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以为小蝶出车祸,和我有关系。”戴亦书觑段煊一眼,他整个人很懒散靠在门框边,眼底一片青色,像是熬夜熬出来的,但整张脸在这样时暗时明的灯光下看,还是一番别样出彩。像是台风上岸前,一片寂静,但波涛汹涌暗含其中,能窥一角却窥不了全貌。
段煊倚着门框慢慢蹲下,仰着脸看她,哂笑出声。
戴亦书点下头,倏地也笑出声,忽然明白他今天告诉她这些事儿是什么原因了。他告诉她这些事,的确不是单纯为了帮她,而是有其他目的。
他和她是同一种人,都像伺机而动的野兽,行事永远有目的,擅长捕猎,也都并非是甘坐牢笼的困兽。
段煊捻了烟,以一个曲线弧度扔进垃圾桶里,随后拍下手起身,整个人逼近戴亦书。戴亦书看着他忽然靠近,心跳频率并没什么太大起伏,唇翕动着:“没什么事我先上楼了。”
段煊睨她一秒,在她转身上楼前关上了门。
第二天也是考试,只是这天考完后回到居民楼,楼下停了辆黑色豪车,在这住了这么些天,戴亦书从来见过这辆车,而且这一带是老居民区,也没人能买得起这种级别的车。正纳闷着,忽然那车里走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旗袍着身,穿金带银,身体曲线曼妙,笑起来耳朵上的金链和风缠在一起,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
看到戴亦书,女人摘了墨镜,朝她走过来,嗓音温婉:“你认识段煊吗?”
“谁?”戴亦书看着她。
“段煊,”女人重复道:“他现在是住这儿吗?你有没有看见过他?”
“我没听过这个名,”戴亦书看了眼居民楼里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当然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他。”
“噢,这样,”女人笑了笑,朝车里招下手,车里便走下来一个男人,给她递了张照片,女人将照片给戴亦书看:“你认认。”
“好。”戴亦书接过照片。
照片里的确是段煊,不过大概是之前拍的,和现在的模样有很明显的区别,眉角上都还没有那道疤。
“没见过,”她将照片递还给女人,微眯了眯双眼:“他大概不住这儿,我从来没见过。”
女人皱眉,问旁边的男人:“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在这见过段煊吗?”
“那天天晚,我可能看错了。”男人接过照片,言语有些抱歉。
“好,谢谢你啊,”女人转头朝戴亦书笑了笑,而后被男人扶着上了车。
戴亦书看着那辆不属于这儿的车离开,手背蹭了蹭脸,上了楼。
晚上班级群里正在发考试|答案,戴亦书忽然被盛如绘在群里@了。
【某人说了,如果没考到第一考场,要给我下跪。】
这群没有老师,所以盛如绘敢在这@她,戴亦书不让分毫地回复她。
【某人也说了,如果我考到第一考场,要给我下跪】
此话一出,班级群里随即沸腾起来,戴亦书隔两分钟再回来看这个群,消息已经99+了。她匆匆扫了眼聊天记录,盛如绘单独回复了她那条“行,班里的人都可以作证”,其他消息则是班里其他人对这出好戏的评论。
退出群聊后,点开和段煊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很多天前。她反趴在床上,头发还没干,一滴水珠顺着发丝掉到屏幕上,戴亦书随手拿过床头的纸巾擦干,不小心给段煊发了条消息过去。
戴亦书:【7gx】
但她直到两分钟后才发现,此时已来不及撤回,于是便又发了条消息。
【今天你家里人找过来了】
下一瞬,段煊单独回复了那条“7gx”,回复的内容是:【你养猫了?】
戴亦书被这句话真心逗笑,发送消息:【所以你是真的段煊吗?上次我和你聊天,你手机丢了,和我聊天的人都不是你。】
下一瞬一条语音发过来,映到她眼前。
戴亦书在灯光辉映下点开这条语音。
“你去哪再找一个段煊?”
段煊嗓音懒倦,却难得透着股清透感,他声音一向很好听,深夜很静,偶尔只有几道喇叭声,大部分时间都寂静如无人区,所以听着这道语音,戴亦书觉着都像在和他面对面说话。
语音一瞬即逝,过一会他又发来一条语音,嗓音很明显地变了,低音显得醇厚,透着股压抑:“你见到谁了?”
