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后,康熙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明显有些尴尬,他违背了自己,正中她的下怀。
不爽极了。
“滚下去。”他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
李雁儿走下床,跪在冰凉的殿面上,希望他看到自己楚楚可怜的样子,饶她不死。
康熙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儿,他再次犹豫了,徘徊了。她明明是魔鬼,又装作自己是仙女。
如果他还有哪怕一丝身为帝王的理智,就应该立即把地上跪着的人处死,而不是任由她动摇自己。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安分的小宫女,倒也罢了。可她偏偏不是,她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能言善道,欺上罔下,还有一副“铮铮铁骨”,不肯轻易被人欺负。
对待敌人,更是下手绝不留情。说起咬,他有些吃痛。肩,臂,胸,身上到处是她的牙齿印,真是一只小野兽。
殿内极为宁静。
李雁儿悄悄抬起头,看着康熙穿着单衣一脸凝重地坐在床边,他的脸色忽冷忽热,心中有些明了,柔声道,“皇上。奴才不过贱命一条,杀便杀了,不要污了皇上的圣名。”
他垂着眉,并不答话,她的意思是,自己若是杀她了,就是有辱圣名,沉吟了一会儿,道,“滚去外面跪着。”
“哦。”李雁儿边穿衣服,边起身,姿势颇为妖娆,别有一番风情。
康熙看着她洁白的**,眼神又幽幽转黑,瞥过头,吸了一口气,严肃道,“以后,你若再敢在朕做这些,朕绝对会处死你。君无戏言。”他厌恶透了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警告李雁儿道。
鳌拜可以杀,三藩可以削,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李雁儿听完自然吓得双腿一软,她也不敢啊。还不是你逼的,动不动就杖责三十。又不肯放了自己。
她又不是傻子,躺着给你虐?她在心中又过问了康熙一家,你奶奶的乌龟王八蛋。凶什么凶。
退出去后,她伸了个懒腰,月上中天,虽然刚被康熙威胁,但她压根不打算在意。
李雁儿根本不把任何人的威胁放在心上,从来只有她威胁别人的份儿。
他叫自己跪在外面,也没说让谁看着,也没人敢打小报告。
跪?谁爱跪谁跪去,反正老子要去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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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康熙一扫连月的疲惫,有些精神大好。刚出殿门,见李雁儿不在门口跪着,问李德全道,“她昨晚跪了没有。”
李德全大呼糟糕,又不能打那主子的小报告,“奴才昨晚沙进了眼睛,没看清楚。估计,是跪了。”
康熙冷哼一声,转头问身后的宫女道,“你说,跪了吗?”
此宫女名为素绣,是乾清宫的大宫女。一来没有李德全圆滑,二来也看李雁儿过于嚣张,直言道,“奴婢没有看见。”
“叫她过来。”康熙道。
话音刚落,只见李雁儿已经急急跑过来,端着一盆水道,“皇上,皇上,您醒了。奴才天一亮,就去接水去了。”
“什么水。你不好好跪着,接什么水。”康熙觉得莫名其妙。
“皇上,这不是一般的水。昨晚有个龙盘在乾清宫上。喏,这就是龙的唾沫。我特地去接的,我接过来就是让皇上洗脸,让皇上青春永驻,治理清朝到五百岁。”她一脸笑嘻嘻道。
听完,康熙脸色稍缓,没空再和她计较,赶着去慈宁宫请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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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一走,李雁儿就把那盆水倒在刚才说实话的素绣身上,嘿嘿一笑,“哎呀,不好意思。你不会生气吧。”
素绣横眉倒竖,平日里李雁儿跋扈,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如今她竟敢泼自己?
“姐姐。你别总想着法子对付我呀。大家都是同条船上的蚂蚱,一死就一起死啦。我们一起伺候皇上,你天天使法子排挤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我和平,你也有机会,我也有机会。
说实话,老子对那个皇帝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今天这盆水我们也就两清了。你若对我好一点,我就帮帮你。妃子而已嘛。等姐姐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雁儿的一片心就好了。”李雁儿嘻嘻一笑道。
这番话把素绣说的是一愣一愣的,她不过是妒忌心作祟,根本没有想到其他,听到要死就一起死,突然吓得浑身发抖。毕竟伺候康熙才是头等大事。
她还点破了自己的心事,更是小脸一红。这短短的一番话里既有威胁,也有诱骗,什么都说尽了。
李雁儿见她脸红一阵白一阵,心想也差不多了,转身离开了。
当天下午,就是素绣亲自奉茶立在康熙身边。康熙见是素绣,皱皱眉,“她去哪里偷懒了。”
“啊?皇上。”素绣脸一红。“她等会就来。”
因为李雁儿,她已经很久没接近过康熙了。她其实并不奢望能被他临幸,那是她最大的梦想,便是能一直看着天神一般的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去叫她过来。”康熙不悦道。
“是。”素绣点点头。
不一会儿,李雁儿走进来。
康熙道,“朕什么时候叫你别伺候了。你敢擅作主张。”
“奴才以为您不想看到我。”李雁儿低声道。
他笑了笑,“你倒有自知之明。朕要去伊贵妃那,你若再敢像上次一样,朕就——”
康熙停住话,他威胁的话说的太多了,却一件都没兑现,不免有些尴尬,停在那里。“朕就饶不了你,懂了吗?”
