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宜佳一副你莫骗我的样儿。顺帝道:“你不信。这满朝满宫的人怕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可此话是阿瑾亲口告诉朕的。若非她同意此事,岂有今日乌兰太子前来大齐议亲。”
有些事要不是早就达成了协议,就不会有那一个人的到来。
顺帝看着宜佳无奈地摇头,“你啊,从小到大总怪朕偏心,总觉得阿瑾出生之后朕更宠阿瑾,不宠你了。可你想过其中的原由吗?旁的事且不论,就这和亲一事,若大齐需要你远嫁和亲,换大齐边境的安宁,你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乌兰是蛮荒之地,我才不去。”一直立在一旁没机会开口的司徒贵妃听到顺帝的话,恨不得扯过宜佳的耳朵,让她顺着顺帝应一句我愿意。
无奈司徒贵妃再想给宜佳打眼色,顺帝站在她们母女中间,完全隔绝她们母女眼神交汇。司徒贵妃也不可能真冲上去扯宜佳的耳朵让她说出言不由衷的话。
听到宜佳过于老实的回答,顺帝亦是无奈。宜佳是被宠坏了,性子不好,却也是个藏不住话的的人。
陈瑾无奈的摇头,这也是为何她虽然叫宜佳妒忌,处处寻她的麻烦,陈瑾除了厌烦之外,并无意要伤宜佳性命的原因。宜佳对付陈瑾一向用的都是光明正大的计谋,比如和陈瑾吵架、理论、警告、威胁之类的。
这一回陈瑾被宜佳推入湖中,也是因为陈瑾突然的失神,这才着了宜佳的道。
“可阿瑾愿意。她告诉朕,朕娇宠着她长大,她受万民供养,自该为百姓尽一份力。”顺帝想着陈瑾说出这番话时他的心情,那一刻,顺帝真觉得没有白疼陈瑾这些年。
“那怎么会有司徒家想为安之表哥求娶康乐的话传出来?”宜佳是不想理会顺帝的百感交杂,捉住顺帝的衣袖追问。明明要远嫁和亲的陈瑾,为何会传出司徒家要为司徒晋求娶陈瑾的话?
顺帝低头打量宜佳。都这个时候了,做错事的宜佳不想如何平息顺帝的怒意,一味只想追问司徒晋和陈瑾的事,此事绝非宜佳无中生有。
从宜佳的表情中,顺帝意识到这一点,却也同时考虑一个问题,这是谁散播的谣言?意图为何?
“父皇。是不是果真有此事?”宜佳想从顺帝那里得到答案,可顺帝却陷入了沉思,宜佳不干,晃动顺帝的手让顺帝一定开口。
顺帝低下头问宜佳:“司徒家以司徒晋心有所属为由,执意不愿意娶你,无视你一片真心。司徒家权势再高,就能无视我陈氏的儿女?拒绝娶了你还想能娶朕的另一个女儿?他们可以拒绝,难道朕不能?”
宜佳一顿,司徒贵妃却是心下一怔,带着诧异的眼神看向顺帝,有些事,司徒家以为没有什么,实则不然。
“你以为朕偏心阿瑾,却不想想朕几时薄待于你?你要的朕都给你了,轻视你的人,朕会把朕另一个女儿送去让他们践踏?”顺帝很无奈的,养出宜佳这样的女儿来便注定了他现在只能掰碎的一样样跟宜佳解释。
宜佳一顿,顺帝的理由乃人之常情。顺帝是一个皇帝不假,却也同样是一个父亲,一个疼爱她们的父亲。
“父皇,我错了。”宜佳弄明白顺帝绝对没有把陈瑾许配给司徒晋之心,也就知道今日她做错了事。
可怜巴巴地瞅着顺帝,赔罪的宜佳更希望能取得顺帝的原谅。
陈瑾立在一旁听了半天,进来的时候宜佳太过激动,陈瑾不着急上去同她理论,也是相信顺帝不是由人糊弄的。
况且顺帝真不是心偏得没边的皇帝父亲,宜佳闹起来的原由顺帝弄清楚,更要打消宜佳心中的那份忌恨,否则类似今日之事没完。
现在宜佳知道错了,陈瑾就该出面,算是无声地提醒顺帝,做错事的人可不能一句认错就完。
从前陈瑾和宜佳再吵再闹,宜佳至少没有害人之心,但今日的宜佳生了害人之心,若不以惩处,依宜佳的个性,有顺帝和司徒家为她兜着,无底线的事她必做得出来。
“父皇,贵妃。”陈瑾原本停在廊下,因她意示人不可惊动,自无人禀告,眼下她走了出来朝顺帝和司徒贵妃见礼,司徒贵妃内心的震惊尚未完全消化,见着陈瑾还是得挤出一个笑容,“康乐来了。”
“父皇让我来,我岂敢不来。”陈瑾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回答,视线落在宜佳身上,“宜佳姐姐。”
不紧不慢的打招呼,似乎宜佳跪在地上的事实属平常。
宜佳是不想让陈瑾看到她狼狈的样儿,想起来,却在注意到顺帝一扫而过的眼神时,再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之事你怎么说?”顺帝唤陈瑾来,对于自小聪慧的陈瑾,顺帝也想知道陈瑾对宜佳犯下的事有何想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害人之心不能容。”陈瑾可不是大度的人,别管宜佳究竟为何想置她于死地,都必须为她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顺帝惊讶地看向陈瑾,这才注意到陈瑾的神色平静,比之从前更显得内敛而威严。陈瑾虽是个活泼的人,该笑该闹的时候她比谁都更肆意;正事来了,陈瑾更会严阵以待,不曾松懈半分。
“你又没事。”顺帝一时沉吟,打量陈瑾的变化,宜佳可急了。
陈瑾望着宜佳那张脸;毫无悔过之意的脸。从前的宜佳没有想对陈瑾下杀手,不是她没有这个念头,而是她并没有愤怒到那样的地步,不想动陈瑾。可是一但越过宜佳心中的底线,宜佳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除掉陈瑾!
