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暗室里看得正寒酸,忽然,几个倭寇折返回来,大约有四五个,发一声喊,朝着那个方文子刀刃齐下,乱打过来。起初是方文子追他们。现在不知何故 ,是他们主动找回来。方文子狠劲拼命,势如疯虎。但是禁不得对方人多,片刻以后,方文子就落了一个下风,被对方给压制住了。几个人围着他,刀剑翻飞,眼见得方文子快要丧命此间。暗室里的刘大力忽然启开暗室的墙门,一声吼叫着冲了出去。他是不忍心看着面前这个方文子此毙命于此,方才看见方文子为了死去的婆娘和儿子,哭成那个样子,那伤心劲,那发疯样,已经让刘大力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同情,所以看见他的伤感,已经产生了要救他以后的想法。因此这个危险时刻,刘大力跳了出来。
老杜老窦几个围殴方文子一人,正在站着上风得意之时,忽然暗室门开,跳出来一个衙役打扮的人,举刀逗头砍来,都顿时吃了一惊,仓皇之际,又瞥得暗室里面人影晃动,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人,因此,吃惊不小,仓皇之际,遁逃夭夭。刘大力追了几步,方文子也追了一阵,追赶不上,落得两个都空手而归回。回到破屋里,方文又嚎啕大哭,泪流满面。此时,两个少女也出了暗室,站在外间,看着杨方文子瘫子似的坐在地上哭,方文子嚎啕得惨。刘大力看了不忍心,上前劝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这类的感激话。那方文子勉强止住哭声,在脸上胡乱擦拭了几把,
方文子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两个少女中的一个,脸上顿时显出了一丝惊讶.但在转瞬之间,就没有当有一回事了似的。只见他抽泣着,找了一把生锈的锄头,去屋外挖了一个坑,把他的婆娘和儿子都葬了。扔了锄头走过来,朝着一个少女跪了下来,语声哽咽地说:“你看到我报应了,罪有应得,你杀了我吧。”原来这个少女正是涂小姐,她起初被方文子一家所害,后被劫持到孤岛上,差点成了岛上老大的婆娘,幸好她会武功,趁着岛上老大要洞房花烛时的大意,打晕了老大逃出。逃出孤岛,因为迷失路径,在荒野里兜圈子,被孤岛的人找来,斗不过孤岛人多,落荒而逃,终于逃到这茅屋这里,得以结识刘大力和樱子。乍见了害她和杨文斌的方文子,本来恨得要死,现在看见可恶的方文子遭了报应,婆娘儿子均死于非命,方文子一个大男人居然哭得如此天昏地暗,惨兮兮的。真是奇怪,她对方文子的恨奇迹般地消失了,取代的是甚至对方文子有了同情之心,好似对方文子从来没有恨过一样。
涂小姐叹息一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嘛?过去就过去吧,休提,休提。”方文子看看她如此反应,不知是惭愧,还是懊恼,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打得自己脸都肿了半边,还要给涂小姐磕头作揖,涂小姐说:“我看你也惨兮兮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个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唉!天意如此,有什么办法?”想到这里,不知道什么缘故,涂小姐竟然变得泪眼朦胧的,不知道是方文子这一惨痛的遭遇,还是自己对杨文斌的爱恋始终难见结果,因此,忍不得深深叹息。默立在那里,不知道发什么呆。刘大力说:“算了,你都够惨的,你走吧。”哦!”方文子昏头昏脑地站了起来,茫然地朝着外面走去,刚走出屋,却又折了回来,呆呆地看着三人。刘大力奇怪地说:“你怎么还不走啊?”方文子抹拭了一把浊泪,声音哽咽地说:“走?我还能去哪里呢?婆娘没了,儿子也没了。”说着,只见他一脸茫然,浑身似乎瘫瘫欲倒似的。
