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是寄养在掖庭,汉武帝的曾孙刘询。】
【“一个无官无爵的戾太子遗孤,可莫要沾染,小心牵累咱们全家。”自从自家相公没了□□,许母便知道儿子是别想指望了。】
【老两口的后半辈子,只能依靠这个独生女。】
【“你可莫瞎说,武帝爷临终前不知有多后悔,更何况……”许广汉将面前头发和见识成反比的媳妇拉到一边低声道,“他长得好看,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
汉朝。
卫青和霍去病一起捂着耳朵。
听不得,听不得。
“怕甚?朕在他们这些阿婆主的盘点里已经薨了……”刘彻掰着手指嘀嘀咕咕,最终放弃,眸中带笑道,“数十次。”
“可陛下还是好好的,所以神迹并不可尽信。”卫子夫此时坐在床上,额头上覆着长条汗巾,脸色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她接着刘彻的话继续道。
“这许平君,臣还是第一次听阿婆主提起。”卫青如实说道。
他和外甥霍去病作为最常上盘点的武将,铠甲都被盘秃噜皮了。
刘彻也不遑多让,期期有,大多是正主,偶尔也是气氛担当。
相比之下,姐姐卫子夫被提及的次数并不多,是此时四人中,最没有“流量”的。
【许母正要锤他,又听他继续道,“若是咱家不快点,张贺那厮就得把他绑了去,到时候咱们平君可再难遇到了。”】
许广汉听到同僚张贺竟然也要争取此人心中大骇,两条大长腿飞快地倒腾,恨不得立刻长双翅膀向家中飞去。
而正在掖庭当值的张贺嘴巴微张,自言自语疑惑道,“我和兄长谈话甚是私密,这神迹竟然也知?”
他快速地回忆曾经是否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吓得自己立时便头晕眼花起来。
【“这刘询,究竟是何人?”许母没想到相公的同僚张贺大人竟然也相中此人,于是好奇道。】
长安坊市。
若说这三天神迹光幕开启之后,最不关心上面所说为何内容的,便是这座露天的斗技场。
上面许是的光幕,偶有靡之乐声。
下面两只斗鸡彩羽乍立,急啄腾跃,一地鸡毛。
视觉效果拉满。
刘病已坐在最前面的当中,一只手中攥着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另一只手紧攥成拳,扯着脖子喊道,“上啊,别怂,咬死他!”
【许父配音的解说声缓缓响起。】
【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巫蛊之祸爆发,刘据满门包括门客在内数千人尽被斩杀,唯独襁褓中的刘询逃过一死,被收监在郡国在长安的府邸中临时设置的官狱里 。
幸得廷尉监丙吉拿出自己的俸禄交给女囚胡组、郭征卿,拜托她们将刘询抚养长大。】
【命运多舛的刘询曾几次病危,都是丙吉让乳母喝下汤药,用含药的乳/汁将他救活。也正是因为他幼年多病,所以才得了“病已”这个名字,以求寡疾康健。 】
“爷,这神迹上莫不是在说您?”刘病已身边的一名小宦官乔装成府衙的模样,低声在他的身旁提醒道。
“刘姓遍地走,再说病已不是和狗蛋一样烂大街,有何奇怪。”刘病已目不转睛,随意敷衍道。
小宦官无奈地看向身旁的曾皇孙,叹了口气,心中惴惴地想:也不知这次跑出宫,回去会不会被罚。
自从面前这位身份得到了皇室认可后便彻底放飞自我。没事就拉着他到处跑。
许是幼年时被圈得厉害,刘病已格外贪恋外面的世界。
这几年他相继走访数十地,结交游侠,斗鸡走马,辨别奸邪,探查吏治,寓教于游体察民间疾苦。
刘病已当然知道这神迹上所说之人是他。
可若不是自己这样散漫纨绔,不学无术,可能随时都会暴毙——
好似场中,此时已经战败的斗鸡。
【四年后,汉武帝病重,临终前听望气者说长安监狱有天子气,他派人前去探查回禀才知晓自己还有曾孙在世。】
【汉武帝认为此乃天命所授,因而大赦天下,刘病已同牢房内的囚徒悉数被放,同时下诏将刘病已收养于掖庭,并将刘病已录入皇家宗族谱上。 】
【丙吉遂将不满五岁的刘病已送到其外祖家,暂交由年迈的史贞君抚养。】
【汉武帝崩,汉昭帝刘弗陵继位,刘病已也从史家搬出,被养于掖庭,宗室身份得到了大汉律法的承认。】
【爱情的齿轮,在掖庭交汇。】
秦朝。
嬴政触景生情,又想起在赵国多年为质的日子。
惶惶不可终日。
而那时,他和赵姬相依为命,母慈子孝,感情甚笃。
虽然身边没有像丙吉那样的死侍护佑在侧,但是年少的嬴政已经懂得如何隐忍和麻痹赵王。
终于守得云开,回到故土。
可曾经那份患难与共的母子之情却已不再,被吕不韦和嫪毐双双毁灭殆尽。
汉朝。
卫子夫看到此处戾太子名为刘据后,有点纠结。
若是依然取此“据”为名,实在担心会印证历史,朝着她无法控制更无法承受的结果而去。
若是改其他字为名,会不会自己便会失去后位,儿子没有前途,卫家再无荣宠?