“懂了。”李雁儿应道,懂,懂你小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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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黄昏,长长的宫道上。
李雁儿给康熙撑伞,可是她比他矮上很多,手举着颇累。
她故意把油伞偏着,雨水打在康熙的衣服上,吓得李德全连忙把伞朝下挡着。
“你在跟朕作对是不是。”康熙不悦道。
“不是。您太高了。”当然作对了,不过要作的神不吃鬼不觉。
康熙看到她被淋湿的大半个身子,眉头微微地皱着,她是作弄自己作上了瘾,没看到自己全身淋湿了吗。但也不好说什么,向前走去。
“你下去,让李德全撑着。”他淡淡道。
到了伊贵妃所在的永春宫,雨便停了,是个好兆头。康熙心想。
伊贵妃已经明艳地立在那里,给皇上盈盈地拜了下去。她一身华服珠翠,一看就盛装打扮过的,美的惊人,而且一改往日的冷淡疏离,热情道,“皇上。您来了。”
说着,就把康熙迎进了屋里,把所有人都阻在了门外。
李雁儿扁扁嘴,心中暗骂,看他谈情已经吃大大的飞醋了,还要看他和其他女人睡觉?这种事情谁爱做谁做。反正老子不做,对李德全打了个招呼,想要回乾清宫去。
没想到李德全却为难道,“姑娘。您别为难老奴。皇上已经吩咐过奴才,您哪里都不能去。”
李雁儿快要气炸了,明白康熙是故意的。他昨日临幸了自己,今天又去宠幸别人。怎么,想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权很大吗!
还要她在外面服侍,这不是摆明给她难堪吗!
她借口要出恭,跑到永春宫后院,雨落在她的身上,也顾不得什么的,专心想要捉弄捉弄他们。
一转头,就看见一只老鼠打从前面跑过。估计是下雨,老鼠都从地下出来了。灵机一动,心生一计。她喃喃道,嘻嘻一笑,“这计就做,老鼠闹贵妃。”
李雁儿前世就在街上混,小时在街头,好朋友就是老鼠,还真的被她抓到几只,“吱吱吱。”
她给老鼠灌了点酒,提了一只放在怀里,装模作样的回到前殿。
刚回来,只见李德全满脸焦虑,“姑娘,你总算回来了。皇上叫你进去。”
“是。”李雁儿心有不愿地走进去。
两人正在对弈,都说伊贵妃是个才女。
“你去哪了。”康熙问。如果她不是第一时间回来,他就觉得她可能又在搞什么鬼。
“皇上。人有三急。”她尽量文雅道。
“臣妾看她也不是故意拖延的,皇上您就别生气了。”伊贵妃温言道。她今天心情好,也不希望康熙受此人影响。
李雁儿一听,“娘娘,你真是人美心善,阿弥陀佛啊。”
“什么阿弥陀佛。”伊贵妃问道。
“奴才以前见过菩萨,当时想,谁能长得跟菩萨一样,那得多美啊。今日一见娘娘,竟比那菩萨还要美上三分,所以阿弥陀佛。”
伊贵妃听完,笑出声。
康熙冷哼一声,颇为不悦。她很高兴,要这样讨好他的妃子?淡淡道,“滚出去。”
“是。”李雁儿心里却想着,怎么把怀中的老鼠扔到床上去。
出去时,正好见到一个宫女往内殿而去,拉住她的手随意说道,“娘娘叫你。”
被拉住的宫女没起疑,离开了。
李雁儿蹑手蹑脚地走入内殿,把老鼠扔在床角,然后悄悄地溜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殿内灯火一暗,她耐心地等着。
又等了半晌,只听得一声尖叫刺破苍穹,歇斯底里,只听得伊贵妃大叫道,“是老鼠——”。再然后就听见人坠床的声音,和里面的惊叫声。
宫女太监齐齐涌进去,侍卫也来了。一霎时,整个永春宫乱成一锅粥。
直到老鼠跑出殿外,又听得一声掷杯落地的声音,所有人这才瞬间安静下来,全部齐齐跪倒在地。
殿内一片宁静。贵妃娘娘靠在康熙的怀里,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康熙见沉默地足够久了,问道,“是谁负责的床铺。”声音冷到极点。
只听见一个蚊子般的声音应道,“是——是——奴婢。”
“你收拾的,对吗?”康熙笑道,但笑里没有一丝笑意,他点点头,“来人。”
负责的宫女早就被吓破了胆,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任由侍卫拉了下去。
李雁儿咽了一口唾沫,她不过想作弄作弄他们,却并不想连累其他人。
但若自己此刻挺身而出,康熙非扭了自己的脑袋不可。
可是怎么办呢。
这宫女不比之前的于建是个人才。说杀肯定就杀了。
康熙明明知道这宫女是永春宫的人,绝对不会坏了自己主子的大事。故而他明知不是这宫女所为,却硬要罚她,明摆了就是要抓住真正主谋。
自己绝不能上当受骗。
但是,他是认真的,他会打死那宫女的。她偷偷抬眼,发现他如玉的双眼也正在看着自己。她立马低下头,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外面杖责声,一声接着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靠!她暗骂道。一股热血又涌了上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能让别人平白无辜受累。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就死吧。你爷爷的。
她吸了一口气,抬眼认真地看着康熙道,“皇上。老鼠是我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