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怪巨翅扑扇过的地方,浓雾逐渐散开,露出林密的参天古木。未及众人做何反应,蝴蝶怪已身至眼前。
仿佛是为了一雪前耻,蝴蝶怪的进攻变得迅捷而凶猛,翅膀扑扇不停,顷刻间便将众人掀翻在地。哀嚎声、咒骂声、求救声……此起彼落。
白绮双手一伸,便将孟纨扛在肩上,迅速往后跃去。
蝴蝶怪盯着尚且还能自如行动的两人,步步紧逼,紧追不放。
白绮移动的速度极快,孟纨腰腹硌在她肩上,顿觉胃里一阵翻腾,眼花头晕,“白绮,放我下去。”
“孟道长,你没看见巨大一只蝴蝶在追我们吗?紧要关头,你先将就一下。”白绮躲避蝴蝶怪的动作不停,一面出言宽慰孟纨。
不知在密林中穿行了多久,白绮额间细汗淋漓,回首看去,蝴蝶怪已追逐至身后不及一米远的地方。
事实证明,逃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孟道长,我先放你下去,扛着你,会影响我发挥。”白绮视线仍盯着蝴蝶怪,对孟纨道。
孟纨:……
不是早就让你将我放下去?
生死时速,白绮稍微一俯身,让孟纨站稳身形。旋即,飞身向蝴蝶怪身后掠去,身形探上蝴蝶怪后背,白绮幻化为蛇身。
小白蛇细长身形飞快缠上蝴蝶怪,恰如先前缚住蛟身一般,小白蛇的身体越缚越紧,如利刃出鞘,不过片刻功夫,蝴蝶怪一分为二,拦腰断成两截。
白绮恢复人形,落至孟纨身前,倏闻孟纨正色道:“此物或有再生之能,用火烧。”
“好。”白绮转身便行,才走出去数步距离,她顿住步伐,回首望着孟纨,“孟道长,我不会点火的术法。”
孟纨一噎,竟是忘了这一茬。幸而,他虽眼盲,术法尚在,只见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下颌,同时启唇轻声诵咒。
一簇泛着冷光的火焰闪烁着跃向蝴蝶怪的尸身,顷刻之间,灼热气流轰然爆发,烈火裹挟着蝴蝶怪的尸首焚烧,浓烟滚滚,竟未殃及周遭草木半分。
烈焰燃尽,攻势凶猛的蝴蝶怪在逐渐散去的浓烟中化为灰烬,最终汇聚成一抹黑点。
白绮指着那抹黑点,“孟道长,那是什么?”话音落下,她适才想起孟道长双眼夜间不能视物,“蝴蝶怪的灰烬化成了一抹黑点……”
一语未了,那抹黑点犹如活物一般,猛地朝白绮面门撞来,她顿觉眉心一阵针刺般的剧痛袭来。
“怎么了?”孟纨忽闻白绮吼间发出一声压抑过的闷哼,不放心地问道。
白绮满腹疑云,抬手轻揉眉心,并无异样,方才的剧痛仿佛只是幻觉,已无迹可寻。
“好奇怪呀!”白绮疑惑道,“蝴蝶怪化成的黑点撞进我眉心了。”
闻言,孟纨一惊,“可有哪里不适?”
白绮只是摇头,应道:“没有,只是撞上来时有些疼。”
孟纨将信将疑,“当真无事?”
白绮快步走到朝孟纨身前,一只手扣住孟纨胳膊,肯定道:“无事。”
她抬眸四下看去,不见人迹,又道:“孟道长,你的三个徒弟,还有赵公子,都不知去向,许是留在蝴蝶怪初现的地方。上来,我扛着你,去寻他们。”
“不用,我……”孟纨身形往后一躲,出言拒绝。
白绮却并非在征询他的同意,稍稍一用力便把他扛在肩上,目之所及,密林丛莽,每一棵树似乎都长得一样,她霎时没了头绪。
“孟道长,我不记得来时的路了。”白绮一脸茫然,轻轻捏一下孟纨指尖。
情急之下,她忽略了之前孟纨的三个徒弟曾告诉她——孟纨是路盲。
“我也……”
白绮安静等候片刻,见他不再言语,遂抬眼去看他,孟纨面上渐渐浮现一层茫然,若隐若现。她适才想起来,孟道长除却双眼夜间不能视物,且是路盲。
“无妨。”白绮箍紧孟纨一双长腿,倏地腾空而起。古木枝丫横生,白绮本就毫无头绪,犹如一只乱窜的无头苍蝇,忽上忽下,忽跑忽停。
她扛着孟纨在密林中一路飞奔,突然被横生的枝桠勾住脚踝,脚下一空,两人猛地往下摔去。
滑行数米,方才止住,“好险啊!”白绮心下捏了一把冷汗,堪堪稳住身形,方不至于把孟纨摔出去,“孟道长,你还好吗?”她关切地问道。
“无碍。”孟纨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白绮,你先,先放我下去。”
白绮放下心来,调整一下姿势,便欲再次动身,竟是将孟纨所言当作耳旁风忽略过去。
她正疾速往前行,忽闻孟纨急道:“白绮,我只是眼睛看不见,不是废人。”
白绮停下脚步,意识到她思虑不周,疏忽了这一点,可能伤及了孟道长的自尊,她心下如是想,双手骤然松开。
孟纨毫无防备,身形落地,一时没站稳,猛地往前踉跄数步。
白绮大惊,自觉莽撞了,飞快上前扣住孟纨胳膊,“孟道长!”
