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儿走到胤禛面前,含笑看着他,“你吏部的事情办得很好。那些官,不逼紧一点,他们就不会听话!”又突然严肃道,“但是这群狗一样的玩意,你对他们太好,他们就借杆子爬,你太凶也是不行的,那他们不是都绕着你走了吗?你手段太过凌厉,别人都说你刻薄寡恩,连皇上都觉得你不懂得收人心。你扒了他们一层皮,他们就可以扒百姓九层皮,你晓得吗?”
胤禛本来是一脸春风,被她这样一说,低下头,“姑姑,我也很想像你一样,手段耍的中庸一点,但是我一想到这些贪官,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让他们一次性全吐出来!”
年羹尧微笑道,“四阿哥,你连我姑姑半点都没有学到。姑姑当年一出手,不动声色就追回了所有贪官的钱,我还记得其中一个大官,借了朝廷三百万两,吏部怎么催都不还。姑姑说,这个人无赖,我们也不能君子到哪里去,就派人暗中地把他的全家都绑了来,于是乎第二日这人就乖乖还钱了。还有些人仗着自己有后台,跟你来强的,姑姑就直接拔了他的根。”
李雁儿皱眉,用力拍拍年羹尧的头道,“他妈的,臭小子,你今天无缘无故拍老子马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没有,这些都是实话嘛,的确还有一件事,不是西藏那边动乱啊,姑姑能不能求皇上派我去啊。四川如今太平的很,你也知道我闲不住,我手下的兄弟也闲不住。”年羹尧越说声儿越小,他现如今谁都不放在眼里,只是对皇上和李雁儿还有一点畏惧心理。
李雁儿知道康熙的心思,如今除了隆科多,年羹尧权力越来越大,已经掌了三个省的兵力,让他再去西藏平乱,那就是十三个省的兵马啊。一旦年羹尧叛乱,那就头疼了。
可是西藏阿拉布坦自从葛尔丹死后,野心渐长,而年羹尧又是难得的将才,不派他,又能派谁?
看来要多提拔一些人,才不至于到现在为止,无一人可用。
胤禛见眼前的女子眼如点漆,泛着一些精光,浑身又如海一般深沉。他从小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人,但这些年,也越发看不出她究竟想要什么。再说了,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吗?
李雁儿笑道,“好,我考虑考虑。你一下子换掉锡良,也要给人家一点准备嘛。”转过对胤禛道,“我们一起去看皇上吧,”
年羹尧已经跑出门外,大笑道,“那姑姑,我们就说定了,我去告诉芳儿了。”芳儿就是当年曹府的姑娘,已经嫁给了年羹尧。
胤禛道,“姑姑,何不答应了他?”这几年,康熙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任何事一过她的手,无一不成,虽然偶尔手段狠辣,能力超过几个王爷,连张廷玉有时候也会请教她。
李雁儿轻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的好极了,有君王的样子了。”
胤禛红了脸,“姑姑,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可千万别说了。”
“哦哦哦。”李雁儿恢复嬉皮笑脸道,“哎呀,一时高兴嘛。口无遮拦。该死该死!”她其实是故意试探试探他,看他安分守己的样子,也知道他并无此志。
到了上书房,李雁儿偷偷地潜上前,蒙住康熙的眼。他猛地一惊回抱住她,低呼道,“你回来了。”然后皱眉道,“你怎么又瘦了,吏部的事情很辛苦吧?我叫你全部交给太子,你不听。他也该学着挑大梁了。”
李雁儿红了眼道,“胤禛很好,不需要太子插手。你也知道这些官员一个个都厉害着呢,只能智取。不过哪有你辛苦。”她靠在他的怀里。
胤禛看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
康熙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有点尴尬地正色道,“有事吗?没事,就先退下吧。”
胤禛本还想和康熙说几句,见他严肃正经,也就讪讪地退下了。
康熙看着跟自己年少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喃喃道,“他跟我年轻时真像,但性格还是太子像我一些。”他情不自禁地比较着,转过头看着刚从宫外回来,一脸风尘的李雁儿,一袭灰衫男装,被她穿着风流倜傥,俊雅异常,少了一些娇媚,又多了几分英气。这十年她又周转于官场之间,又跟了他打了几年战,养成的气质凌厉潇洒,加上自己带她读了几年书,睿智中又带着狡黠,透出的美,实在不可描述。
女子,如她一般的,只怕是再没有了。他不禁想,他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的她?