陈瑾心下更定,“我无事不代表可以抹去你心生害人之念。法之所存,为制人性之恶。皇族,世族,他们若是无视律法,会如何?”
司徒贵妃在听到陈瑾后一句时整颗心都悬了起来。陈瑾这是诛心之言,何尝不是指出顺帝心中最深的恐惧。
顺帝能和宜佳将事情说清楚,本意是不想让宜佳和陈瑾再闹,徒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宜佳所闻司徒家有意为司徒晋求娶陈瑾的事,其中必有阴谋,宜佳被人当成了棋子,或许也是在试探顺帝的底线,若是顺帝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等同告诉所有人,顺帝并不觉得伤人之事发生有何不能容。接下来,接下来......
想到这个可能,顺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司徒贵妃一看顺帝变了脸色,马上道:“皇上,康乐言重了,玥儿不过是一时糊涂,绝无害人之心。”
“人之恶念,非以久存,恰就是一念生恶而做下令人追悔莫及之事。此恶念当杀一儆百。”陈瑾语气平淡,并无同司徒贵妃争论之意,却字字诛心。司徒贵妃心悬起来,再唤一声陛下。
顺帝却扬起手,打断司徒贵妃劝说。
一念生恶,这一念所生极有可能毁掉一切。如果在宜佳对陈瑾这件事中必须要顺帝表态,也让外人知道顺帝的底线在哪儿,更该明白的表露顺帝对这一念之恶的不能容忍。
“来人,送宜佳公主出宫。从即日起,无诏不许宜佳公主入宫。”顺帝当机立断,一道诏令下达,却是不许宜佳再能肆意的进入宫庭。
作为一个公主,无法再自由的出入宫殿便意味着她失去皇帝的宠爱,这是严重的处罚。
“父皇,父皇我知道错了。父皇不能这样对我。”宜佳亦是大惊失色,她绝想不到竟然要遭受这样的处罚,急得想捉住顺帝的衣袖。
可这一次顺帝却挥开,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道:“宜佳,身为皇家女,贵为公主。你可以肆意,可以张扬,但你不能毁大齐。若大齐不复存焉,你又何来这尊贵的公主身份?”
从小到大,宜佳从未从顺帝的口中听过这样的严厉的话,满目震惊。
“不,父皇,我从未想过要毁了大齐。”宜佳惊醒,同时急忙同顺帝解释,“父皇,我没有。”
顺帝低下头凝望宜佳道:“天下皆盼我大齐能与乌兰和亲,都想让两国太平无战事。阿瑾愿意出嫁和亲,乌兰太子亦是有意,你在此时对阿瑾出手,不是想毁了大齐是什么?”
有些问题,顺帝可以和宜佳细细的解释;有些警告,顺帝更得说出口,叫人记牢。
“父皇,我只是错信流言。”宜佳都要哭了,这个时候她才是真的急。
“错,便该付出代价。唯有如此你才能记住从今往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顺帝既要教训女儿,何尝不是借宜佳好好的的敲打敲打朝臣。
“陛下。”司徒贵妃随宜佳一道前来赔罪,何尝不是为了能平息顺帝的怒意,让顺帝能从轻处罚。
本来看到顺帝和宜佳细细的解释事情的始末,司徒贵妃松了一口气。不料陈瑾就几句话的功夫就直接让顺帝下令严惩宜佳。司徒贵妃依然想要补救。
“臣妾就只剩玥儿这一个孩子了。”司徒贵妃一副悲痛的样儿,朝顺帝就要拜下,陈瑾瞧着动了动眼皮,顺帝却正色问道:“你若是舍不得宜佳,愿意再归司徒家未无不可。”
泫然欲泣的司徒贵妃失态地抬起头望向顺帝,这是要她也一道出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