戴亦书:【一个戴墨镜的女人】
很久以后,段煊都没再回复。
戴亦书对完考试/答案,按住语音发送“所以前些天你告诉我要离许雾真远一点,然后昨天告诉我那些事儿,是因为许雾真和盛如绘想知道你现在住址吧。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警惕我,也是想我不暴露你的住址。”
零点过八分,手机响了下,屏幕上出现他发来的消息。
【怎么不接着说了?】
戴亦书:【在熬粥】
段煊:【?】
戴亦书:【给你熬的,明天放你门前,记得喝】发完消息,她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一通电话便这样打过来了。
她没看是谁,接通电话嘴唇张了张:“我没告诉她你住这。”
电话在一秒钟后挂断。
戴亦书看了眼手机,刚刚那通电话是段煊打过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话【你的粥我不会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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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六点四十分,戴亦书将粥装进新买的饭盒,提着下了楼。经过段煊楼层,放下饭盒,盒边贴着张便利贴:【dys】
考试没有这么快出成绩,晚上回家经过三楼时,饭盒纹丝不动,段煊真没碰一下,戴亦书抿下唇,又接连给他送了三天。
到第四天时候,考试成绩要揭晓了。
班里人都知道戴亦书和盛如绘的这个赌约,大家也都翘首以盼。上午课间操时候,班主任拿着张成绩单,表情严肃地走上讲台,原本闹腾的教室一下子静了下来,像是在等待审判似的,都仰着头听班主任的话。
班主任先是咳嗽了下:“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我现在已经拿到了。”
戴亦书听到这话时正在写数学题,闻言也没抬下眼。
“这次考试成绩每个人都很不理想,并没有达到我心目中对你们的要求。”盛如绘闻言转头看了眼戴亦书,眼神很明显地不屑,用口型说:“每个人都很不理想,你就等着下跪吧。”
“但也有人的成绩,超出了我的想象,比如我们班级新转来的戴亦书同学,她在这次考试中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盛如绘满脸不可置信。
“在年级排名也很靠前,”班主任拿着年级排名表看:“嗯,戴亦书同学呢,这次在年级排名第九。”
西城一中是西城重点高中,升学率在全国都很靠前,考入西城一中,也等于是半只脚跨入大学,在这种重点高中,差一分便是好几个名次,所以戴亦书这个成绩,完全是可以考清北的程度。
“加油,”班主任朝戴亦书笑了下:“努力保持。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好。”戴亦书点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写试卷
下课铃响,戴亦书依言去了办公室,班主任将保温杯放到办公桌上,搓搓手,拿出张竞赛通知给戴亦书看:“这儿呢,有个物理比赛,你去参加一下吧,练练。”
“好,老师,”戴亦书接过那张竞赛通知,低头看了起来。
这场竞赛分为初赛和复赛,初赛在本月末,复赛未定,简单浏览一遍后,抬头忽然瞥见了程与寂。出办公室时,程与寂朝她扬唇,蓝白校服里面搭了件白衬衫,笑起来时正好有风吹起白衬衫。
“你也参加物理比赛了吗?”
“嗯,老师让我试试。”戴亦书说。
“你这次考的很不错啊,”程与寂夸她,“以后是想在国内清北上,还是去国外?”
“没想过。”戴亦书从来不是善于规划的人,因为世上很多事总是容易突生变节,就算做了完美规划,有时也很容易被命运轻易打乱。
回班级时,盛如绘极不自然地朝她走过来:“上天台。”
“上天台干什么,”戴亦书回到座位上:“我要做题了。”
“你该不是想要我在这给你跪下吧,”盛如绘瞪她:“戴亦书,做人不能这样。”
“好啊,”戴亦书瞥她:“我做人就这样,你在这跪吧。”
盛如绘人骄纵,但从来也是言出必行,她恨恨地看了眼戴亦书:“跪就跪,我膝下才没有黄金百两。”
戴亦书嗤笑出声:“你可别给我折寿了。”
“什么意思。”盛如绘呐呐抬头。
“去天台。”戴亦书说。
到了天台,十月的风迎过来,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头发被吹乱。戴亦书趴在窗台上,对面是万家灯火,楼下是人间百态,她闭眼吹了一小会风,转头问盛如绘:“你什么时候认识沈澄雨的?”
盛如绘明显一惊,缓了半晌才说:“我不认识她啊。”
戴亦书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你装也装得像一点。”
盛如绘短暂抿了下唇。戴亦书透过澄澈的日光看着她,目光随意:“这样吧,以后我们两个也别闹了,沈澄雨呢,你也让她安分点。我呢,也不用你下跪了,小孩子把戏点到为止,行吗。”
后来,那下课的十分钟里,盛如绘也透过明亮的阳光看戴亦书,而后点了下头:“行吧,其实我挺喜欢你性格的——”
戴亦书手搭在天台上,尾音上扬哦了声。
“你敢爱敢恨啊,”盛如绘瘪了下嘴:“你可是第一个敢和我对着干的人,我之前让许雾真多坑你两次,她说什么也不,她还说你是很好的人。”
“是吗?”
“嗯,”盛如绘神情认真:“我现在也觉得你是很好的人。”
戴亦书唇角慢展,笑得漫不经意。
“如果我是男的,”盛如绘偏过头:“我肯定会喜欢你。”
“差不多得了,”戴亦书捋了下乌黑深长的头发:“哦,还有小蝶那些照片的事。”
听到这,盛如绘表情变了下,铃声恰好响起,两人赶着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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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家时候,戴亦书经过三楼,看到装粥的饭盒不见了,可是这几天段煊分明都没动过她的粥。回家拿了本数学试卷,走到三楼,巧的是段煊从楼下走上来,只是嘴角不知怎么噙着血迹,他用手重重擦了下血,仰头看她一眼,脖颈线条出挑又条理分明。
楼梯间光线就算在大白天也算不上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古旧楼梯生锈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直往戴亦书鼻尖钻。
他眼神含着过重的戾气,戴亦书短暂地愣了下,原本以为他会直接略过她进屋,却没想到,他嘴角还挂着血迹,却懒散地指了下原本饭盒位置:“还不错。”
戴亦书唇角以很缓慢的速度绽放:“明天再给你做,好不好?”
