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夫君在心海激起来阵阵涟漪。
靳半薇羞涩地抬起手掌遮盖住了发红的脸,只留着一双眼睛偷偷看着系统替她招来的鬼妻,小声咕哝着:“鬼姐姐,你不用叫我夫君的,我抽到的体验卡也只有十日,等着过了体验期我们就又是陌生人了,还是不能有太多亲密接触的,这样亲昵的称呼还是不要的好,你不要被冰冷的机械操控感情啊。”
靳半薇的声音弱不可闻,她看似劝着鬼妻,更像是自己的自言自语。
她也觉得奇怪,姻缘线牵上的是鬼妻,却像是把她的感情也一并操控了,一声夫君,鬼妻还未怎样,她自己倒是面红耳赤的羞涩起来。
靳半薇轻轻拍拍发红的面颊,想要控制着羞意减退,却适得其反,掌心下的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烫,她没有察觉到鬼妻异样的神情,更没有看到那勾起的唇角。
“夫君可是生病了。”
鬼妻不知何时飘到了靳半薇跟前,柔弱无骨的手朝着靳半薇额心探去,她似是完全没有听到靳半薇的低语,早被姻缘线控制的她只知道眼前人是心中所爱,也不知靳半薇的羞涩,只当她是生了病,脸上才浮出滴血的红。
鬼妻不仅长得温柔秀美,就连声线都很温柔,落在耳边像鹅绒拂过,柔软还有些痒意。
靳半薇一时间更是僵住了。
她自然是没病的,更是不知如何回应鬼妻的温柔,捂着脸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她讪笑一声移开了话题:“鬼姐姐,你真漂亮。”
这句也是靳半薇的心声,系统刚刚只说会挑选情感有缺失,愿意接受系统安排的过来,也不知是不是还刻意筛选过样貌,眼前的鬼妻确实是少有的美貌,或许性情也筛选过的,温柔的不像话。
鬼妻没有因夸赞而露出喜悦,也没有再关心靳半薇是不是病了,她直勾勾地看着靳半薇,忽然抬起手腕,袖口微微下落露出一节细白的藕臂,靳半薇留意到小臂处有朵淡红色印记,并不显眼,看着也不突兀,相反还有些赏心悦目,像是雪地里绽放出了一朵红梅。
鬼妻的手抚上了靳半薇的手腕,靳半薇这会儿感受到的不是预想中的柔软,而是刺痛手腕的凉意。
靳半薇的身体本就低于了常人的体温,而鬼妻身上就更冷了,仅仅是被轻微的触碰手腕,靳半薇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鬼妻应当是有所察觉,她掌心浮出淡淡的红光,很快那令靳半薇不适的寒意就消散了。
靳半薇一时都分不清她究竟是被系统控制了,还是本身就这么温柔体贴,她也是鬼,却并不吓人,甚至能察觉到靳半薇细微的变化,她甚至会为了靳半薇来改变掌心的温度。
贤妻体验卡,还真是体现出了贤字。
只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样的鬼妻无疑都有让人深陷的本事。
靳半薇轻轻晃晃脑袋,逼迫着自己清醒,鬼妻的手并未在靳半薇脸上停留很久,她将靳半薇的手从脸上拽下后,也就松开了靳半薇的手腕。
她靠近靳半薇,只是为了看清靳半薇。
鬼妻温柔的眼眸望着靳半薇的脸,将靳半薇的五官暗自记下,柔声道:“夫君也很好看。”
不得不承认她的声声夫君很动听,但绝不能放任她再这样叫下去。
靳半薇纠结地咬紧了唇瓣,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了鬼妻的声音:“夫君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称呼你,那我以后喊你小靳吧。”
所以她听到了靳半薇的嘀咕,那她应该也听到了体验卡的事,为什么她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甚至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疑问。
难道说系统还会自动屏蔽掉她谈及规则的事,亦或者鬼妻被姻缘线洗脑太深,眼里只有她这个夫君,其他的事也就成了无关紧要。
靳半薇在脑海中胡思乱想,鬼妻毫无察觉,她拉起靳半薇的手,用手指在她掌心写下‘任桥’两字。
她依旧温柔,轻声软语:“小靳以后可以喊我的名字。”
任桥就是她的名字,这是书里没有出现过的鬼魂。
她刻意在靳半薇掌心写下了名字,就好像知道靳半薇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样,可这世上哪有夫君不知妻名的,任桥难道不会怀疑其中的合理性吗?
