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周报》报社的总部是一座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院子,大门上挂着个匾额,上书“江湖周报”四个大字,门口站着一个NPC伙计。
沈安走过去,问道:“请问,这里是《江湖周报》报社总部吗?”
大概是沈安佩戴的“为人师表”称号起了作用,伙计的态度不错,“是,你是什么人?来报社做什么?”
沈安:“我想找路怀嘉总编,不知道他在不在?”
NPC瞬间警惕,将沈安上下打量一遍,道:“你是玉七公子的书迷?都和你们说了,玉七公子封笔这件事总编也没办法,你快走吧,别再来了。”
沈安莫名其妙地道:“我不是什么玉七公子的书迷,我是来找路总编的。”
“你不是书迷,那你来找总编干嘛?”NPC问。
“是路总编写信邀请我来的。”沈安见NPC不信,从随身包裹里取出李掌柜交给他的那封信,递给NPC,“要不这样,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路总编,我就在这里等,可以吗?”
五分钟后,沈安被领到了报社总编室,总编路怀嘉在那里等着他。
路怀嘉是个个头中等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长衫,看上去有几分书生气,见沈安进来,热情地招呼道:“平安君,你终于来了,快快请坐。”
平安君是沈安给自己起的笔名,当面听人叫出来不免有些羞耻,沈安坐下,道:“路总编,您太客气了,您叫我长安就行。”
“既如此,长安,你也不必叫我总编,我虚长你几岁,若你不嫌弃,叫我一声路兄如何?”路怀嘉笑眯眯地道。
“路兄。”沈安欣然道。
路怀嘉斟了一杯茶递给沈安,道:“刚刚通传的人说,来客是个十几岁的小公子,我还不相信,没想到长安小弟你竟然真的如此年轻,真是少年英才啊。”
沈安双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他不懂茶,也尝不出太大的好坏,但这种时候当然要吹,“好茶!”
路怀嘉大笑道:“这是我家乡的茶,你若喜欢,等下走的时候带上两包。”
“多谢路兄。”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客套话,最终还是路怀嘉先按捺不住,驶上正题,“长安小弟,你此来想必是为了投稿之事吧。”
沈安微笑,“路兄,我昨日收到你的信,你在信上说,我的稿子被采纳了?”
“是的。”路怀嘉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沓稿子,沈安认出来这正是自己寄到报社里的那份手稿,“你的稿子刚到报社我们就注意到了,故事构思新颖,情节紧凑,文笔也不错,我个人非常喜欢,与报社内一众编辑商量过之后,我们一致决定采纳你的稿子,接替玉七公子刊登在白话小说专栏上,所以才写信请你过来,商议一下有关事宜。”
“您请说。”沈安道。
路怀嘉问:“首先,我想知道,《章台柳》这个故事是否已经完结?整篇小说一共大约有多少字?”
沈安想了想,答:“尚未完结,不过应该这几天就能写完,最迟本周内我能把全部的稿子给您,预计一共大约七八万字左右。”
他这几天写小说的时间没有之前那么多,所以进度慢了一些。
“七八万字,是不是少了些。”路怀嘉皱眉,《江湖周报》刊登小说,一次大概刊登一万字左右,要是只有七八万字,未免太少了,只够两个月的供稿。
“是这样的,我打算写一部系列小说。”天乾朝目前的小说基本都是章回体,还没有系列小说这个概念,沈安给路怀嘉解释了一下系列小说的意思,又道:“所以《章台柳》这个故事完结以后,如果反响好的话,我还可以接着写新的案子,新的故事,整个系列肯定不止八万字,这一点您不必担心。”
“哦,是这样。”路怀嘉沉思片刻,道:“那就请长安小弟务必尽早写完第一个故事,我打算在下一期报纸上开始刊登你的小说。”
“好的,我会赶在这周内将这篇故事写完交给您。”沈安道。
“好,那我们来谈谈稿酬的问题。”路怀嘉放下稿子,换了个坐姿,此时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商人了,“当时悬赏征稿时已写明,悬赏的一千两银子只能先给你500两,如果你的稿子能在报纸上连续刊登一年,才能拿到剩下的500两。这些钱算是此次征稿的奖品,并不属于稿酬的范围,这是当时征稿条件中写明的,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没有。”沈安摇头。
路怀嘉:“按照报社规定,一般新人作者的稿酬都是千字500文铜钱左右,鉴于你的故事很好,我们愿给千字一两银子的价钱,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个条件不只是好,简直是太好了,好得让沈安觉得有些不安,“您的条件如此优渥,我当然愿意,只是您给我这么好的条件,不知是否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长安小弟,那我就直说了。”路怀嘉道:“我希望你能与我们签一份合约,保证只给我们一家报社供稿,并且之后你的小说如果要集结出书的话,也希望能优先考虑我们百晓门的出版社。”
这两个条件对沈安来说都不算太苛刻,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他仔细考虑了一会儿,道:“那如果你们不要我的稿子,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向别的报社投稿吗?”
