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道,“你说吧。”
“希望太皇太后说服皇上立伊皇贵妃为后,想当年,奴才刚来宫里的时候,伊皇贵妃曾经救过奴才,奴才一直不敢忘记这份恩情。如今她掌有奴才的生杀大权,奴才更加不敢造次了。可是,您也知道,皇上对奴才还算留心,到时候杀不了奴才可就不好了,为了以防万一。”
孝庄本想着这宫女也许不服,没想到居然还挺讲义气,微笑道,“伊皇贵妃掌控后宫多年,她的事情,我会对皇帝说的。你就管好自己吧。好了,跪安吧。苏麻喇姑,送她出去。”
李雁儿道,“太皇太后,奴才不敢让姑姑送,奴才自己滚出去就行了。”
孝庄噗嗤一声笑出声,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李雁儿回到养心殿,越想越气闷,解决了隆科多,又来个太皇太后。老巫婆说有很多人可以杀了自己。那就是说,一个都杀不了,不然,下那么多诏令干什么。她估计也是怕皇上会保自己。一想到这她又有些得意起来。
来到养心殿前,索额图、纳兰明珠和高士奇等刚好从殿里出来。
李雁儿上前笑道,“索中堂,明珠中堂,高中堂,好走啊。”
没想到高士奇等他们都走了,悄悄地递了个字条给她,她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小心御史。”小心什么?御史是弹劾谏官的。难道有人要弹劾自己?
康熙正盘腿坐在软塌上看奏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衫子,李雁儿拿着件外衣给他披上,“皇上,还没到夏天,感冒了可不好啊。”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康熙道,“过阵子,就去畅春园。去之前,还得去奉天一趟。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好好!”李雁儿立在他身边,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李雁儿边扇,突然看到一本御史的奏章,想起高士奇的话来,她趁着康熙在认真看其他折子,偷偷把这本弄掉在地上,“皇上,福建进贡的荔枝什么时候来?”
康熙正皱着眉认真地用朱笔在奏折上写字,听到她问,没有抬头,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微笑道,“不晓得。怎么,你又不是杨贵妃,还需要我一骑红尘地给你送荔枝吃吗?”
“哈哈。”李雁儿干笑几声,心想老子是杨国忠,不屑做杨贵妃。她随手拿起一本,假装无意的念道,“奴才孙文成仅以所闻谨奏:为奏闻事。普陀山法雨寺住持信通于十月初一日圆寂。再,仇兆鳖于本月初五日病故。为此谨具奏闻。”
康熙放下朱笔,揉揉酸胀的眼睛,调侃她道,“你的字又长进了。连鳖都会念了。”
李雁儿撅起嘴巴道,“皇上总爱小瞧我。不过这个孙文成罪该万死!”
“为什么?”康熙也探过头来看着她手上的奏折问道。
“你看,这是个请皇上安的折子嘛,怎么和死了人一起说呢。要我说,皇上就批,‘他妈的。大胆!可恶!你敢咒朕?’”
康熙哈哈大笑道,“那倒显得我无礼了,不过也是。”说着,拿起朱笔在上面写道,“知道了。尔之请安折与此折同封奏来,无礼!不敬!所以不能同发,撕碎扔了。”然后拿给李雁儿看,“这样呢?”
“还是太文气了。”李雁儿摇摇头,说着继续念道,“‘奴才无言以对,唯叩万次耳。’这个孙文简直是个小人中的小人!皇上,哪有人一次就磕一万次头呢!下次把他拉过来让他磕!皇上,你回,‘他妈的,撒谎!混账!老乌龟’”
康熙又笑着点点头,“这个人跟你一样,简直是个老油条!”在旁边写道,“该死,奴才说谎,叩万次需几日!无一实话!”
李雁儿见他说自己,摆手道,“我可跟他不一样,我若是磕头是真心爱皇上的。”
“是吗?不见得罢?”康熙笑道。
“嘿嘿。见得见得,大大的见得。”她假装向前,盯着康熙。
康熙被她看着发毛,也低下头,低沉道,“你干什么。”
窗格子静静的吹着晚风,几许凉意,景泰蓝时钟敲了几下,李雁儿边跪在地上边把奏折偷偷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边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快速跑了出去,“我去倒杯水。”
康熙被亲得莫名其妙,也没有发现少了封奏折。
她走到茶房,打开折子,上面赫然写着《纠大臣疏》,里面把纳兰明珠及余国柱等人,说成结党营私,排陷异己的大罪人,而且证据确凿。她收起奏折,心砰砰狂跳,这就是天意啊。为什么刚好被她发现,刚好被她截住。她在茶房里转了一圈,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扔了它,可这奏折能扔哪里呢,不如就烧了它。这时,只见一个太监不知何时小心谨慎地站在门口,俏怯生生地叫了声,“姑姑。”
李雁儿大惊失色,不知道自己刚才犹豫徘徊的样子有没有被他看到。她一生气,把茶杯砰的砸到地上,大喝道,“好呀,你个龟儿子,你敢打碎皇上的御杯!走,跟我见皇上去。”
小太监哪里敢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姑姑饶命!姑姑饶命!”
