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碕道:“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现在就走。”
这话一出,卡莱立马爽快得变成了黑猫的形态。
柔碕这才满意,指了指床角的位置,“你就睡在这里,不准乱跑。”
卡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试探着叫了一声,柔碕摸了摸他的脑袋,再次警告道,“我可不会要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黑猫立马停止出声。
柔碕满意捏捏他软乎乎的肉垫,继续发号施令,“不准随便乱叫,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博尔顿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变态,像你这样的小猫咪,要是落在他们手里,肯定要扔进魔法师的药水瓶里做原材料的。”
卡莱静静地望着她,也不知道信没信。
柔碕揉了一把他的圆脑袋,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
次日清晨,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偷溜进来,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是清晨特有的宁静祥和,门外不断不断传来的敲门声却打破了这美好的早晨。
那敲门声一下一下机油规律,伴随着赫罗无奈的声音,“柔碕小姐,礼仪老师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她说如果您再不去睡觉,她会去找公爵好好讲述一下的行为的。”
因为昨夜半路杀出来个卡莱,柔碕睡得不算早。
就算穿进游戏里来,当个贵族家的小姐,没想到也没有摆脱这个该死的早起命运。
为什么她就这么惨,难道是天生的社畜命吗?
她不耐地用被子捂着脑袋,一直在洗脑自己听不到。
门外的说话声由赫罗变成了西西,她可不是个婉约派,敲门的声音又急又快,说话也大声很多,“柔碕小姐,快起来吧,现在琴老师就站在您的门口,说要见到您才会离开。”
瑟瑞尔之前和柔碕交代过,让她好好听礼仪老师的话。他已经和爷爷争取过,柔碕每天的上课时间是从上午十点到十二点,只要熬过这两个小时就可以了。
柔碕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该死,这才六点多。
这个琴到底在着急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十点吗?
这还有好几个小时,她也太有时间观念了吧?
在现代给人当奴才的时候,最起码也能睡到七点钟呢,现在穿越了,居然要不到六点就起床了!她只要高中的时候才这么苦过。
从赫罗开始喊她起床,怎么也过去半个小时了吧。
小黑猫一直坐在床头柜上看她,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变成人形,凑到柔碕身边,声音压得很小,“柔碕,她们一直在吵,要不然你还是跟我回家吧。在哪里,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柔碕只当没听见,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但她就是不想起来,想在床上再赖一会儿。
可恶的死游戏。
卡莱见她没出声,也不敢太过打扰,蹲在她床前看着她。
柔碕问:“你知道这些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喊我起床的吗?”
卡莱连忙道:“是从五点十五分的时候开始的。”
柔碕沉默,她怀疑琴是不是也是穿越进这个游戏来的了。琴的真实身份该不会是某所高中的班主任吧?
在拉斐尔家,就算是最喜欢刁难她的希尔达,也没有要求她天刚刚亮就要起来。
这个琴,是故意折磨她取乐的吧?
无语至极,柔碕咬牙,最好这个琴一直不要出博尔顿的大门,否则,等她离开博尔顿的大门,第一件事就是用火焰魔法把她烧得灰都不剩。
就像上次的老管家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据说一直站在门外的琴终于不再沉默,尖利的声音隔着门传到柔碕的耳朵来,
“这里是宁城,不是什么偏僻的乡下地方。这里是博尔顿,不是什么破落贵族家。宁城的名门闺秀,有一多半都是我的学生。”
她语气十分不善,“我教学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您这样,”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桀骜不驯的贵族小姐。”
柔碕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琴还看不起她?一口一个乡下地方、破落贵族。
她冷笑一声,加格城和宁城比起来,是乡下地方没错,可琴有什么好骄傲自得的呢?
她可听瑟瑞尔说过,琴的伯爵父亲不是也落魄了吗?一大家子全靠她在富豪家给女孩当礼仪老师补贴,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琴有什么好看不起她的?
