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围行宫待了月余,一行人自西浩浩荡荡回了紫禁城。
采薇刚在翊坤宫着了脚,西边的映安堂通常在就到了熹合堂,来与采薇闲话。
“贵人回来了。”通常在笑着绕过白檀雕螭纹罩,然后对采薇轻轻一福身。
“通常在来了,快坐。”采薇立即走上前,将通常在扶起身来。又对着一旁的春桃吩咐道,“春桃,快奉茶。”
“这西淀当真是好水养人,贵人的肤色与神色皆是光彩奕奕。”通常在笑吟吟地在前檐炕的炕案的另一侧坐下。
采薇将紫檀桦瘿画方炕桌上的装着御膳房新做的果子,往通常在那边推了推。
“常在吃果子,春桃刚从御膳房取回来的。”
“好。”通常在笑言道,尝了一块如意卷。
“脚可好全了吗?”采薇关心地问道。
“原本就伤得不是很严重,又多亏贵人的药方,现已好得差不多了。”
通常在说着,撩掀起自己的衬衣下摆,看着自己的脚踝。
“那便好,但也要稍加注意,每日最好不要穿高底鞋走太多的路。”采薇浅笑着叮咛说道。
通常在感谢采薇说道:“多谢贵人关心。”
“不必这般客气。”采薇说道。
“皇上去水围行宫的半月余,可把东西宫的人急白了头。”通常在偷笑着与采薇说道。
采薇听闻后微怔。
通常在见采薇的反应之后,笑意更加深了,说道:“之前皇上在宫中的时候,这内庭中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这皇上出了宫,这内庭中有些人便按奈不住自己的性子了……”
采薇完全没有料想到,通常在今日突然主动来了熹合堂,为了与自己说这些话。
“贵人就不好奇,出宫了这些日子,宫里面发生了何事吗?”通常在也没有想到采薇竟然未张口特意来问她。
采薇旋即轻笑着摇头。
必然不是什么大事,若真是什么大事,虽然玄烨是在水围行宫,但宫中一定会传消息过去,而非万事不知。那既然不是什么大的事情,那么又何必从他人的口中费心问出来呢?
通常在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了,一时之间面容上稍遗窘态。
采薇心思细腻,进宫之后又谨记他塔喇氏的教诲,自然是步步小心谨慎。宫中不比自家府宅之中,亦是懂得察言观色。
通常在的窘态落入了采薇的眼中,采薇也是知晓方才为了在明哲保身,使得了通常在现下略有窘态。
采薇朝着香冬使了个眼色。香冬马上领了意,遣退了堂殿中,除了自己与通常在的贴身婢女绣儿之外的其他婢女。
待众婢女太监退出了明间,阖上了殿门。
采薇方才梨涡含笑,模样亲近地对通常在说道:
“常在你心里面是觉得与采薇心生亲近,所以想要与我详说近些时日宫中发生的事情,采薇心中十分感恩。
只是内庭各宫中人多口杂,若是落得旁人口舌,而后无中生有。那可真是咱们徒惹了事端,有理也说不清,有嘴巴也辩不明。”
通常在听了采薇的话之后,面上的难堪神态消散,笑着说道:“贵人虽然比我晚入宫,但是凡事却比我看得明白,思虑得也较我周全,当真是有着七窍玲珑心之女子。”
采薇眸光一暗,而后笑而处之。
“常在谬赞我了,采薇只是从小便胆子小,额娘又仅有我一个女儿。害怕我受了欺负与磕绊,遂总是提醒我只顾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切不可去关心别人的事情。如此一来,我不主动去招惹别人,惹人生厌,别人亦不会来欺负我。”
通常在似是明白了采薇的意思,点点头说道:“进宫之前,在家中,我额娘也是这样与我说的话,不去招惹是非,但求平安罢了。”
采薇笑着应曰:“可怜天下父母心。”
通常在在采薇处坐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到了晌午的时候说要回映安堂。
采薇同通常在说着,要常来坐着闲聊吃果子。
通常在笑说着,自是会不客气,多来叨扰采薇。
香冬见自家主子,靠倚在檐炕上的如意团云扶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腰。
“小主,奴婢来给您揉揉。”
“好,我这坐了一上午,是要好好揉揉。酸得不行。”
许是小时候一坐坐一天看书,不喜动换坐姿的缘故,采薇久坐后,腰便僵硬泛酸。
正值盛夏,翊坤宫院中有一大一小两棵桂花树,离着偏殿甚近,晌午桂花树上传来的蝉鸣声,时断时续。夏蝉仿佛也在叫嚣着,暑气太热。
“小主,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香冬边帮采薇揉着腰一边琢磨着说道。
采薇透着窗纱望着外面院中的景致,守值的小太监与小宫女都站着离檐炕这边的窗棂甚远。
采薇轻笑声如叮铃微撞,而后言:“你且说来听听,看看你与我是否想到一处去了。”
香冬略一彳亍,小声说道:“奴婢觉得,通常在她……不是个安常守分的人。”
采薇听闻自己贴身婢女的话后,心中不禁畅快,她当真是没有带错人进宫。
“嗯……香冬再想想,通常在这人与这内庭中哪位娘娘颇为相像?”
香冬得了小主的提问,仔细地在脑海中数过见过的一位位娘娘与小主。
采薇捏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并不着急地等着香冬的答案。
“小主,不知道奴婢想得对不对?……是惠嫔。”香冬却不是十分确信自己的答案。
采薇笑着微微摇头,“这大小纳喇氏性子倒是相像。”
“先前,倒是已为通常在,她是个能交之人。”香冬悔不当初,怪她没有看清通常在的真实面目。
“许是听了我在水围行宫时常陪伴在皇上身边,以为我正飘飘然,不知轻重;也许是觉得与我几番相交下来,觉得已然看透我是个性子软和可摆弄利用之人……
不过,无论如何,通常在她今日有些着急了。”
通常在她今日若是不说那般话,她也许还会觉得两个人还可以走得近一些,彼此之间多加照应。现如今,看透了通常在的性子与为人,今后便只是表面上即可。谁又知道通常在她的身后,授意的又是何人?如今,她又在替谁在办事?
“那小主又何必再与那通常在言说,您不怕她到处传了您的话?”
“我本就一口回绝了她,她面上挂不住。想着日后还要在一个院中生活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虽然彼此已有了嫌隙,但还是要让通常在面上挂的住。
她也不是个过于愚笨之人,也知是有意宽解她。我与她说得那番话,也并非假话。我本就想守着自己的日子过下去,旁人之事不牵涉到我的,我自然不会左右而言,毕竟在这深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香冬略有些许明白采薇之意。
“通常在应许也是明晓了我话中之意,方才举说自家母亲也言‘不去招惹是非,但求平安罢了’。若她真信了我的话,那便最好,两个人今后事情也会少些。若是她不信我所言之语,说与她身后之人。那倒也无妨。
反正,自水围行宫后,这内庭之中众人,岂能容忍我只过好自己的日子?”
采薇言语之中透着不得不尔之意。
香冬低下头,心中甚是心疼自家主子。在府中之时,主子还是一个多么轻松喜乐的姑娘啊!
“不过,幸得与宣嫔姐姐相识相交,其待人磊落爽直,内庭之中无人能比。”
有这般朋友,是她的福气。当然,有苦难亦是要共担的。
毕竟前路那么地长,狂风骤雨,瞬息万变,不给人喘息之机。
此文保证不吭,请相信我,小仙女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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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