李雁儿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又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他迷恋自己的模样,那时候是动不动就亲,如今更加不得了,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调笑道,“皇上,你现在可有些昏君的样子了。”
康熙回过神,哑声道,“昏君便昏君吧,我宁愿做一个昏君。我愿意。所以,你为什么还要选官女子进宫?”
李雁儿有些尴尬道,“饿……为了,为了巩固势力阿。”因为最快集权的方式,就是充盈自己的后宫,可以极快地收拢人心。故而,康熙在二十二年就并不打算再选秀女入宫,她却仍然主张如此。“我都是问过她们,愿意不愿意。你知道,也有人甘心入宫的嘛。反正,他们不入后宫,也是嫁给王族子弟,也是困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不都是一样嘛。”
康熙知道,这辈子,无论他怎么苦口婆心,这个人就是要比他残忍冷漠,这是天性使然,半点也动不了,要不是因为他镇着,她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仍然责骂道,“你这样不择手段的,耽误了这些人,又当如何?你明知道我——”他沉吟半晌道,“清心寡欲。”
李雁儿嘻嘻一笑道,“什么是清心寡欲啊,天天粘着我算是清心寡欲吗?一个晚上,恩,几次来着?”
康熙蹭的俊脸一红,这个人总是能分分秒秒把人搞得尴尬不已,突然板起脸,拦腰抱起她,觉得她真的轻盈了不少,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不客气了。”
李雁儿嗔道,“白日宣淫!害不害臊。”
康熙见她又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艳若桃花,娇媚若水,心中大动,动情道,“朕辛苦治国,你就是我唯一的奖赏。”语罢低头吻了上去,她情不自禁地贴合,缠绵一如当年热烈。
过了许久,他抱着她在案几边坐下,低低道,“接下来,你别插手吏部的事情,就交给胤礽吧,胤禛对这个太子也很尊重,也不会违了你的意思。”
李雁儿听说,大惊道,“皇上,太子太过于仁厚,我怕,虽说这次吏治改革不像前几年我大改,那也是不容小觑的。我们对面的可都是虎狼一般的人物啊,心里只要存一点点讨好心理,那就前功尽弃了。”
康熙道,“正是因为只是一场小改,何不让他锻炼锻炼?他也二十来岁了。”
李雁儿知道康熙多年来一直疼爱胤礽,主意不可更改,也就讪讪然不想说了。他一向明察秋毫,但对于自己的儿子,却有时候当局者迷,反而不如她这个旁观者清。大阿哥是惠妃的儿子,如他母亲一般,阴沉得不行,太子有康熙的仁德,却无其精明,四阿哥有其能干,却刻薄寡恩,八阿哥又懂得笼络人心,又精明能干,却失了仁德。
康熙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心里明白,让他试试,他实在不行,我就换了他。你这几年,不断地派人旁敲侧击地告诉我他荒唐的事情,不就是想暗示我,胤礽这个太子不合格吗?索额图也天天参你,上次说你暗地里还纵容青帮贩卖私盐,我知道,这青帮还替你做了很多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李雁儿嘻嘻一笑道,“有些东西只能靠黑吃黑,全按白的来,那就做不成的。这些事情,我全都告诉你了。皇上英明,我可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雁儿这辈子,这怕的就是皇上了。”
康熙道,“你认为胤礽不好,其他几个难道就好吗?”他叹了一口气,“你给我生一个,结合我们的优点,一定是个中翘楚。”这是他唯一的遗憾,她正青春,现在还来得及。
李雁儿道,“这些可不能赌,你儿子那么多,就饶了我吧。”
正在这时,张廷玉宣见,康熙赶紧让他进来。
李雁儿见张廷玉,含笑地朝他点点头,张廷玉也恭敬地回了礼。
康熙也微笑道,“什么事情,张廷玉!朕不是让你回去先休息吗?忙了三天的朝政,还嫌不够累吗?你不休息,我可要休息啊?而且不是朕说你,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媳妇还不娶一个?朕给你做个煤吧。”
张廷玉谨慎道,“皇上,臣无心男女之事,只想一心为国。”
李雁儿道,“皇上,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倔强的很。不过,也许他有心上人,也说不定。是不是啊,衡臣?”
张廷玉不予置否,奉上一份密诏递给康熙。
康熙看了一眼,脸上瞬间黑的不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密诏啪的一下扔在地上,沉声地对外面太监喊道,“宣太子胤礽滚过来。”
李雁儿上前一步,捡起密诏,嘴里含着一丝诡异的笑。
张廷玉看了她一眼,低着头,他知道是她做的鬼。
皇上竟然也允许她这样无法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