退一步说,就算拉斐尔男爵再不靠谱,也没有让柔碕扛起养家的重担。
在这个游戏世界,让女人工作赚钱是没有教养人家才会做的事情。若是真按照这里的规矩,应该是她看不起这个所谓的老师才对。
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先让卡莱走掉。
已经是暮春,天亮得越来越早,现在还有一刻钟才到七点。小黑猫顺着树跳下去,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她一眼。
春夏之交的风,没有了玻璃的阻碍,亲切地和人来了个贴面礼。
既不寒冷,也不炎热,像是情人的亲昵,温柔又热情。
外面的人还在大吼小叫,但并不真的敢破门而入。
柔碕推开门,正好看到琴怒气冲冲的脸。
让她这个“长辈”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她估计要气死了。
平心而论,忽略掉心里的不满,琴长得并不难看,尽管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美丽的痕迹,只不过,她常年总是板着脸,刻薄仿佛烙进了眼角,看起来就让人亲近不起来。
柔碕只是开门,并没有换下睡衣,连头发都没有梳,长发披落在肩膀上,这在琴看起来,是十分无礼的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蓬头垢面了。
她厉声道:“您瞧瞧您这副模样,别说是博尔顿家高贵的公爵小姐,就算是乡野村姑,也没有这个样子见客的道理!”
柔碕无语片刻,语气更不善,“不是您一大早就来我房门口大呼小叫的吗?”
她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赫罗和西西,十分不满,她们到底是谁的贴身女仆,不听她的命令,反而对一个外来人唯命是从,大清早就来打扰她的好梦。
察觉到柔碕的视线,赫罗和西西两人都低下头去。
柔碕继续没好气道:“琴老师,如果我没得痴呆病的话,我们约定的上课时间应该是上午十点才开始吧?”
她特意拿了一块手表指给琴看,“现在连七点都没到,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连时间都不认识了?”
琴并未低头,一丝心虚也无,依旧是昂首挺胸的姿态。
她傲然道:“小姐,我既然被任命为您的老师,自然有监督您做一个合格淑女的义务。”
说到底不过是拿钱办事,她到底在傲什么。
柔碕道:“所以?我已经同意会去上您的礼仪课,可那应该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
琴淡淡道:“柔碕小姐,您可能刚来到宁城,还不知道这里的礼仪。没有一个淑女,是只有每天要维持两个小时的。更没有哪一个淑女,是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柔碕要气笑了,阴阳怪气地反问,“哦,是吗?那在您看来,我应该怎么做呢?”
琴道:“您刚回到博尔顿公爵身边,您的祖父和母亲已经近二十年没有见过您。但凡是个良心没有坏掉的人,就应该到长辈面前就尽孝。对了,还有您的未婚夫瑟瑞尔少爷。这十几年来,都是他代替您在家中长辈面前照料,您应该真挚表达您的谢意。就算不能亲自下厨,也应该去厨房盯着下人们,做点摆盘之类力所能及的小事。”
柔碕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天刚亮就起来去侍奉他们?”
琴道:“孝顺是淑女的最好品格。”
柔碕不客气道:“琴老师的父亲应该也还在人世,怎么不见琴老师去孝顺父亲呢?”
琴道:“如果我在家中,自然要侍奉在父亲左右,但如今我受到博尔顿公爵的邀请,自然要用心为他办事。”
柔碕道:“你要为他办事,那就请你去找他吧。我是个遵守约定的人,既然之前已经说好,十点才开始教学,现在你的行为在我看来,才是最缺乏教养的表现。”
琴还要再说什么,柔碕打断她,语气很冷,“在外面博尔顿家,不服从命令的人下场都是很凄惨的。琴老师你虽然享有盛名,但也是爷爷花钱请来的吧?”
她笑弯了眼睛,“勉强也能算是我们博尔顿家的佣人?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再不离开,可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
琴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很大,不可思议地看向柔碕。
柔碕耸肩:“瞪我是做什么?琴老师做惯了淑女,不懂做仆人的规矩吗?再不滚开,我倒要看看,在爷爷心里,到底是你这个外来人比较重要,还要我这个唯一的孙女儿比较重要呢?”
琴脸色铁青,没有再说什么,拎着裙摆就离开了,甚至没有行礼。
柔碕转身回到房间,赫罗还在低着头,西西却已经飞快跟了上来,笑嘻嘻要搭话,“小姐……”
柔碕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等她把话说完,语气淡淡,“出去,你们俩都去管家那里,拿了这个月的钱就离开博尔顿家吧。”
赫罗还是低着头,西西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似乎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小姐怎么就突然严厉起来。
她慌忙解释,“小姐,是琴老师让我们这么做的。我只是个小女仆,瑟瑞尔少爷之前交代过我们,要规劝您尽量去听礼仪教师的话……”
她越说越委屈,小鹿般的眼睛里已经带了几点泪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