樱子见了这个方文子先哭得惨兮兮,现在又茫然不知所措,顿生恻隐之心,劝他说:“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点,你要过得好,她们在九泉之下才好瞑目啊。”方文子听了,原本哭干了的泪水此时又簌簌而落,他也不去抹拭,呜咽着,任凭那泪水在一张老脸上有如雨下。刘大力忽然想起什么,忽然说:“忽然想起还有急事,我还得快走。”樱子说:“你要去哪里?”刘大力说:“我要去琥珀水寨,找他们当家的。”樱子顿时吃了一惊,说:“找他们干嘛去呀?那一伙害人精,海盗。”刘大力说:“他们虽然是海盗,但是本性还不算很坏,官府点意思,要收编他们,让他们走上正轨,也同时好为打倭寇出一份力,正所谓一举两得。”樱子脸上显出一些惨白之色,语音都颤抖起来,说:“他们狗改得了吃屎吗?收编他们?只怕会枉费工夫。”刘大力说:“这是朝廷派来的项大人的意思。”涂小姐吃惊地说:“项大人,他,他不是?”话到嘴边,涂小姐犹豫了一下 ,没有说出来。刘大力说:“项大人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他能铁了心打倭寇,那他的话,就一定要照着执行,只要能打倭寇,那就是一件大好事。”说着,刘大力把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樱子听了,目光里的精神劲顿时减损大半,喃喃地说:“倭寇都那么坏吗?那么坏吗?”刘大力说:“他们不坏才怪,烧杀抢掠淫 ,什么坏事都被他们做尽了,可以说他们是天下最坏的强盗,走一方黑一方。我刘某人恨不得生吃了他们。”刘大力越说就越是咬牙切齿的,满脸的恨,拳头也不知不觉地捏得很紧,似乎他的面前就站着几个倭寇,他就要一拳头打出去打掉倭寇的鼻子一样。。
看了刘大力执意要去琥珀水寨,樱子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刘大力看她焦急,忽然想起她才自琥珀水寨逃出,如今竟然又要去琥珀水寨,岂非让她为难,于是说:“你不乐意一道前往,那你和她在一起吧。”樱子看看涂小姐,虽然涂小姐会一点武功,但是毕竟不够强大,要不然就不会被那些人追得到处跑了,相比之下,还是刘大力靠得住,因此,想想,还是要和刘大力一起,但是又忧虑去琥珀水寨。刘大力看她左右为难,忽然看见地上几个海盗的尸体,忽然灵机一动,飞快地拔下其中一个海盗的衣服,递给樱子,说:“你换上这套衣服,再和我一起去琥珀水寨,他们就认不出你来,免得尴尬和麻烦。”樱子接了过来,胡乱穿了,衣服幸还合身。樱子一边扎起头发,又有些担心地说:“万一有眼尖的认出来了呢?”刘大力大笑说:“即使他们认出来也不怕,我和他们大当家的还有几分交情。”樱子听到这里,心里稍微宁定了一点,又还是有一点点担心,想想,除了处理好发髻,还弄来一些湿泥,涂抹在脸上,弄得面目全非的,这下真个不容易认出来了。
看了樱子和刘大力要去琥珀水寨,涂小姐踌躇了一下,这里荒野之地,好像还在孤岛的势力范围之内,还是跟着刘大力一起好点,免得再遭遇坏人。于是就和刘大力樱子一起赶路。三个人才走出七八步远,忽然听得后面脚步声响,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方文子跟了来。
刘大力诧异地说:“我们要去琥珀水寨,你跟来干嘛?”樱子和涂小姐也诧异地看方文子。方文子朝着涂小姐努努嘴,说:“我以后跟着她,做牛做马做她的奴才,以偿还罪孽。”几个看他说得泪眼朦胧,有些信了。涂小姐说:“过去的事休提。你走你自己的路去吧。不用跟着我,我不需要你给我当牛做马。”任凭涂小姐无论怎么说,方文子却始终坚持要跟着涂小姐给她当牛做马。几个看了方文子如此固执,都有些无可奈何。涂小姐还要说什么,樱子说:“他要跟着,就随便他吧。看他如今孤苦伶仃,也实在可怜,也许他跟着,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听了樱子如此劝,涂小姐也就随便方文子了。四个人一起朝着琥珀水寨走去。
几个渐渐到了琥珀水寨附近,看见岸边一大片竹林,那些竹林茂密,各种竹子都有,粗如拳头的南竹,细如小指的水竹,兼杂而生,错落交织,地上碎叶铺陈,竹间蛛网纠结。几个在竹海之中穿梭,看那各种竹子而感慨竹林之茂,种类之多。刘大力说这些南竹粗壮砌屋砍扁担都安逸得很,樱子却特别欣赏那些水竹,光滑又细,恰似妖娆而又纤细的美女一般。方文子看着竹子,视若无物一样,只顾走路。涂小姐踩着一地的碎竹叶,感觉到软绵绵的还不错。地上还生着许多竹笋,有高有低,有粗有细。有的笋壳包裹甚紧,有些笋壳却敞着缺口,松散欲开。
几个正走之间,忽然跳出一个人来,身穿破衣,手执鱼叉,对着四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哪里去?”刘大力说:“我是刘大力,和你们梁寨主是好朋友,特地来找他耍会儿。”那人打量一下刘大力,说:“看你一身衙役打扮,怎么会和我们寨主是好朋友?你的屁话,信不得信不得。”一边说一边摇头。刘大力笑笑说:“信得信不得,你去通报一下就知道了。”那人想想,嘴里呼哨一声,顿时跑来几个人,打量刘大力他们几个,问了话,于是几个看住刘大力四人,怕他们作怪生乱,其中一个飞跑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