丑话要说在前面,万一将来《江湖周报》不要他的稿子,还不准他向别的报社投稿,那他就麻烦了。
路怀嘉点头,“如果是这样,自然可以。”
“既然如此,我同意。”沈安道。
“那我们就签合约吧。”路怀嘉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拿合约。
“路兄请稍等。”沈安叫住了他。“我还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路怀嘉惊讶地停下动作,“什么礼物?”
沈安:“玉七公子封笔,此事想来让您十分忧心吧。”
路怀嘉没说话,这件事只要比较关心《江湖周报》的人都不难推测出来,他也没有否认的必要,事实上,今天最新一期《江湖周报》发售,因为没有玉七公子的小说,到现在为止,报纸销量比之前暴跌了三分之一。
他在总舵的朋友传信说,门主目前对此还没有说什么,但如果下一期再这样,就算门主不说什么,他这个位子恐怕也坐不稳了。
不过,虽然是实话,对方直接当着他的面提起此事,还是让路怀嘉心下有些不悦,他语气冷了几分,道:“长安小弟,这与你要送我的礼物有什么关系吗?”
紧盯着路怀嘉表情的沈安敏锐地发现对方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往下说,话锋一转,道:“我要送给您的礼物,是一首词。”
“一首词?”路怀嘉困惑。
沈安:“这首词的词牌名叫《雨霖铃》,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在《章台柳》的开篇中提到过。”
路怀嘉回想了一下,颔首,“不错,我记得这个词牌,但这不是小说中虚构的吗?”
“故事或许是虚构的,但这首词不是。”沈安微微一笑,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路怀嘉,纸上是他提前写好的词。
路怀嘉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他接过纸张,低头看了一眼,顿住了。
作为一个报社主编,即便《江湖周报》的内容大都极尽通俗,文学功底他还是有的,这首词在他平生看过的诗词中,堪称前三甲。
只是,这样的诗词,他此前却从未听说过,难道是长安自己所写?可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如何能写出这样凄凉婉转、情意绵长的词句?
半晌,路怀嘉长叹一声,抬头道:“这的确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你小小年纪竟能写出这样的诗词——”
“您误会了,这首词并非我所作,是前人所写,我不过借花献佛罢了。”沈安赶紧道,他可不敢冒顶这样大的才名。
“原来如此。”路怀嘉点点头,很明显这个说法对他来说更容易接受,随即又有些不解,“可你还是没有说,你究竟为何要送我这首词?”
沈安从路怀嘉放在桌上的稿子中找出一张,示意对方看其中的一段文字。
“云生哥哥给我讲的第一个故事发生在洛川府,他说,直到现在,洛川府还有许多花娘会唱那首《雨霖铃》,只不过,大概已经没什么人记得当年那件事了。
就像几乎再也没有人记得,当年那个一曲倾动整个洛川府的姑娘。”
路怀嘉倏地抬起头,浸淫报业多年带来的敏锐使他隐约猜到了沈安的意思,“你是说——”
“我在《江湖周报》上看到,报社采访过秦淮花神林师师姑娘。”沈安缓缓道,“听闻林姑娘极善音律,一曲千金,我想请您将这首词交给林姑娘,请她编成曲,唱出来。”
路怀嘉沉默一瞬,他明白对方送给他的是一份什么礼物了。
这是一条绝佳的宣传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