它不是善缘系统吗?怎么还带影响智商的。
靳半薇在心中暗暗腹诽,任桥早就松开了她的手,细细凝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可等了许久,任桥也只看到靳半薇脸上精彩的变化,她的心中似乎正在上演一场万分精彩的戏码,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得丰富多彩。
靳半薇真像是个小孩子。
嗯,还有些不太聪明。
任桥没有想到靳半薇居然半点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没有发现那声声夫君都在骗她。
在被招来此处前,任桥正在被个捉鬼师追杀。
她是鬼,在世间飘荡百年的老鬼。
世间常说鬼魂是因执念,因心中有未了的遗愿不愿去投胎才产生的,可任桥有些不太一样,她是只缺失了记忆的鬼,她不记得生前,更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她记忆里只有日复一日的飘荡。
她并不知她是从何而来,也不是该往何处去,唯一知道的大概是她生前应当是个人,或许还是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子,只因她身上穿着嫁衣。
大多数鬼魂都是有坟的,就算在阳间逗留也有个安身之所,可任桥不同,她找不到自己的坟,或许她原本就没有坟的。
没有坟的鬼只能到处流窜,任桥很久以前去过乱坟岗暂住,那里有成群结队的鬼魂,只是她身上的鬼气太重,按着鬼魂修为的定义来说,她已经成为了鬼魂当中最厉害的存在——鬼王,那些普通鬼魂将她怕的不成样,任桥为了不造成没必要惶恐也就离开了。
任桥以前短暂的产生过一个愿望,那就是去投胎结束飘荡被追杀的命运,她甚至冒险找过冥府的阴差,可冥府的阴差说她缺魂,缺魂的鬼就算没有犯下杀戮也没办法投胎,就连冥府都没办法进入,愿望破灭的很快。
那阴差算是任桥遇见过唯一不怕她也没有要杀她的人,甚至在任桥帮过她几次后,赠给了任桥一块阴司的阴魂牌。阴魂牌连通冥府,可查看鬼魂阴寿,可以说是阴司的工作证,有了阴魂牌以后追杀任桥的人少了些,只是依旧会遇到今日那种不讲理的捉鬼师,她们甚至会污蔑任桥偷盗阴司的东西,可阴魂牌每一块都是有名字的,除了它们的主人,别人根本就用不了。
她继续漂泊,继续游荡,没有定所,也没有认识的人。
比她弱小的鬼魂害怕她,比她强大的鬼魂想要吃了她,不仅如此,她还得面对道士、捉鬼师、和尚的追杀,百年来从未间断过,分明她从未害过人,她们那些人却都想打散她魂魄。
刚刚她就在被个捉鬼师追杀,那捉鬼师年纪轻但修为很强,任桥并不愿伤人,这些年她也没有伤过人,就算是被追杀,她也只是在想办法逃亡,可那捉鬼师竟是不惜用精血祭出天雷阵来诛她,她有信心可以破阵,但那捉鬼师用精血布阵,她要是破阵,遭到阵法反噬的捉鬼师得不到及时医治,可能会性命难保。
任桥还在犹豫,魂魄就被引到了此处。
她的犹豫也并不是她同情心泛滥,而是她这无主的魂飘荡太久了,也会觉得累,而且她很清楚若是因破阵沾上了人命,阴魂牌就会从她手里消失,以后追杀她的人会更多。
任桥没那么想继续飘荡下去,当然也没有那么想消散。
好在,她犹豫的时候被牵引来此了。
能将她的魂魄牵引出阵,还完全不损坏阵法,任桥可以感受到术法的厉害,她下意识以为招她魂的会是个厉害的术士。任桥原本是有些抗拒的,这些年她有看到些养鬼喂尸的阴邪术士,她并不愿意他们手中的鬼刃去残害人命。
可那根红线系上了的时候,任桥就察觉到不对了,她脑海中开始不断出现靳半薇的资料,还有她的喜好,还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靳半薇是她的夫君,那线看着不是来控制她魂魄的,更像是来给她洗脑的。
任桥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她见过要捉鬼练成杀人工具的,还是头次见人捉鬼来做妻子的。
她自然不会任人拿捏,那根红线比她想象的还要容易掐断的多,可施术的人毫无察觉,她只是想试试靳半薇是不是真的没发现红线已断才喊了那声夫君,没想到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一声夫君不仅试出来了靳半薇的不知不觉,还试出了靳半薇的纯情,她嘀嘀咕咕那么长的话,声音虽轻,但任桥想听清却并不困难,她虽听得一知半解,但也听懂了这术法有效期只有十日。
十日……她想将这十日的妻演下去。
霎时间涌出来的念头侵占了任桥脑海。
靳半薇可以说是救了她,她想将这十日作为报恩,也想作为自身的逃避。她从未拥有过自己的定所,百年来总是在逃亡和游荡,身边也没有说话的朋友,最可悲的是连值得回忆的记忆都没有,她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继续存在的意义,忽然间有个人要给她个家,虽然只是暂时,但任桥会有些心动。
靳半薇不像是个有恶意的人,她更像学会了新鲜东西迫不及待试试的孩子,自己都没弄明白东西的作用就拿出来贸然尝试,倘若引来的鬼不是她,而是恶鬼,那从红线断开的那刻开始,靳半薇的生命也就该终止了。
陪个孩子玩十日的游戏,拥有一段可以不全是孤寂和狼狈的记忆,听上去并不糟糕。
只是任桥并不知如何做人的妻子,但对她好应当也出不了什么错。
任桥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而靳半薇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她还沉浸在善缘系统究竟会不会影响智商的思考中。
任桥眉骨轻轻抬起,在她到来后,屋里的鬼魂都安静了下来,可任桥还是察觉到这屋里的异动,尤其是天花板上那令人恶心的气息。
“小靳,这屋里的鬼魂都是你养的吗?”
靳半薇终于是回过了神,连忙辩解:“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养鬼呢!”
任桥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她能感受到这些鬼魂都被强大的力量困住了,而靳半薇看着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
可引她来的术法分明又是很厉害的,任桥心中有疑惑,但她并没询问,不仅是怕会露馅,也觉得没有必要。
世间术法针对鬼魂的种类繁多,就算有弱小力量的人可以用出的强大术法也不奇怪。
靳半薇大抵是太害怕鬼魂了,辩驳时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任桥又多了想不明白的事,她既然这么害怕鬼魂,为什么还要引鬼为妻。
她好心提醒着靳半薇:“小靳,我也是鬼。”
【小剧场】
靳半薇(愧疚):我的姻缘线控制了她情感
任桥(愧疚):我不该骗她的
系统:人家双向奔赴,你两双向愧疚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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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鬼妻