唐朝。
“你虽得吾信,却不似江充那般坏心肠。”李世民将手中纸扇指向半空中的光幕,眼神粘在扇面上。
他仿佛在上面看到了那抹刚刚消失在人群中的飒爽背影。
久久挥之不去。
李淳风知道陛下所指的是汉武帝晚年酿成的巫蛊惨案。
宠臣江充因和太子刘据有过节,趁着武帝病重进言此病乃太子发咒才沾染上了龙体。
备受疾病困扰的武帝不疑有他,竟相信了江充的鬼话,以至于包括皇后卫子夫在内,太子刘据满门被屠。
“臣只将天象如实说出,具体如何行使,恐怕臣无从所及。”
李世民甩给他一个白眼,心道,臭狐狸,朕都闻到你身上的臊味了!
言外之意就是说对说错,都要朕背锅呗?
哼!
“你和魏征俩饽饽踩一脚,没一个好饼!”李世民用扇子敲了敲桌面,吐槽道。
宋朝。匈奴。
宋徽宗赵佶掐指一算,再有七年时间便可魂归故土了。
他此时虔诚地跪在地上,冲着神迹光幕祝祷道,“天啊,您若开眼,便派一位像是丙吉这样的勇士,踏着七彩祥云救朕出去吧。”
他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朕愿意用十个儿子换朕的性命。”
光幕闪烁,赵佶觉得可能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又连忙出声道,“或者回去的时候给朕留口气?让朕再看看大宋好河山?”
晴天一声炸雷……
明朝。
“若用,须信之不疑;若疑,必杀之后快。”朱元璋打算和几位年长的皇子和年幼的皇太孙一起参悟神迹,直到此次神迹关闭。
“儿臣谨遵父皇教导。”朱标带着四位弟弟齐声道,可他心里并不完全赞同父皇的话。
自小学习儒家典籍的朱标,非常不赞同朱元璋杀尽功臣的举动。
可他又阻止不了杀伐果决一意孤行的皇帝,只希望多年后自己依旧能保持身体健康,为那些从龙名将正名。
朱棣想说,可用无须信,可杀力图快。
可他不能说。
如此残忍的说辞,必当被父皇训斥。
——
许平君怔怔地看着光幕,若有所思。
想不到世界上,还有比她还惨的“贵族”。
她出生在官宦之家,父亲职位虽不高却也令她们母女二人衣食无忧。
又因家中只有一名女儿的缘故,她自小的吃穿用度是优于官职与许父相当的官宦千金的。
也正是因为只有一名女儿,在她华丽外表下,是多年生活在嫌弃和诅咒中。
刘询亦是如此。
表面有多高贵风光,实际的精神世界便有多压抑和龌龊。
许平君此时看着那张好看又陌生的脸,心中升起的不是心悦的向往,而是同病相怜的理解。
结果已出。
刘病已勉强穿着裤子带着光着大腿的小宦官从斗鸡场走了出来。
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两人都习以为常,不以为耻。
刘病已顾不上旁人投来戏谑的目光,仔细回忆起在掖庭当值的许广汉,不确定地问道,“许广汉可是在暴室的啬夫?”
“正是。”小宦官猜到今天的裤子定然是有去无回,所以特意选了一条旧的,否则心会更疼。
“他家有钱吗?”刘病已对这人的印象不深,倒是那张贺对自己向来殷勤。
“不比张大人家,也还不错。”小宦官如实评价。
刘病已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合计一番,举目看向附近,侧头对他说,“你去找个驿馆,把自己个儿①押那给我换匹马来。”
“曾皇孙这是要去往何处?”小宦官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衣领子,面色惨白。
这是打算把他撇在这了?
“欸。”刘病已看出他心中所想,摇头道,“我是要立刻回长安上许家提亲,到时候找老丈人借钱去斗技场找回场子。”
看着小宦官越撇越歪的嘴,刘病已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道,
“神迹不是说了嘛,那许平君有大富大贵的命格,想必娶了她,就能翻本有望!”
①自己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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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故剑情深-许平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