“不行!不用见皇上了,我现在就直接处死你!叫你敢鬼鬼祟祟地在旁边看!”她一边喊,一边把奏折塞进自己的袖子里。然后拉住小太监的辫子,让他跟着自己走。
李雁儿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她若要教训人,谁敢阻拦,而且她要试一试此人看到了多少,故而上前就甩了他两巴掌,骂道,“你鬼鬼祟祟,有什么企图?说!你是哪宫的太监,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她害怕他到处乱说,故而先要震慑他。没想到,小太监只是一个劲地求饶,还大喊着冤枉。
“奴才说慈宁宫来的,特地派来伺候皇上。”
“哦。”李雁儿心想,那还真的打不了了。那个老巫婆速度很快啊,这么快就派人来了。她微笑着扶起他,柔声道,“是太皇太后的人啊,那个,对不住啊。姑姑我有眼不识泰山。没弄疼你吧,叫什么名字呀。”
小太监颤颤巍巍问,“奴才小夏子,姑姑饶命。”
李雁儿嘿嘿一笑,“小夏子是吧。你是慈宁宫的,可是你若来了这乾清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正所谓,什么地盘该听谁的,你也该知道吧。嘻嘻。姑姑刚才暴躁了一点,也是为了你好嘛。诺,拿着。”
她掏出二十两递给他,“见面礼!以后,好处多的是。在宫里生活,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睁一眼闭一眼。好处嘛,你也占一点,我也占一点,咱们啊,闷声发大财!你若不识好歹,做那些背信弃义的事情,可别怪姑姑不客气了,听明白了吗?你等着,我现在身边就二十两。等下,还会有人送钱过来,你就替我收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姑姑不会亏待你的,知道不知道?”
小夏子捧着这二十两,还没来得及答谢。果真见御膳房首领太监匆匆而来,给李雁儿打了千儿道,“姑姑,这是这月御膳房孝敬给您的。”
李雁儿皱眉道,“就这么点。你们这样,我很难的。皇上到时候吃不开心了,你们就倒霉咯。”
首领太监哭丧着脸道,“姑姑明鉴,内务府的事是明珠大人管着,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从回宫以来,对我们各大坊啊,查的可严了,奴才们都不敢多拿呀。”
“哦。是是是。”李雁儿想起自己之前警告过纳兰明珠,看来这老小子还是听话的。既然都收敛了,怎么还会被参!她挥手又给了小夏子一百两,留下二百两又分给了乾清宫的各太监宫女。
她估摸着自己得去明珠府上一趟,筹谋一下该怎么办,自己收了一封弹劾他的奏折,还有第二封,第三封……而且这个弹劾明珠的人可不好对付啊,据说是个清官。而且高士奇又是什么立场呢,是站在康熙这边,还是索额图这边呢,他又为什么要帮明珠呢?还是他想来个通吃,渔翁受利?
正想着出神,只见巴雅尔又来了。李雁儿脸色一沉,自己都已经说过,叫她以后别来烦皇上,怎么又来了。“你来干什么?”她皱眉道。
“姑姑。是皇上叫我来的,可不是我啊。”巴雅尔害怕地退了一步。
在康熙身边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康熙的用意。有人参纳兰明珠,自然有人参她!皇上不仅要宠幸巴雅尔,以笼络蒙南蒙北,还要借此来打压她。如果是这样,自己面临的处境就真的是狗日子的四面唱歌了。以往康熙这样做,是为了让后宫闭嘴,现在估计是要防着自己。而且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个耳目,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如今乾清宫都是她的人,连孝庄刚派来的小夏子目前看来也被自己收了,估计那个巴雅尔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定定神,“哦。那就好好伺候皇上吧。皇上,也说让你一起去奉天吗?”
巴雅尔道,“皇上没说。姑姑,我们都是一起伺候皇上的,大家都是好姐妹啊。”
李雁儿扁扁嘴,不予置否。她总觉得巴雅尔心怀鬼胎,虽然她目前看不出什么花来。倒时候若是真的被她抓到什么把柄……哼哼,老子一定搞死你。
当下无话,两人一起进了养心殿,但李雁儿压根不让巴雅尔插手,巴雅尔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康熙看不下去,就吩咐巴雅尔先下去了。
“你又欺负人。”康熙叹了一口气,“我叫她来,也是为了让你轻松一点。你最近不是总说累吗?”
李雁儿边解他衣服扣子边道,“没有,不累啊。”又嘻嘻道,“雁儿最喜欢伺候皇上。”
康熙微笑道,“少贫嘴。刚才隆科多过来,说容若病情加重了,你帮我去看看吧。”
“加重了?怎么会这样?”
“也许心事太重,你去劝劝他吧。”康熙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淡淡道,“奉天你也先别去了。”
“皇上。”李雁儿脸一白,刚才她出去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刚才两人还有说有笑的,现在又变脸了。是隆科多,一定是他!不过她的大体预感是对的,康熙开始要压制自己了。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割了一样,上前双手紧紧的从后面抱住康熙,道,“皇上,不喜欢我了吗?”
康熙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自己,如此坦白,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只是沉默着。
李雁儿猜想,他宠自己的那几年,自己也的确借着他的手,为非作歹了好几年,如今他即使是收回去,也无济于事。她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已经播种,除非杀了自己,否则这棵树只能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他知道这个道理,又做不到杀了自己,所以才会这样慢慢若即若离起来。
这时,只听得外面李德全禀告,“皇上,隆科多求见。”城门已经下钥了,必然是天大的事情,隆科多才会惊扰圣驾。
康熙沉声道,“宣。”
隆科多急急地走进来,禀道,“皇上八百里加急,葛尔丹集结兵力三十万,与科尔沁王约定,要在今天秋天会兵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