可以利用老祖身上的怨气，光明正大的杀人，而不背负因果。

才不是为了追寻生死笔的下落。

但凡活物，必有坏念，仙神亦不例外。自诩正义的他们，对心中恶念压抑太久，需要发泄对象泄愤。

为了名义上过的去，仙主，林嫂谁都没点破窗户纸。

他们为彼此留下了最后一丝体面。

而纸人镇老祖，怨气不消，每隔一年需要杀人祭拜。是他们为设下此局，早早埋下的陷阱。

真正的情况是，老祖怨魂，随着时间逝去，已然释怀消散。他的最后一丝怨念，在见到方悟人毫不犹豫替弟受苦时，早完全消散。

“镇主饶命，生死笔下落，小人当真不知！”

狄宁向林嫂，仙主的方向重重磕头。

两人不为所动。老祖见他还是嘴硬，杀了一个又一个壮汉。

呼吸间，尸身成山，血水成河。

方圆蒙住身边美人的眼睛，怯生生斜瞄林嫂，得到一记鄙夷目光。

心里暗道，老婆娘，得意什么？！等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他假装暴怒揪住狄宁衣领，塞给他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假货，用虎皮包裹的毛笔。在他耳边轻声道：“蠢材，撒谎都不会吗？”

话落，方圆按住狄宁的头，重重砸向木地板。

咵嚓——木地板破开一个大洞。

“说不说？！”方圆怒吼。

狄宁攥紧虎皮毛笔，恍神半晌。在方圆的拳打脚踢中，不经意间将虎皮毛笔摔落在地。

在众人都注意到时，他一把捡回虎皮毛笔，吞进腹中。满含歉意地扫了满地尸体，用尽浑身气力，撞向地板。

头骨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没有人见过生死笔，书籍中对它的记载也各不相同，让人无法考究。但观狄宁此番做派，方才虎皮毛笔是生死笔无疑了。

仙主有些吃惊，毕竟他按照莫惊春遗像，找的替身还未上场。

感情牌还没开始，就已经赢了，有些乏味。

“方才的是生死笔？”

老祖激动的差点暴露，原先极具少年感的真音。他不管不顾，用指甲划破狄宁肚皮，捏碎他的脏器。

挑挑拣拣，找出虎皮毛笔，视若珍宝。

“真好，真好。姐姐，我终于能复活你了。”老祖低声呢喃。

林嫂和仙主同时，按住他的肩膀。再次将人抓到尸坑上方，夺过生死笔，将它立在虚空。

三人毫无保留用尽全身气力，结阵再次召唤，凝聚尸体冤魂。

“纸阎王，给我杀了他们！”方圆激动大喊。

得到命令的纸阎王，带领童男童女女，拖着庞大身躯袭向三人。

她们没有多余的力量，反击纸阎王。只能靠身上的防御法器硬抗伤害。

“你们不是能耐的很吗？还不是被我一介凡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我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身份不简单。我已经将你们的罪行！你们威胁我做的事！你们暗地的勾当！全部记在信中存于暗道。

想必此刻在暗道中躲灾的人，都已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一传十，十传百，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见尸坑上方的三人，被纸阎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方圆，早已得意忘形。完全没有察觉到，手持利剑慢慢靠近他的元苁蓉。

只听噗嗤一声，纸阎王飞出的纸剑，和元苁蓉手中闪着寒芒的银剑。同时分别刺向，尸坑上方的三人，已经满目惊愕的方圆。

都认为自己赢定了的他们，此刻输掉一败涂地。

“你…你果然从未……原谅过我……”

方圆捏住贯穿他身体的银剑，喷出一口鲜血。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这种人渣就应该去死！”元苁蓉满面泪痕，“明明我都解除灵树与悟人的契约了！明明我们可以相守在一起了！”

“可悟人在见到你有危险时，还是选择了舍命救你！你凭什么？！”

“该死的从头到尾只有你！”

画皮鬼替元苁蓉崩溃大喊。

她救下方悟人的那一刻，方悟人说：“你不是苁蓉，你不是她……”

方悟人是识破了画皮鬼，才再次选择付出生命，去救方圆。

画皮鬼觉得这样不公平，她要方圆带着愧疚去死。所以撒下一个善意谎言。

“哥……哥……”

人之将死，从前方悟人对方圆的好，在方圆脑中闪过。他在哭喊声中咽气。

另一边的林嫂，仙主，与撕开老祖面具的云筝，终是发现了虎皮毛笔的不对。

“我们被摆了一道。”

林嫂捂住胸口，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中年老妇的脸，有一瞬间，变成了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乖乖脸。

那瞬间太快，谁都不曾注意到。

被骗的三人合力，击倒打不死的纸阎王。又放了把天火，将纸人镇的一切焚烧殆尽。

他们没有丝毫心软。

火光彻底照亮了灰蒙蒙的天空。狄宁的脸，从青空消散。晨间的金光，洒照在一片废墟的纸人镇。

荒诞美好。

与此同时，连攻玄冰长城三天三夜的债鬼，集体撤退。前线士兵，终得一丝喘气机会。

岁禾盯着黑色废墟里，冒出来的一片绿色青苔，久久不能回神。

“我们这是回来了？”

满身血污的卓老头，指着不远处的骷髅城墙道：“这是地府，传闻纸人镇离地府不远，我们真的回来了。”

“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拂渊语含警告，看的却是恢复男装的祈苍。

“自然，自然。”卓老头连连应是。

几人准备离开时，墨迹在最后的岁禾，不慎踢开一块破转，露出了压在底下的纸阎王。

它闪过一道黑光，同深埋在地底的镜面空间，变成两张纯黑色的生死薄，回归岁禾手中。

忽然两具白骨，凭空出现在镜面空间消失的地方。

应该是春花秋月，岁禾心中无限感慨。

“债仙被你们四个灭了？不会有诈吧？”

乘红色鲲鹏仙船，匆匆赶到地府支援的游含。站在船沿，微微颔首，同祈苍，和卓老头打招呼。话里话外都是不可置信。

“这叫何话，有诈债鬼就不会撤退了。”卓老头有些自豪道。

敖游迫不及待飞跃下船，径直走向拂渊，“去过火渊了？”

拂渊沉默几息，不想回答他这个蠢问题。敖游明明看见，他才从债仙用身体所化的阵法中出来，还问。

半晌，他避开敖游热切的目光，冷淡道：“不曾。”

他们几人在闲聊中，越走越远。

岁禾留在原地，起心动念间，用黑色的砖石，为纸人镇全数镇民，立了一座无碑坟墓。

“走了。”

拂渊退出喧闹的人群，迎着晨间金光，转身走向落单的岁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