段煊又用手擦了下血迹,在这浑浊光线里,他拿钥匙开门,没回答她就径直进去了。
戴亦书看着紧闭的门,双眉聚拢,拎着书包往学校走,心想她是不是又将靠近段煊这件事弄砸了,明明此事已经开始有了曙光。
走至一半,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下,她拿着校服遮挡,在一片荫蔽下低头看屏幕,段煊发过来一条消息。
【想做就做】
戴亦书看着手机弯下唇,像单独坐独木舟划桨终于划至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再也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将手机放进裤兜,唇和眉都扬起,满面春风了一下午。
晚上七点多写完作业,程与寂给她发消息:【今天我生日,阿煊会来】
戴亦书按着手机:【生日快乐啊】
程与寂下一条消息跳到她眼底。
【地点在丞洲】
【你也来吧】
戴亦书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好字。
到丞洲时候,约莫是八点准,她去商场给程与寂选了块手表做生日礼物,买手表的钱是做家教和奖学金得来的。
从初中起,戴亦书便给别人做家教赚钱,收费很高,但因为给学生提高成绩效果显著,家长圈里也最认这个小戴老师。
她从不做廉价的劳动力,只赚以知识为桥梁的钱,所以从那时起到现在,攒了笔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虽然家境不好,但涅槃重生到底也是一种本事,以前跟着许行艳吃了不少苦,现在独立自主地生活,倒也过得不比任何人差。只是最近学业吃紧,又把时间搭在段煊这,再加上以前攒的钱很够用,便没再继续做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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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与寂虽然朋友众多,但邀请到这儿的人却不多,戴亦书走进KTV,一路被服务员恭恭敬敬带着,进了209包厢。
程与寂看到她推门而入,放下正在说话玩笑的一干好友,朝她扬了扬下巴:“这儿烟味重,我带你出去避下。”
他带着笑,转头让好友把烟掐了,起身和戴亦书一起走出包厢。
两人站在走廊上,戴亦书将手表给他,笑:“喏,给你的生日礼物。”程与寂笑着接过:“谢谢。”
“不用,”戴亦书说:“是我该谢谢你,让我来这。”她朝他做个搞怪的手势:“谢谢情报员。”
程与寂被她逗笑,腰都直不起,恰巧段煊从长廊远处走过来,地上铺的棉质地毯很软,他走路都没什么声音,但身边抹着红唇的女孩笑声朗朗。
ktv长廊长得看起来没有尽头,绯色灯光穿透,在地毯上铺了层金绯。戴亦书被女孩笑声吸引,目光投至段煊那儿,他和女孩走在一起,女孩时不时对他笑,但他没什么反应,穿了件白色无袖的t恤,手臂肌肉线条修长健实,一条腿又长又直,被深色牛仔裤包裹,整个人看起来肆意随性,像野蛮生长的劲草。
程与寂低声告诉她,这女孩追了段煊很久,但段煊一直没怎么理过,戴亦书朝女孩看去,心情忽然跌落下来,段煊对这个女孩的靠近无所谓,还准许她和他站在一起,但为什么对自己,从一开始就很抗拒和反感?
“阿寂,生日快乐。”段煊将手机放裤兜,抬手捶了下程与寂肩膀,程与寂抬眼笑:“这是还带了个人来。”
“别管她。”段煊睨了眼女孩。
“行,那你们先进去。”程与寂推开包厢门。
“你不也带了个人来。”入包厢时,戴亦书听到段煊在程与寂耳边这样说。说完,他便和戴亦书擦肩而过,进了包厢。
程与寂没跟着进去,带着戴亦书找了个清闲的地,两人聊了会竞赛的事儿,直到九点多,他被人叫走,戴亦书便去了209包厢。
段煊和程与寂都不在包厢,戴亦书和包厢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了。刚坐下,跟在段煊身边的那个女孩就坐到她旁边来:“我知道你。”
“嗯?”戴亦书看她一眼。
“你名字简写是dys吗?”
“怎么了?”
“看来我猜对了,”女孩低头滑着手机,给她看照片:“这粥是你做的吧。”
戴亦书凑近扫了眼,的确是她的粥,只不过不是她做的,而是点的现成的外卖,再用自己的食盒装上而已。
她才没时间做粥呢。
“味道还挺不错的。”女孩笑眯眯地放下手机,起身往包厢门口走。
戴亦书皱眉:“你喝了吗?”
“嗯,”女孩回头觑她一眼:“煊哥让我喝的。”
戴亦书抿下唇角,心脏仿佛又跌入万丈悬崖,她点点头,看着女生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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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