“你……”孟纨强忍住咳嗽,一只手轻抚腰间,顿觉腰腹酸痛得厉害,一时难以说出话来,半晌之后,他低声道,“莫要急燥。”
白绮视线落在孟纨腰间,方意识到自己行事过于冒失,下手没轻没重,忽略了孟纨的感受。
“孟道长,是我太心急,弄伤你了。”话音一落,她倾身上前,问也不曾问,双手一伸,便向孟纨腰腹探去。指尖方触碰到孟纨腰间衣带,孟纨便猛地往后退去。
“你做什么?”孟纨大惊,简直不敢置信,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对男人动手动脚。
“我看看你的伤。”白绮像是并未察觉到孟纨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一闪而过的精彩神情,仍埋头扯他腰带。
孟纨一时无措,一条破壳不久的小白蛇,指望她知晓世间礼义廉耻似乎有些不切实际。他双手僵硬地垂于身侧,任凭白绮替他宽衣解带。
“孟道长!”白绮甫一看清孟纨腰腹间的淤青,不由的惊呼一声。自肚脐以下小-腹的位置,连带肋骨,青紫一大片。
她眨了眨眼,竟是不敢置信,疑惑道:“孟道长,这些伤,都是我弄出来的?!”
孟纨手指摸索着扯过敞开的衣衫,遮住泛起点点凉意的腰腹,掩饰似的轻咳一声,“无碍,逃命要紧。”
“孟道长,你这是……脸红了吗?”白绮看向孟纨略显绯色的面颊,眼睫眨也不眨,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欣喜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闻言,孟纨敛去面上神情,不再言语。
白绮自顾自欣赏孟纨脸上飞快变幻的颜色,自以为体贴地,心下暗自替他打算起来。
孟道长这般娇贵,定是不能再扛着他走了。她的眸光犹如芒刺般始终钉在孟纨面容上,孟纨似能感受到那道炽热视线,略微侧首,避开她的眸光。
白绮却并未在意,仍在思索如何将孟纨带回其他人所在之处。
“孟道长,我没有责怪你拖累我的意思,但……”她斟酌着字词,像是在思忖如何表达,方不至于伤及孟纨的自尊,“倘或我扛着你走,定能更快,却是会弄伤你。不如,我抱你吧!”
孟纨一噎,沉吟片刻,便不再作声拒绝。白绮言之在理,倘或让白绮带着他在密林中缓缓穿行,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其他人。他把心一横,略略一颔首,算是默许了,任凭白绮摆布。
白绮见他不再抵触,遂走上前去,略微一倾身,将孟纨抱在怀里。
孟道长并不算轻,他身量颀长,并非瘦弱身形。方才白绮替他查看腰腹间的淤伤时,视线瞥见他腰间劲瘦,腹部线条分明。
孟纨双手交握搭在腰间,僵硬地倚在白绮怀里动也不动,默然不语。
白绮猛地一跃而起,孟纨身形一晃,旋即,伸手紧紧扣住白绮肩膀。
她心下暗自得意,忍不住轻笑出声,总算良心发现,不再拿言语取乐他。
古人有云,乐极生悲。
便在白绮怀揣欢愉,怀拥孟纨一路疾行之际,忽觉眉心传来一阵剧痛。下一刻,她两眼一黑,一阵晕眩袭来,整个人似乎失去了重心,抱着孟纨猛地往下坠。
孟纨被她摔出去数米远,他摸索着站起身来,迟疑着唤道:“白绮?”
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绮本已化作人形的身体渐渐蜕变,修长双腿合并在一处,幻化成一条粗壮的条状物。蛇尾拖在杂草丛中,足有成人大-腿一般粗细,至尾端却逐渐细长。
“白绮?”孟纨低声唤她。
白绮意识不清,恍恍惚惚,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处。她的腰部以上仍维持着人形,双腿却已蜕化为蛇身。白绮口中吐出信子,竖瞳在浓墨夜色中泛着幽幽光亮。
孟纨侧耳聆听,忽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像是爬行动物游走时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
“白……”
“白绮”二字未及说出口,他便清晰地觉察到有什么通体冰凉的东西渐渐攀上他肩膀,孟纨不太确定那是什么,心下却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往肩上探去,攀附在他身上的东西触感潮湿冰冷,孟纨顿觉身心寒凉刺骨,探出去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往后一缩,手却僵硬地停在半空中。①
“白绮,你做什么……”话音未落,白绮的身形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身体。从脚踝开始,一圈圈缠绕而上,最终停在他的脖颈。
孟纨顿觉呼吸急促,声音仿佛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音响。胸口汹涌而上的窒息感迫使他略微张开唇齿,柔-软的舌尖若隐若现。
白绮的蛇尾逐渐变长,往上探去,蛇尾停在孟纨唇边,旋即,缓缓朝他口中探去,挑-逗似的,蛇尾搅动着口中那条不受控地胡乱滑-动的舌。
“唔……”
白绮微微一歪头,眸光贪-婪地注视着孟纨,忽闻孟纨吼间发出一声诱-人低-吟,缠绕在他身上的蛇尾像是得到鼓励一般,束缚愈加紧密,仿佛要将孟纨整个勒-进她的身体里。
孟纨倏然睁大双眸,除却接连不断地响彻耳畔的暧昧低-吟,什么也看不见,沉沉夜色下,他的恐慌感愈加强烈。微启的薄唇无法闭-合,口腔内传来一阵接一阵酸痛,涎-液不受控地自唇边汩汩溢-出。
白绮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孟纨面上,细长蛇尾搅-动时毫无规律可循。此刻,她心底残存的人性逐渐消退,唯余属于蛇类最原始最本能的欲-念愈加强烈。
①蛇危险,不建议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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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